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縈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之上,顯得別樣晶瑩明澈
。她的眸子中,淚水盈盈。她抿着嘴脣想了想,猛然回身推開門衝了出去。簡懷箴微微一滯,想去阻攔她,已然不及。
簡懷箴冷笑,只當縈縈逃命去了。誰知不過一會兒,她又走了回來。她一張小臉子憋得通紅,臉上似乎能看到血管隱約流動,臉色越顯得透明如紅玉。她的手中,端着一個青花纏枝百合碗,碗中是一碗殷紅的鮮血,宛如膠着的虹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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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懷箴低頭看去,只見她雪白的手臂之上,竟被劃開一個偌大的傷口,紅色的鮮血仍在往外涌出,與白玉般的玉臂交相輝映,格外怵目驚心。
縈縈忽閃着大眼睛,越顯得天真無暇:“不是說要用血才能解掉你的毒麼?這是我的血,你喝掉它吧。”
血色映在簡懷箴的瞳孔之中,染成一眸霜紅,她忍住體內的的劇痛,擡眸看了縈縈一眼,嘆口氣說道:“不必了。”她掙着一口氣說完這句話,渾身再也使不出半分氣力,跌倒在黃花梨雕花架子牀上。
縈縈跺跺腳,睫毛上一滴淚珠兒瑩瑩亮,她咬着下脣說:“這皇宮裡頭,只有你和十三娘對我好。我不能讓你死。”說完,就走上前去,把鮮血灌到簡懷箴口中,鮮血灑了半碗,滴落在鑲雲紋如意被上,紅得如斑斑點點的紅梅綻開。
“你”簡懷箴氣息越的弱了,只覺得如同置身火海之中,忍受烈焰灼燒一般。過了一會兒,卻又似置身冰天雪地之中,萬里冰封,凍得人瑟瑟抖,冷冽滲入骨髓之中。
在冰火兩重中掙扎一會兒,竟像是過了半生半世那麼久遠。等到身子漸漸平復,簡懷箴驚覺瀾滄冰蠶毒的毒性在自己身上竟然已經不再起作用,疼痛和蛇蟲啃噬的感覺竟在冰火兩重的掙扎後化去。
“你”她美麗的眼眸中針打過去,卻也仍打中公孫十三孃的腿部道。她的腿腳一陣麻痹,再次癱倒在地上。
“是她逼你放血的麼?”簡懷箴雙目冷冽,似能穿透人心。
縈縈卻笑得天真無暇,雙眸清清淺淺:“不是哪。以前師父每天都叫我放血給她喝,把我關在房子裡面不許我出去,動不動就打罵我。後來我偷偷跑出來,拿人家的包子吃被追着打。十三娘救了我,給我好吃的好玩兒的,帶我進皇宮。縈縈沒有什麼報答十三孃的,就每天都給她一碗血。”
簡懷箴心思沉沉浮浮,看着縈縈一派天真的小臉兒,心中莫名酸澀如斯。世情薄,人情惡,卻不曾想到世情人情比紙還薄。
她的眼波中藏着凌厲的刀鋒,穿透公孫十三孃的心腸:“公孫十三娘,你是不是在練萬毒寒冰掌?若不然,爲何要縈縈給你供血?”
公孫十三孃的眼中露出惶恐的神色,呼吸急促而沉重,倉皇道:“我不曾練過什麼掌。是是當初我去參加天下名廚聚會,因是一介女流,被人瞧不起,我心裡未免不服氣。恰好當時我見到縈縈被人追打,我現她的面容同一本《神廚札記》中提過的‘菜女’很像,便收留了她”
公孫十三娘驚慌地看了簡懷箴一眼,繼續說道:“《神廚札記》中說,天下有一種人,從嬰兒時期就服食二十多種毒藥,他們的血是珍寶,做調料放入菜餚之中,菜餚會變得鮮美難勝。我見縈縈是‘菜女’,我就”
簡懷箴不覺心冷如碎,徹骨寒涼,天下之中,竟有這麼荒謬難解的事情。可見從古至今,最毒的不是毒蛇,而是人心;最荒蕪的不是沙漠,而是人的良知。
縈縈顯然已經聽懂是怎麼回事。她的眼窩中,噙着兩顆大大的淚花兒,手足無措站在那裡呆,整個人失魂落魄,顯然是受到重大的打擊。
簡懷箴嘆口氣,拖着縈縈往外頭走。她的手微微顫抖,可見心中極爲隱忍。走到門前,她轉過頭來對公孫十三娘說道:“縈縈我帶走了,以後你不必再見她。”說完,已從袖中飛出一隻梅花針,梅花針直插入公孫十三娘頭頂的百會,她還沒來得及呻吟一聲,便跌倒在地上氣絕而死。
簡懷箴早已若無其事帶着縈縈走出門去。她心中明白,公孫十三娘留不得。她對縈縈慘絕人寰,爲一己私慾不惜傷害弱質,已經是死有餘辜。方纔下毒害自己的事兒,她多半也參與其中,她若是知道自己身懷武功,泄露給如妃知道,帶來的災難恐怕難以預計。
所以,她非死不可。
只是,她不想讓縈縈知道,不想讓縈縈去面對。
簡懷箴帶縈縈迴到長春宮,向王貴妃稟明所生的事情,只略去公孫十三娘一節。王貴妃因着縈縈救簡懷箴,便行使統領六宮只責,下詔命落雪公主不得再追求縈縈當日冒犯之罪。落雪公主雖然心中不忿,卻也無可奈何。
公孫十三娘突然死去,太醫查不出她的死因,便作是病死上報。等到消息傳到縈縈耳中,已經是幾日之後。她很是傷心幾天,也很快就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