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不勝防,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林芊芊,她跟我說了那麼多,原來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聽我的故事。可我的那些故事那般陰暗,根本不適合她這麼陽光的美女聽,告訴她了,恐怕只會影響她的心情。
所以,我顧左右而言他地扯到別的話題上。林芊芊直接打斷了我說:“你不想說嗎?”
“我的那些事你不聽也罷,都不是什麼好事。”我的拳頭微微緊握了起來,一想到那些事,仇恨的怒火便會在心頭熊熊燃燒。
林芊芊秀眉微微蹙起,眼裡露出了同情的光芒說:“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其實我想聽你的故事,是覺得你有不少心事堵在胸口。以未來的名醫的角度來看呢,病人有愁事堵在胸口,這對身體的康復可是非常不好的哦!”
原來林芊芊是害怕愁事影響我身上的傷,心頭不禁有些小小的感動,我感激地看着她說:“等我實在是排解不開,有需要的時候,我一定跟你好好說。”可事實上,對於我來說,我的愁事不是說出來就能夠對我有幫助,那些事如果不解決,我就是跟人說一千遍。一萬遍也無法排解我心上的痛和傷。
“好。”林芊芊微微一笑。
慢慢的,林芊芊會用輪椅推着我下樓去曬曬太陽,她很耐心地陪着我,跟我說了不少有趣的事,從她小時候到現在,比如她上幼兒園的時候怎麼偷偷給那些欺負他的男生下瀉藥,沒讀書後在山上怎麼抓野兔掏鳥窩,我笑着問她這不是男孩子纔會做的事嗎。林芊芊嘟囔了一聲說:“我那個時候特別討厭自己是女孩子,就整天一副小男孩的模樣。”
“那後來呢,你是怎麼接受自己身份的?”我好奇地問道。
林芊芊陽光地笑了笑說:“我後來就想啊,女孩子也很好呀,我幹嘛要羨慕男孩子,女孩子的平均壽命還比男孩子長,這個世界這麼美好,多活一些日子纔好呢!”
這個世界這麼美好?這個世界真的很還美好嗎?我再看向林芊芊。她臉上是那般純淨,大概她從來沒有遭遇過特別黑暗的事吧!想想也是,在龍組這裡,他的叔公是龍組醫院的副院長,誰敢輕易去惹她呢!
無意當中看到林芊芊偷偷瞟了我一眼,我猛然明白過來了,林芊芊原來又是在勸我,給我煲心靈雞湯來了。世界很美好其實是說給我聽的,她是在想方設法排解我心裡面的憂愁,要我別去想愁事,多多想想美好的事。
有林芊芊的陪伴,我身上的傷恢復的很快,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傷口基本上全都癒合了,同時,我也從大頭那裡得到了佩姨的消息,佩姨還活着,但是,她消失了!
在佩姨被搶救過來,養了一小段時間的傷後,她消失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知道佩姨消失的消息,我並未覺得多麼的意外,因爲從佩姨向我吐露一切,向我道歉開始,我已經知道,她後悔了當初利用我來複仇。那天,她爲我擋槍一方面或許是真的愛我,一方面也是想要贖罪,在活過來後,已經恢復良知的她不想再繼續跟着他大哥,便選擇了離開。
可能我的猜測不一定對,但我想也八九不離十了。
傷全部恢復後,我開始做恢復右腿的訓練。在林芊芊攙扶下我開始使用右腿走路,可誰知道,右腿根本無法正常走路,只能是一瘸一拐。走了幾步後,我看着自己的右腿,變的有些暴躁。
“陳陽,你不要心急,慢慢來,康復總是需要時間的。”林芊芊給予我鼓勵,她看着我的眼睛,十分的誠懇。
我稍稍平復了心情點了點頭,繼續開始嘗試,這一嘗試就是近一週的時間,腿上的槍傷已經完全癒合了,可是,我卻仍然無法正常走路,依舊只能是一瘸一拐,當我在醫院後面的公園做康復性訓練時,一瘸一拐的身影總是會引來不少目光,這些目光讓我愈加的崩潰,終於,我忍不住地爆發了。
“沒事。再走走,我叔公說了,只要你慢慢訓練,慢慢來康復,總會有希望的……”林芊芊每一天都在我身旁鼓勵我。
一動不動地站着,我低頭看着自己的右腿,林芊芊剛要繼續勸慰我,我突然沒來由的怒火。朝她大聲猛喝起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不要再說了!天天跟我說慢慢,你知不知道我沒有時間來慢慢恢復,你知不知道腿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不要再來騙我了,我知道自己廢了,我知道自己以後就是一個殘廢!”我和林芊芊是在醫院後面的校園裡,我這一聲怒吼,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
吼完林芊芊後,我擡頭仰天大喊了一聲,那聲音是那麼的悲涼絕望!沒了這條腿,又天生練不出來氣功,我還怎麼爲兄弟們報仇,那一個雨夜兄弟們流血的模樣在我面前一一閃過,他們看着我,喊着我,都堅信我能給他們報仇。可現在的我,卻是徹頭徹尾的一個廢人!
我還怎麼爲他們報仇,怎麼讓他們安息!
不甘心的我起腳往前面跑了起來,我不想一瘸一拐地跑,我想要像以前那樣正常地跑,然而,我還沒跑出一步,直接就摔倒了。重重摔在地上。
“陳陽!”林芊芊跑了過來。
“走開,你走開!”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怎麼了,彷彿失去了心智一般,因爲絕望而失去了心智。
“你是我要照看的病人,我不可能從你身旁走開!”林芊芊絲毫不搭理我。
我自暴自棄地看向她說:“你還要騙我到時候,你還要騙你自己到什麼時候!我的腿根本治不好了,我成了一個廢人,廢人!”
一下子,想起了郝洋在大雨中看着地上的我說的那句話:廢物就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我的手一下子緊緊抓住了草坪的小草。
“我爺爺說過,就算病人剛剛嚥下最後一口氣也還還有救活的可能,人不怕被別人放棄,最怕的是自己放棄自己。”林芊芊仍舊要過來扶我,我身手想要將她給甩開,誰知道,林芊芊突然扣住了我的手腕,我吃驚地看向她。林芊芊會鞏固功夫。
她的話也讓我想起了我爺爺跟我說的那些話,永遠不要放棄自己!
林芊芊看着我說:“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陳陽,類似你這樣的情況,我在這個醫院裡看的多了。所以,不管你怎麼樣,我都不會就此放棄你。現在我送你回去,你去洗個澡好,好好冷靜冷靜。”大概是擔心我還會爆發。她警告地說:“陳陽,你要是再亂來,我不客氣了哦。”
在林芊芊“訓”了一番話,被她控制住的我慢慢冷靜了下來。在她的陪伴下,我回到了病房裡面,林芊芊幫我找了一套乾淨的衣服,讓我去洗個澡,等會兒她帶我出去吃飯,說完這些,她先出了病房。
我愣愣地坐着,看着自己的腿,手用力抓住它,心慢慢在下沉,下沉……
洗過澡,出來的時候,看到林芊芊已經在等着我了。她已經換上了一套很簡單的衣服,一件寬鬆的白毛衣,緊身的深藍色牛仔褲,那牛仔褲將她的長腿翹臀給勾勒出來,看到我從衛生間裡出來,她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說:“走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想起了剛剛在樓下後頭朝她怒吼,心裡面十分的不是滋味,人總是在衝動過後覺得後悔。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走到林芊芊的面前,很真誠地向她道了一個歉:“剛剛在樓下對不起,我……”
“好啦,我是你的貼身護士哦,那麼一點事我要是承受不了,以後還怎麼照顧病人呀!”林芊芊陽光地笑了笑,過去打開門說:“走吧,我都快餓死了。”
她的笑很能感染人,陽光的笑猶如天邊的陽光,正在努力驅散我心頭的陰霾。
龍組基地並不是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在這裡往外面走五公里左右,有一個小鎮,這個小鎮民風淳樸,與人友善,林芊芊騎着電動車載着我到了鎮上,期間,我們也出入了一個關卡,這個關卡必須有特殊的身份卡才能出入。
我正擔心自己沒有卡,林芊芊卻是拿了出來,我頗爲吃驚地看着她,林芊芊笑了笑說:“大頭哥放我這裡的呢,說是等你身體好了帶你出來透透氣。”
想到大頭,心裡面滿是感激。將那一張身份卡默默收好。
林芊芊帶着我到鎮上的一家野味店去吃野味,我原本以爲她這樣的女孩子不像是會喜歡吃野味的人,可想起她上次說的小時候抓過野兔掏過鳥窩又覺得也很正常。林芊芊和店家的老闆娘認識,老闆娘開玩笑說:“芊芊呀,你這哪裡去找的男朋友呀,這麼俊!”恍惚間,想起了和羅小涵在西南去吃宵夜的那個晚上。
林芊芊臉上微紅,輕輕哼了一聲說:“王大娘,你要再胡說,以後我不來你這吃東西了哦!”
王大娘哈哈笑了起來說:“好好好,不胡說不胡說,來來來,今天要吃點什麼,我家那口子,今早剛打到了一頭野豬。”
“那就燉野豬蹄子好了。”林芊芊笑了笑看向我,靠過來很小聲地說:“吃哪補哪哦!”她並不忌諱提到我腿上的傷,我也漸漸看開了,微微一笑說:“那吃豬腦能補腦嗎?”
大概是我前一個小時還大吼大叫,這會兒突然也會說笑了,讓林芊芊很是意外,她有些刮目相看地看着我,陽光一笑,皓齒明眸。
吃過飯後,林芊芊又拎了一斤的滷野豬肉,要我幫忙提着,我問她要去哪裡,她說:“去看我爺爺,我叔公治不好你的腿,說不定我爺爺有辦法。”
“你爺爺會有辦法?”我心裡面頓時有些激動起來。
林芊芊用力點了點頭,發動電動車,載着我離開了小鎮。
距離小鎮不遠處喲一座山,山路進去後一直到了半山腰,看到了好幾間土房子,在土房子前有一個很大的庭院,土房子的兩側包括後頭都種植着草藥。下了電動車後,林芊芊笑着喊道:“爺爺,爺爺……”
我跟在她的身後,瘸着腿往裡面走了進去,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屋後響起來一箇中氣充沛的聲音:“芊芊,我在後頭。”
一會兒後,我看到一個穿着很灰色布衣,頭髮灰白,皮膚黝黑的老人從裡面走了出來。說老他其實也不算老,他的雙眼是那麼有神,而且他走路的樣子,並未像很多老年人有氣無力那般,相反,他比很多年輕人都要有精氣神。
“林爺爺好。”我向林芊芊的爺爺林國棟微微鞠躬,這是最基本的禮貌。
林國棟掃了我一眼,輕輕嗯了一聲,隨即很慈祥地說:“快坐,快坐。”
“爺爺,我給你帶回來了你最喜歡的滷豬肉,還是野豬呢!”林芊芊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很快。他跑了出來說:“爺爺,他就是……”
“他就是你說的那個腿壞了的小子是不是?”林國棟問道。
“爺爺!”林芊芊嗔了一聲,馬上看向我說:“你不要見怪,我爺爺就是這樣,直來直往的。”
我連連搖手說:“不會,這樣挺好。”我已經受夠了社會當中的爾虞我詐,這種感覺讓我十分的舒適。
林國棟喝了一口茶,看了我一眼,頗爲滿意地點了點頭,我向他微微點頭,算是致意。
“丫頭,取我的銀針來,你那叔公西醫治不了的毛病,我偏偏要用中醫治好給他看!”林國棟說這話的時候,卻是帶着幾分年輕人爭強好勝的語氣,我算也是有些明白過來了。他們這兩兄弟,一個學習西醫,一個學習中醫,彼此都不想輸給對方。
“好咧!”林芊芊笑了笑,轉身進屋去了,不一會兒,她拿着一個小藥箱出來了,他將小藥箱放在了桌上,從裡面取出來酒精,給那些銀針消毒。
我將褲腿給拉起來,將腿搭放在旁邊的椅子上,林國棟的手現實捏了捏我的膝蓋骨,問我有沒有感覺,我點了點頭,他一路捏下去,在快到小腿中部的位置,我搖了搖頭。林國棟輕輕一點頭,拿過過來一根銀針,紮在我的小腿上,一根,兩根,三根,一共紮了無根這才停下。
“現在呢?”林國棟擡頭朝我看了過來,他的眼裡閃過期盼。
我不想搖頭,可事實卻是我沒有任何的感覺。我搖了搖頭說:“沒有感覺……”
林國棟微微皺起了眉頭,這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爺爺,怎麼樣了?”林芊芊小聲地問道。
“這腿應該是神經壞死……不過,也不是全無治好的可能。”林國棟的話讓我的心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
林芊芊也是有些激動地說:“爺爺,可以治好嗎?要多久的時間呀?”
林國棟突然不說話了,只是慢慢將銀針拔了下來。我着急地和林芊芊一對視,林芊芊說:“爺爺,你快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