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下來,當天麗再次累倒在泥濘中之時,一隻渾身雪白的狐狸進入了兩人的視線。天麗笑了起來,喊道:“小白,小白!”
白狐討好地跑過來,看了看眼下情形,低頭便開始用兩隻前爪刨土。
因爲有了它的加入,局面瞬間好轉,於是在天黑之前,天麗終於如她所保證的那般,將商景華挖了出來。兩人緊緊地相擁着,心中在剎時都涌起重見天日恍如隔世的感慨來。這種欣喜,以前不曾有過,以後估計也不會有,天麗的商景華都深深地凝視着彼此,淚如雨下。
一番擁抱之後,天麗將商景華背在身上,往山下走去。她纖細的身子似是一陣風便能被吹跑,卻是咬牙負起體重超過她將近一倍的男人。
下山的路極不好走,天麗走得搖搖晃晃但始終沒有摔倒。
幾天的休養,兩人身上的傷漸漸好起來,第五天的時候,他們不得不離開,開始了另一段逃亡之旅,因爲不止一撥人前來影響他們的生活。
兩人一狐,坐在有些簡單的馬車上,向着周城的方向而去。
後有追兵,前有堵截,沿途有埋伏和一次次的刺殺。商景華的傷本就很重,四五天的休養也只好了三四成而已,面對着如此立體式的各個地方派出來的刺客顯得也是很吃力的。
天麗不明就理,卻也是默默地無條件地信任他,不問,也不說話,按照他的指示,安靜地躲在馬車裡,不露面。
通往周城的路無論如何也走不了了,商景華想了想,掉轉了方向。
又回雙河鎮。
可是這次他錯了。
雙河鎮的刺客平白無故地突然多出了好幾倍。
傍晚,暮色四合,林子前的空地上驟然多出了密密麻麻的身
影和人頭。
一聲哨響,衆人無聲地迎上,劍身雪亮,在暮色中森涼而凜冽。
劍出,身形近前,空氣中劃過呼嘯之音,收割生命和鮮血。
商景華被打得十分狼狽,他閃躲着,身子在空中劃過迅疾而流利的弧度,而,那些雪亮的劍,如蛆附骨地跟着他,他上,它們便上,他下,它們便下。很快,包圍圈已形成,刺客們掌握了主動性,試着慢慢地將商景華逼開。
商景華大驚,飛身往馬車而去,只是刺客們怎麼可能讓他得逞?凌厲的劍更狠更快地襲到跟前,商景華要躲,無奈扯到身上的傷口,那些本就還沒癒合的傷口便裂開來,血很快滲出,將他的衣服,一件件染紅。他的外套,赫然是除夕之夜天麗親手送的那件。
不!他一定要保住她!
商景華髮了飆一般,不顧身上的疼痛,攻勢突然強悍起來,圍攻他的刺客們被他身上的強大內力所傷,都口吐鮮血,死了。
商景華飛奔向馬車,又遇到一撥又一撥的纏鬥,他發了瘋一般,渾身浴血,將阻攔之人一個個斬殺。只是,他的身形和步伐,已經漸漸慢了下來了。
對方看出了他的虛弱,各自對視一眼,皆讀出了“拖死他”之意。
馬車簾被掀開,有人上了車,天麗的身子顫了顫,拉開了手中被她攥得死緊的信號彈。
如同一束煙花在暮色中綻放,那人怔了一怔,而,商景華的一記飛鏢已破空而來,打中那人的心窩。
那人倒下,頭顱垂在天麗的腳邊。天麗的身子不停地顫抖,尖叫了一聲往後縮。很快,又有人上來,抓着她的肩膀,將她提了出來。
一把冰冷的劍貼着天麗的脖子,天麗顫抖地看着滿地的屍體和血跡,腦中突然閃
現出一些模糊的片斷……
佈滿殘肢斷臂的長街、血流成河的道路、血肉模糊的一團團……
頭劇烈地疼痛着,天麗突然仰頭望天,她仰得那麼用力,那麼撕心裂肺,雪白纖細的脖子似乎下一刻便會被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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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看着這一幕,眼中驟然浮現出四個字:悽豔絕美。
就在大家在容色面前失神之際,那個驚豔的女子身子往後一倒,跌落塵埃。
“天麗!”
商景華髮出撕心裂肺的嘶喊,向着這邊衝來。
夜色中,一把劍自後面穿透商景華的身體。
而,另一支劍,自前面,刺進商景華的心口。
劍出,血光飆灑。
商景華倒在地上,睜着一雙眼睛,眷戀地望着天麗的方向,久久,不閉。
有關那個女子的一切,飛快地在腦中閃過。
初見,周城如意樓,她盛妝而立,婀娜而絕世。
她說,妾身惶恐失禮,因爲妾身從沒見過像將軍這麼……英俊挺拔的偉男子……是以多看了兩眼,還望……
姐姐她,她愛你啊,她懷了你的孩子……我們真是瞎了眼了,爲什麼要愛上你?
阿郎,你帶我走吧,在這裡,我會死的。
你這個傻瓜,笨蛋,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害我這麼感動這麼想哭!笨蛋!壞蛋!大壞蛋!
他說,天麗,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娶你,疼你,愛你……
她說,嗯。可是我不想要來生……我要這輩子……這輩子……
她說,不,我們一起。生,一起生;死,便一起死。
死生一起嗎?可是天麗,我不想你死,我要你,好好地,幸福地活着。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