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木姑姑的眼睛裡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
秦琰素來晚睡早起,作息十分嚴謹,怎麼可能大白天睡覺,看來他是知道了那封信的內容……
皇后何等人物,表面上淡淡地聽着,心中卻一緊,似乎預感到和自己有關,問道:“是什麼夢?將琰兒嚇成這樣?”
望着她,秦琰的心中泛起了一陣冷意,淡淡的道:“也不是什麼離奇的夢,只是夢見一個女子抱着一個小孩子哭,說琰兒別怪母妃拋棄了你,都是爲了保住你的命,說來奇怪,那女子的長相,竟有幾分似曾相識。”
皇后本是端着茶盞,聽到這兒,當即手一抖,茶盞一歪便掉落下來。
多虧木姑姑及時援手,一把接住,到底還是浸溼了白鳥朝鳳馬面金裙。
木姑姑退到一邊,這一次她沒有再爲皇后打掩護,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將自己悄然隱入這場明爭暗鬥。
秦琰故作驚異的說道:“母后這是怎麼了?”
皇后笑得有些勉強:“沒什麼,年紀大了,手腳不如年輕時利索啦。”
當真如此嗎?
秦琰的心一陣刺痛,二十年養育之恩,亦非完全淡漠,若真是自己喊了二十年的母后害死了自己的生母,此番恩怨又要如何處置?
百感交集地關懷了幾句,秦琰按下心緒,繼續若無其事地試探:“可是說來也是奇怪了,那地方破敗不堪的,兒臣想看的再清楚一些,卻被驚醒了。”
皇后到底是定力好,可是奈何不住接連的刺激和害怕失去秦琰的巨大恐懼,她想開口,但是聲音卻先顫抖了,於是剛說了一個字,就趕緊住嘴,勉強笑了笑才緩緩開口道:“琰兒,夢都是反的,也無須在意,母后乏了,你且回去吧。”
木姑姑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再這麼束手旁觀,皇后就該對自己起疑心了,於是她幫腔道:“殿下,趕緊回去吧,這些日子娘娘確實是精神越發不濟了。”
秦琰沒說什麼,只是行禮道:“還請母后注意身體。”
一出鳳藻宮,魏然迎了上來,剛和秦琰的雙眼對視,就猛地停住了腳步,他悄悄的站在秦琰的一邊,等着殿下動了,他纔敢動。
夜幕降臨,太子府的書房熄燈了,月光下,一個個暗衛悄無聲息的朝向府邸的四面八方,卻沒有任何人察覺到,包括宋相宜。
太子府一夜平靜,皇宮中木姑姑卻很是興奮,她和李公公、安珏再次來到了冷宮這裡,木姑姑激動的說道:“蒼天有眼,小主子已經開始起疑心了,只要再添加一把火,便足以。”
李公公也覺得應如此,看向安珏:“只是不知道吳雲殿下是如何想的?”
安珏呆板的臉上出現了裂縫:“殿下說讓小六子和盤托出,另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重要的事情?難道還有什麼比告知秦琰更加重要的事情嗎?
木姑姑和李公公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擔憂。
誰知道安珏點頭說:“我家殿下說有的,他要你們買好瓜子和糖,準備看母子相殘的大戲,殿下還說若是不準備,那戲看着就乾巴巴的沒意思了。”
木姑姑和李公公瞬間在風中凋零了,着吳雲殿下玩的是哪一齣,這分明是在戲弄人吧。
又過了三日,風平浪靜,秦琰一有時間就宅到宋相宜的飛流院,打定主意賴着,宋相宜已準備開口相勸或者趕人,秦琰就擺出一副我無家可歸的面癱臉。
這一日在亭子裡下棋,暖風吹得人醉醺醺的。
宋相宜也是沒轍了,她對着棋盤舉棋不定,須臾嘆息說:“殿下若是真的無處可去,何不去太子妃那裡坐坐呢?您已經足有一個星期沒有去姐姐哪裡了吧,我和姐姐同爲殿下的妻子,都是一樣的心情啊。”
這是提醒秦琰趕緊去劉若昕哪裡坐坐,免得自己造魚池之殃。
宋相宜的擔心不是毫無道理的,劉若昕的爲人通過這幾次打交道,也知道是個難纏的,秦琰長久的呆在自己這裡,她那廂說不準已經很恨得咬牙切齒,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秦琰自然猜得透她的心思,他悠閒地喝了口茶水:“放心,我自會護着你,她還沒那個膽子。”
秦琰的眼眸對上了宋相宜的,望着這樣自信而深邃的瞳孔,宋相宜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
話雖這麼說,可是……,宋相宜無奈只好拿起棋子,放在了左上角,秦琰瞧了一眼,嘴角露出些許的笑意,輕輕落下一子,無懈可擊地絞殺了宋相宜的大龍。
宋相宜還待接着下棋呢?低頭一看,哪裡還有挽回的餘地,只得投降:“殿下手段高明,臣妾甘拜下風。”
魏然噗嗤一聲笑了,終於有人體會到自己跟殿下對弈時的苦逼心情了。
他笑得分外燦爛,惹來煙霞和碧雲的怒視。
總之這一個下午,下了五盤棋,秦琰贏了大滿貫,宋相宜完敗,就像是一隻戰敗的小花貓,回去的路上,蔫巴巴的垂拉着臉,看的秦琰暗暗好笑。
太陽西落東昇,很快就到了新的一天,很奇怪這一次秦琰居然沒有來,按理說這個時間他已經開始賴在這裡不在了,可今日怎沒來?
宋相宜突然有點不適應,自己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幾圈,總覺得悵然若失的,好似丟了什麼,煙霞問道:“小姐您這是怎麼了,怎麼跟丟了魂魄似的。”
這一句話就如同打穿了石頭的最後一滴水,一下子就點醒了宋相宜,她暗暗心驚,不過才三天而已,自己竟然已經完全的被秦琰帶進了他的世界。
她的臉色怔忪,呆呆的站着,看的煙霞和碧雲都是擔心不已,碧雲上前去搖晃她:“小姐,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宋相宜不再說話,她心裡亂極了,一會兒是方少逸的臉,一會兒是秦琰的臉,一會兒是幼年時方少逸對自己說再添一碗飯的堵氣,一會兒是秦琰對自己說我自會護你周全。
心亂如麻,欲斷不斷,她垂下眼瞼說道:“你們都出去吧,我一個人想靜靜。”
煙霞和碧雲看了她一眼,均是紛紛退下了,碧雲疑惑不解:“好好的,小姐今天怎麼這麼反常啊,殿下今天也沒過來?”
煙霞嘆氣:“小姐的心只怕是亂了,最怕難以決斷,反而累了自己,至於殿下,我倒是聽魏然說了,似乎是郡王爺邀請殿下去打獵。”
碧雲哦了一聲。
兩人卻不知屋檐上,一個人影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