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琰便在朝堂上下達了旨意,指定了幾位武將拿出出兵計劃。
對此,宋其鳳頗有些意見不同,出列呈道:“啓奏陛下,微臣認爲時下朝政剛剛穩定,不宜出兵。且遼國與北樑又處於戰亂之中,不妨留守兵力等待坐收漁利,炎國乃小國,不值得千里派兵遠行而伐之。”
秦琰深鎖眉頭,臉色有些不悅。
定國公冷冷地看了宋其鳳一眼,出列對秦琰說道:“眼下寒冬季節將至,不趕快出兵的話,就要等到來年春日!到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宋公這麼牴觸出兵遠伐,莫不是有其他緣由?老夫一直聽聞,你家五娘宋相宜與那炎國聖子關係異常密切。該不會有通敵叛國之嫌?!”
宋其鳳正色道:“定國公說話不要太放肆,宋相宜是我女兒,亦是聖上的側妃!你這樣隨意栽贓誣陷,還有沒有把聖上放在眼裡?!”
定國公卻冷冷笑道:“罷了罷了,老夫不與你爭,蒼天自有公道,否則你那女兒也不會死得其所,我定國公府長公主也不會回來。”
“夠了!”秦琰終於聽不下去了。
朝堂上的人都看得明白,劉若昕這一回來,定國公便覺得自己有了指望,他定是盼着劉若昕封后,這國丈大人便非他莫屬。
而宋其鳳的處境相信之下,則有一落千丈的勢頭。
“此事再議吧,退朝。”
聽了朝堂上定國公和宋其鳳的一番爭執,秦琰的心思十分沉重,待朝臣們都退卻之後,他亦準備回後殿,卻發現汝南郡王站在堂下並未離去,似有話要單獨與他講。
秦琰走下了臺階,問汝南郡王:“愛卿還有何事?”
汝南郡王鞠躬道:“犬子少逸自漠北歷練歸來,講述沿途見聞,說目前大良國各地瘟疫氾濫,疫情已經蔓延到北樑遼國邊界一帶,處處民不聊生。古語有云,攘外必先安內,臣認爲,整治瘟疫蔓延纔是當務之急。”
秦琰點了點頭:“朕也有所耳聞,只是愛卿剛剛在上朝時爲何不說?”
汝南郡王笑道:“定國公與宋太傅爭論不休,朝堂上哪裡還有別人說話的地方……”
秦琰也笑了:“他們二人,確實有些愛擡槓,不過只要都是爲江山社稷着想,朕倒是不介意。”
汝南郡王這才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陛下,既然已經打定主意出兵北征,汝南郡王府自當出一份力量,臣願讓少逸隨軍前往。”
話到此處,自然知道汝南郡王的意思了,便安撫他道:“愛卿放心,少逸的官職,朕會考慮的。”
秦琰看着汝南郡王走遠,終於是舒出了一口氣。
然而,他卻沒有料到,這一日朝堂之爭引發的話題卻一時半會沒有完結,恰恰相反,自那以後,秦琰的龍案上,時不時就會出現一件與宋相宜私通炎國一事有關的奏摺。
最甚的一次,竟有幾十名官員聯名上奏,指正宋相宜是炎國間諜,與蘇雅早有款曲,勾結炎國人,煽動魏王造反,應爲正衡帝之死一事負責。
秦琰細看那些官員的簽字落款,均是一些對宋其鳳不滿的官員。
不僅如此,朝中以定國公爲首的一些老臣爲與宋其鳳爭寵爭權,經常拿宋相宜入葬帝陵一事挑毛病,說宋相宜並未冊封爲帝妃,而且在秦琰登基時就已經死了,不應該葬入帝陵。
秦琰聽了以後,滿臉陰雲密佈,定國公卻依然滔滔不絕。
因處理瘟疫,出兵一事雖然暫且被擱置了下來。秦琰依舊緊盯着北方遼國與北樑的戰事情況,尋伺着最好的時機。
不知不覺便到了年底,大良國都城內,瑞雪初至,大街小巷張燈結綵,到處洋溢着喜慶的氛圍。
失而復還的太子妃劉若昕,也是在這一時間被冊封爲貴妃的,定國公卻並不滿意,依舊不依不饒,認爲既是太子妃,就應該封爲皇后。
倒是劉若昕自己,這次竟見好就收,沒有強烈要求,還規勸父親定國公,後來不知是什麼理由生了效,定國公終於放棄了此事,秦琰的心思也才鬆了下來。
這一晚,秦琰批完了摺子,想到快要過年了,便對玉公公說備些供品,他要去趟帝陵。
當他踏入帝陵的祭堂時,便看到一個全身白衣的男子正站在宋相宜的牌位前,正是方少逸。
方少逸也擡頭看到他,便上前來跪下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秦琰未言平身,而是說道:“你我兄弟少年時曾形影不離,如今一上一下拘於禮節,倒是讓人感到彆扭了。”
說罷,他伸出手將方少逸拉了起來。
“陛下,對不起……”方少逸知道秦琰始終介懷那日在魚秋山上看到的一幕,然而除了一句道歉,他沒有別的可說。
宋相宜的牌位擺在兩個人的眼前,就像她本人的眼睛一樣,在默默注視着二人,似乎倘若有任何爭執和吵鬧,都會是對她的褻瀆和不尊重。
也許,連宋相宜自己都不會想到,這兩個互爲情敵的男人,在她的靈前,竟都是那麼得聽話。
祭拜結束後,秦琰對方少逸道:“陪朕去喝幾杯吧,朕已經很久沒有痛飲了。”
方少逸對此提議也頗爲贊同:“想象當年神仙會的時候,我們那麼多人聚在一起,是多麼暢快。陛下若不介意,可否邀請宋家大哥宋相乘一起來呢?”
秦琰一聽,頓時便來了精神,點頭道:“也好,只是缺少了馮家公子,我們這些人都不善於找樂子。皇宮裡面總是感覺不能放鬆,城外可有好的地方?”
方少逸想了想,忽然面露驚喜之色,對秦琰道:“蒔花樓怎麼樣?”
蒔花樓,秦琰並不陌生,那裡的老闆,是自己的老丈人定國公的親戚,自己當太子的時候,經常與京中貴族們到那裡去消遣,蒔花樓也借勢發展成了京城最大的娛樂之地。
當然,他也記得,還曾與炎國聖子蘇雅在那裡打過一架。
只是這種地方,畢竟是煙花之地,年輕時候好玩樂,現在做了一國之君,再去此地倒是有些失了身份。
方少逸似看出了秦琰的擔憂,對他道:“我們着便裝去。那裡來了一位新的名優,據說演技了得,有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