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粉拳攥緊又鬆開,終於冷聲道,“宋氏姐妹走了?”
商玦下頜微揚,“來送謝禮的,還說了一件事……”
朝夕挑眉,“何事?”
商玦定定看着她,“宋國欲與燕國聯姻。”
朝夕面上分毫表情也無,漆黑的眼底卻閃過利芒。
隨即她也定定看着商玦,語氣漠漠道,“那殿下是怎麼回答的呢?”
商玦不動聲色,“孤應下了。”
朝夕這次明顯的眯了眸,“那要恭喜殿下了。”
商玦就站在她兩步開外,依舊是那慣常的墨襟白袍,廣袖如雲,衣帶當風,平白往那裡一站就有叫人心折的風華,這樣的人物,又在那樣的位置手握那樣的權利,也難怪別個上趕着往上湊,朝夕心底空茫一瞬,心想幸而自己不曾出去攪局。
商玦看着她冷靜的表情還做了解釋,“雖然宋國已經要和齊國聯姻,可諸國之間又不是隻能靠着一家,有了這一層關係,往後宋國處事總會有兩分猶疑。”
朝夕彎脣,眼底卻無笑意,“殿下做的對極,只可惜宋解語已經和別人訂了親。”
商玦眉頭微揚,“這有何可惜?”
朝夕垂眸,端起一旁的茶盞輕描淡寫道,“也對,不過利益而已,殿下看重的是宋國,並非哪個人,到時候後宮三千誰對殿下來說都是一樣的。”
剛抿了一口茶,下頜忽然被扼住,商玦使力迫她擡頭,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探進她眼底去,“鳳朝夕,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將茶盞一放,朝夕皺着眉頭滑開了他的手。
這個動作起初她或許不會反抗,可到了現在,她已經不想給他俯視自的機會了。
見她不滿,商玦只笑道,“你不問孤這聯姻怎麼個聯法?”
朝夕不用問,諸國之間但凡聯姻最常見的不就是……
心中一跳,朝夕豁然擡首看着商玦,他既然能這麼問,說明這次的聯姻和她預想的不同,看了商玦一眼,朝夕不出意外從他眼底看到了戲謔,不由抿脣,“怎麼個聯法?”
商玦脣角笑意越發深邃了,“燕國遴選宗室之女入嫁宋國。”
朝夕聽着這話一怔,皺眉看着商玦,忽然懷疑商玦是不是故意一開始不說清楚的!
見她怔神,商玦笑盈盈看着她,“你以爲聯姻的是孤和宋國公主?”
朝夕脣角微沉,轉過頭去懶得和他說話。
她端起茶盞準備再喝一口,卻發現茶盞快見底了,於是將茶盞一放,想要起身離開此處,她還未起身,商玦已上前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朝夕皺眉瞪視商玦,商玦卻緊盯着他道,“若是孤真的和宋國公主聯姻你會如何?”
朝夕蹙眉,“和誰聯姻是殿下的自由。”
商玦也跟着蹙眉,不滿意她的回答。
“孤問的是你會有什麼反應?”
朝夕眯眸,“反應?那自然是會給殿下送上一份賀禮。”
商玦搖搖頭,有些不贊同,傾身擡手便要去摸她的大腿側,朝夕眼疾手快打開他的手,眉頭越發皺了起來,“你做什麼?!”
商玦低沉的笑了起來,“孤想看看你有沒有生氣。”
朝夕冷笑,“我爲何要生氣?殿下在擔心什麼呢?我時刻都記得你我之間只是一場戲。”
笑意一散,商玦聞言肅了眸色,“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朝夕揚眉,問,“什麼事?”
商玦下頜微擡,示意她的脖頸處,隨即語聲一正道,“天下皆知孤將幽鹿玦給了你,還知道孤要聘你爲夫人的話,你我之間是戲,可是是要做到底的戲,你忘了嗎?”
——做到底?!
朝夕冷笑,她從來都沒說過她要做到底,況且照今日來看,他們這戲是做不到底了。
“我可沒說過……”
商玦眸色微沉,“若你我之間未能成事,天下人會如何看你?”
朝夕失笑,“我怎會在乎……”
商玦徹底沉了臉,“你是不在乎,可蜀國眼下處境並不好,你也不在乎?”
朝夕靜靜看着商玦,實在不知道今日怎麼說起了這個話題,她有過目不忘之能,現在卻有些恍惚當初二人怎麼說的,他是說了要銘文印冊,要幫她助她,可這和最後是不是真的大婚簡直是天壤之別,他幫她,然後她與她分享利益,這條路一直往前走,或許還走不到大婚那日便要散夥,朝夕一直以來抱着就是這樣能共處一日就共處一日,不能共處就分割利益一拍兩散的想法,眼下被商玦這麼一問,她只覺得有些恍惚。
難道他們真的要大婚嗎?
可在大婚之前她要做的事太多,而她的目的又絕非是大婚去燕國……
心底搖了搖頭,朝夕對此是否定的。
可她又知道,若她和他的戲不做了,那燕國也就沒理由幫着她了,哪怕有利益可分。
朝夕面上越是平靜她心底便越是糾葛,商玦看的嘆口氣,忽然在她發頂輕撫了一下,“你爲何不明白孤今日對你說着話的意思?”
朝夕坐在榻邊,商玦站着,這樣的高度差讓他這一撫格外的順手,朝夕一時未能躲過,只覺的發頂被溫柔一摸,她覺得她平日裡摸白月就是這樣子!
還未來得及惱怒,商玦卻又一問,她疑惑看着他,不知他爲何說這話!
商玦眼底閃過無奈,咬牙道,“你知道幽鹿玦是什麼東西,孤若非抱着做戲到底的心思怎麼會給了你?孤知道你的性子,若孤今日將聯姻之人變作自己你是一定要和孤一拍兩散的,可你卻不問……孤是要提醒你別忘記自己的身份!”
見朝夕表情還是沒什麼變化,商玦忍不住又一把攥住了她下頜,“孤說過的話不會收回,孤說過要幫你要寵你也是真,而且,孤只會和你一人大婚,你可以放心。”
朝夕眨了眨眼,連掙脫商玦的手都忘記了。
他忽然撂出這麼一番話是爲何?!
商玦看她的表情看的直搖頭,卻用指腹在她下頜上輕輕摩擦了一下,語氣溫柔的幾乎帶着誘哄似得道,“往後有什麼想法都要說出來,孤不能保證每次都猜得中。”
朝夕皺了皺眉,她在想她早前聽到商玦說他準了聯姻時是什麼感覺,她說不上那是什麼感覺,可卻不是什麼好的感覺,而商玦猜對了,若他和別人聯姻,她會一拍兩散!
朝夕將他連番的話串起來想一遍,只覺得哪裡怪怪的。
而商玦落在她下頜的指腹又開始磨挲了,還朝着她脣角移去,朝夕也不知在剋制什麼半晌做不出迴應,卻聽商玦嘆息道,“孤覺得你分明是世上最聰明的人,可有時候又覺得你如此呆傻……”
他的手他的話瞬時將她敲醒,她身子後仰避開他的手,一擡眸瞪出去,卻見商玦發現了什麼有趣事物似得盯着她的左肩位置,她擡手在肩頭一護,語氣不善,“看什麼?!”
她只以爲是自己的衣裳有問題,卻不想商玦忽然朝她左肩伸手,她以爲他會動他的衣服或者頭髮,卻不想他一下子撫上了她的耳朵,笑道,“你的耳朵怎麼紅了……”
朝夕聽着這話整個人先是一愣,隨即滿是不可置信的一把揮開了商玦的手,她眼底盡是慍怒,狠狠的盯着商玦,彷彿在控訴他的惡作劇!
商玦見她不信,眸光一掃看到了屋內的銅鏡,他笑意漸深,一把拉起她的手將她推到了那銅鏡之前,站在她身後道,“你自己看。”
朝夕雙肩被定住,可她哪能隨了他的願,擡手便開始掙扎,她掙扎時候目光隨之擡起,分明萬般不願去看,卻還是在那鏡子上一掃而過時刻意看了看自己的耳朵,這一看,她全身都轟然一聲燒了起來,她是素來不會臉紅色變之人,任何情緒都藏匿的極好,可是此刻,她那白嫩小巧的耳郭竟然真的無端醞着一層淡淡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