花都外的十里亭,一直都是迎來送往之地,送君離開的惆悵,迎來貴客的歡喜,都被這處十里亭見證。
而今日,十里亭卻十分的寂寥,寒風中的十里亭更是讓人覺得蕭瑟。
蕭玉卿已經是嫁出之女,自然不用送老夫人的靈柩回家鄉,她只能送到十里亭。
蕭玉卿看着零落寂寥的車隊,不由得心中酸澀,她沒有看蕭正然,徑直走到蕭文卿面前,一臉的不捨,擡手給蕭文卿緊了緊披風:“姐姐,一路上多加小心!”
蕭文卿一臉的激動,或許細看似乎還有點點的惶恐,感覺到蕭玉卿給她整理衣服的時候身子一僵,下意識的彎了彎腿,但是似乎又想到什麼一般,站直了身體:“玉兒,姐姐等你來接我!”
“好!雖然知道姐姐做事得當,可是還是忍不住囑咐姐姐,不管是對上誰能忍則忍,不能忍也就不用客氣。”蕭玉卿微微眯了眯眼睛。
蕭文卿點點頭。
蕭正然從十里亭辦了路引手續走出來,看到姐妹兩人依依不捨的樣子,不由得開口道:“走吧,再說下去耽誤了啓程的時辰,晚上若是趕不到白鹿鎮,就只能露宿荒郊野外了。”
蕭玉卿對蕭文卿點點頭,拉着她的手握了握,然後才向後退了一步。
看着一衆人行遠的背影,蕭玉卿神色有些悵然,這是她來到這裡第一次經歷離別,微微挑了挑眉,轉身向京城方向而去,嘴裡不自覺的哼起了小調:“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灑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隨着輕緩略帶傷感的歌聲走遠,蕭玉卿的背影越來越小。
剛剛還空寂的十里亭走出來一羣人,爲首的是一位美衣華章芝蘭玉樹的男子,深紫色的蟒袍上繡着團龍密紋,將人彰顯的尊貴無比。
龍明秀眯着眼睛看着蕭文卿消失的方向,微微掛着笑意。
“五爺,剛剛那女子與您給的畫上的人一模一樣,而且這羣人雖然看上去人手不多,可是隱在暗處卻有高手在,從這種看上去鬆實則緊的佈局可以看出,他們實則是保護那位女子的!”
龍明秀看了看那說話的人,露出個冷冷的譏諷笑容:“你錯了,蕭玉卿雖然是一副難捨難離的表情,不過太假了,騙不過本皇子!”
“爺是說那女子……是假的?”
“蕭玉卿演的不錯,可惜那女子就太拙劣了,感覺到蕭玉卿靠近的時候甚至下意識的屈膝行禮,雖然幅度很小,可是卻躲不過本皇子的目光。”
龍明秀說完,冷冷一哼:“派幾人跟着這路車隊,跟的近一點!”
“爺不是說是……假的嗎?”
“確實是假的,不過他們演戲,我們總要配合一下才好,再說了,他們既然有高手保護,就必定能夠知道有人跟着,正好也可以迷惑一下他們的視線,等到我們真正動手的時候才能出奇制勝!”
龍明秀一扯墨色披風,嚴嚴實實的將自己蓋住,然後離開。
蕭玉卿是走回花都的,即便是腳步挺快,不過等到看到花都城門的時候也已經過了晌午了。
寒冷的天氣,陰沉的天空在中午的時候便已經開始飄起了小小的雪花,雪花不密集,零零落落,帶着涼意鑽進人的脖頸,讓人渾身一顫。
蕭玉卿進了花都,彷彿才注意到街道上的人零星幾個,可是卻有不少小孩子奔來跑去,帶着一臉的興奮,還不時會點了炮仗,嘻嘻笑笑鬧作一團。
蕭玉卿皺了皺眉,她自從到了這裡因爲計時的方式不同,她很少注意日子和時辰,前一段時間便聽說快要過年了,現在是臨近了?
“夫人,今天是除夕!”
蕭玉卿一愣,看向青草:“過年了?我……”怪不得往日熱鬧的十里亭今日寂寥的出奇,原來是因爲今天過年,所以大家都已經回家,無人趕路。
蕭玉卿想到剛剛上路的蕭家人,不由得心中一痛,往年的除夕,即便是一家人再吵再鬧,卻還是會守在一起熬年夜的,今年,家破人散,各自一方,微微一嘆帶了幾許唏噓悵然。
“夫人,今天晚上想吃什麼?奴婢讓小廚房早點動手,到時候就更加有滋有味了!”青草冥思苦想後說道,主子將哄夫人高興的事情安排給她,真的是太過看重她了,她真是沒有什麼天賦。
“你們這裡年夜飯都要吃什麼?”蕭玉卿問道。
青草想了想,她以前執行任務根本就沒有什麼過年過節的感念,哪還記得吃什麼?想了半天才說道:“想吃什麼就做什麼!”
她小的時候還特別喜歡過年,那時候就是因爲過年的時候有好吃的,想吃什麼就有什麼。
“看來你們根本就從來沒有好好過年,”蕭玉卿嗤笑:“走,今天我下廚,我們一起過大年!”
在青草驚恐的眼神中,蕭玉卿走遠,因爲離別產生的悲慼之色已經消退,而只剩下雀躍。
蕭玉卿在現代的時候,雖然全家都是警察,過節有的時候也湊不齊全,可是在過年這一天還是能夠聚一聚,媽媽總是準備了各色的吃食,到了過年這一天有吃有玩,很是高興,後來年味兒越來越淡,也就只剩下吃吃喝喝了。
蕭玉卿回到質子府便進了廚房,一衆廚娘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裡,心頭懷疑自己是不是做的吃食不合了。
“你們起來吧,有好多東西我都找不到,還要你們幫忙呢!”蕭玉卿看着古代廚房裡奇奇怪怪的盆盆罐罐,有些頭痛。
廚房管事嬤嬤立刻起身,討好的問道:“夫人想要吃什麼?只管吩咐奴才們,怎麼能自己動手?”
蕭玉卿一笑,擺擺手:“你們不懂,有的時候自己動手纔有更多樂趣。”
管事嬤嬤當然不懂,她們一天天累死累活的,只想着有一天不用自己動手就能吃現成的,夫人倒好,還覺得自己動手做飯纔有樂趣:“那夫人想要什麼?就吩咐奴婢們吧!”
“我不會客氣的!”蕭玉卿看到香草立在門外,笑着道:“你負責去統計一下今晚上吃飯的有多少人,一會兒全都到閒月閣前面的空地上集合!”
青草一愣,夫人話中的意思是要全府一起吃飯?可是那也太不守尊卑不合禮數了:“夫人……”
“去吧去吧,統計錯了,到時候就罰你幫我們望風!”
青草無奈,領命而去。
蕭玉卿其實也真的是動動嘴,真要讓她動手做,她也做不出什麼來。
蕭玉卿看着廚娘和麪,想了想又道:“其實還有一種做法,將蔬菜的汁擠出來,用來和麪,包出來的餃子就會有各種顏色,看上去特別漂亮。”
廚娘聽了眼睛一亮:“夫人果然聰明,見識廣博,那奴婢一會兒試着做一下,夫人到時候看看合不合意!”
蕭玉卿也就是隨口一說,根本也沒有想到他們能夠立時做出來。
蕭玉卿看他們準備好了麪皮和餡兒,然後又讓人去準備其他,羊肉鍋子,烤肉串,甚至還準備了一隻羔羊烤了來吃。
等到將食材整理好了,便讓人將東西搬到了閒月閣前面的空地上。
文左看到一堆一堆的生食材,皺了皺眉頭:“夫人,這些……”
蕭玉卿看到一喜:“正好,將人都叫來,一起做飯!”
“做飯?”文左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兒哪會兒做飯?”
“你不會有什麼‘君子遠庖廚’的心思吧?”蕭玉卿撇撇嘴:“男人會做飯才能娶到好老婆!”
文左臉一黑,男人做飯,還娶老婆做什麼?
“行了,看看你那張臉,黑的如同鍋底一般,難怪明明是兄弟,你就不如文右好看,”蕭玉卿嗤笑他,說着看到文右走來,立刻高聲招呼道:“文右,過來跟我做飯!”
文右果然比文左識趣,立刻捲了袖子走了過來:“好!夫人,屬下手藝還不錯,就是不知道夫人吃不吃得習慣!”
蕭玉卿看着文左挑了挑眉,意思是‘看看吧,這就是差距’,氣的文左差點兩眼一翻仰過去,不過沒有暈倒之前還是走到食材前,可是臉卻一直黑着。
等到青草再找了其他人過來,蕭玉卿和文左文右已經開始動手了,包出來的餃子雖然千奇百怪,可是看着自己的成品似乎還挺高興。
青草帶着四婢趕緊加入了幫忙的行列,不過效果卻不佳。
文左的黑臉終於好轉了點兒:“青草,以前你總是在咱們兄弟面前耀武揚威,現在看看你包的那東西?醜的要命,沒人喜歡吃的!”
青草臉色鐵青,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麪糰,狠狠將麪糰扔了過去,準頭十足的正中文左的面門:“混蛋,一個男人會做飯很光榮?”
文左實在沒有想到青草當着夫人的面兒竟然動手,所以根本就是不設防的被打中,愣了好一會兒,等到看到衆人憋笑的樣子才惱羞成怒,立刻將手中的剛剛包好的餃子扔了過去,然後擡手將糊在臉上的面扣下來,再摸摸額頭上的汁兒,臉色更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