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石未風

四十二,石未風

簡懷箴擡眼望去,只見朱見深已經被一個白衣人拖上城牆,心知不可輕舉妄動。因此,她走到江少衡一行人身邊,輕聲對紀惻寒和簡文英、唐驚染說道:“紀大哥、哥哥、驚染,你們三人守在城外城牆腳下,以備不時只需。”

紀惻寒應了一聲“好”,便同簡文英、唐驚染、簡破浪和朱落雪一起走到城門外面城牆角下。

簡懷箴對方寥和江少衡說道:“方大哥、江大哥,我們去城牆會會那人。”她說完,轉身對於冕和馬天罡道:“城下就交給你們了,萬萬不可以傷害到尋常百姓的性命。”

“公主請放心。”馬天罡鄭重道。于冕心中激動不已,也連聲應着。

簡懷箴同江少衡、方寥一起走到城牆上面來。白衣人挾持朱見深已經在城牆上面候着,見到簡懷箴上來,他的身子微微一顫,旋即恢復了平靜。

“放了皇太子,或者還有你一條活路。”方寥一臉平靜,面無表情的說。

白衣人一言不發,只是望着他們三人,卻忽然哈哈笑了起來,笑得猖狂而肆意。笑完之後,才冷冷說道:“懷箴公主、江太傅、方大俠,對麼?你們沒有資格同我談條件。不是你們放我一條活路,是我考慮是否要放你們皇太子一條活路。”

“皇太子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也一定跑不掉。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江少衡目光炯炯,手中的摺扇輕輕搖動。

白衣人的雙手緊緊扣在朱見深頸間,冷冷道:“你想怎麼樣?”

“你放過皇太子,我們放過你。對於以前的事情,我們可以既往不咎,也可以向你保證,一定不追查你是什麼人。”江少衡緩緩道。箭在弦上,沒有什麼比朱見深的性命更重要。

白衣人似乎笑了笑,聲音中帶着幾許得色道:“江太傅的交易聽起來倒是很吸引人。可是,你未免太小看在下了。在下籌謀多年,豈會如此輕易放棄?既然能捉拿皇太子,我便已經做好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了。讓你們知道我是誰,又有什麼干係?”說完他把蒙在臉上的面巾輕輕扯了下來,露出一張年輕而剛毅的面龐。

簡懷箴三人都不認得他。他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幾歲,任憑是誰,都料不到這人策劃籌謀了驚天大計。

“容許我自我介紹吧。在下石未風,乃是石亨石大人的獨子。這麼說一下,想必你們能更瞭解我。”石未風滿不在乎的說道。他說話的語氣,倒是與年輕時候的紀惻寒有幾分相似。難怪徐棲歆當初說與朝廷大員有勾結,原來她口中的朝廷官員,便是石亨的兒子石未風。

“你是來報仇的?”簡懷箴盯着他,沉靜問道。

“也不可以這麼說。一半爲了報仇,一半爲這天下。天下在你們姓朱的人手中,變成什麼樣子?與其如此,倒是不如讓我收拾舊山河。”石未風說話的語氣十分輕鬆,可是顯而易見,每句話都是醞釀過後才說的。表面上看起來,他是一個吊兒郎當的人。正是他的這份輕浮之氣,會讓人在不知不覺間便小瞧了他。實際上,這個人相當工於心計,懂得怎樣來分散敵人注意力。

“你想怎麼樣?”簡懷箴稍微一盤算,知道再和他多說下去,也沒有絲毫益處,倒是不如快刀斬亂麻。

“果然是爽快人。我給你兩條路選擇。第一,給朱見深收屍。第二,拿江山來換太子。你就自己選吧。”石未風說得十分輕鬆,似乎結果早已經在預料之中一樣。

簡懷箴的手中,沁出了點點滴滴汗珠。這麼多年來,什麼樣的大風大浪她都見過,什麼樣的生死關頭她都經歷過,唯有今天,是完全不同的。今天她面對的這個人,日日夜夜算計怎麼搶奪朱家江山,算計了六年之久,他的每一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江山定然不能拱手讓人,可是卻又怎麼能眼睜睜看着朱見深死?

她面上沒有絲毫表情,私下卻在計算,如何能從石未風手中奪過朱見深。他們與石未風相距有二十步遠,倘若能分散石未風的注意力,她或者可以一擊即中,從石未風手中搶出朱見深。

想到這裡,她擡頭看了江少衡一眼,卻不曾想到,江少衡同時也在看着她。兩人目光交接之間,已然交換心思。

江少衡拖延住石未風,笑道:“石公子,你想要這大明朝的江山,可是你想過麼?江山豈是你想要變要的?你執掌天下後,反對你的朝臣,定然不計其數,到時候你怎麼做?你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些。”江少衡故意同他閒話,目的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讓簡懷箴施展輕功,去救下朱見深。

石未風卻緊緊扣住朱見深的咽喉,目光流轉間,像是早已經洞悉了簡懷箴和江少衡的心思,冷笑道:“皇長公主、江太傅,天下俱傳兩位是聰明絕頂之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哪。不過在下想,你們何苦白費力氣。皇長公主的輕功武功固然是舉世無雙,可是畢竟我們之間隔得遠,只要你過來,先死的一定是皇太子朱見深。”

簡懷箴與江少衡沒有料到,石未風一句話間便洞察了兩人心思,雙雙面色一變。

石未風繼續冷笑:“至於怎麼管理天下麼,就不牢江太傅你操心了。當初朱元璋搶奪天下,皇長公主的父親朱棣從侄子手中搶奪了江山,不都是不服者殺之麼?據說方寥方大俠一家十族,都是死在朱家手中呢。亂世用典,在下自然是知道的,不勞太傅費心。”

石未風一番話,說得簡懷箴、江少衡心中俱是驚懼。石未風果然是厲害角色,他年紀輕輕,心思縝密,已然到難以預料的地步。他幾句話間,就能把江少衡拋給他的難題輕鬆化解,還能挑撥方寥和簡懷箴的關係,果然不是什麼善者。

簡懷箴不由自主看了方寥一眼,她知道方寥一直對當初的十族公案念念不忘,耿耿於懷。果然,方寥聽到石未風的話後,臉色變了幾變。

方寥起初因爲簡懷箴的緣故,才放下對朱氏王朝的恨意。當年,他與簡懷箴曾經有過一段情,但是後來簡懷箴與江少衡萌生情義,兩人之間的感情最終落得無疾而終。這段公案,原本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如今方寥被石未風一挑撥,臉色果然就變了。

石未風見到他的挑撥初見成效,心中略有幾分得意,繼續說道:“皇長公主與江太傅心有靈犀,都是爲朱家王室效命的。只是可惜了方大俠,明明有十族之仇,卻仍舊與皇長公主、江太傅共事。天下人提起方大俠,除了贊方大俠大仁大義,連十族的仇恨也不顧外,其餘也不過時說方大俠趨炎附勢,懂得見風使舵,可以享受榮華富貴而已。”

石未風的一番話,想必是說到方寥的心中,方寥的臉色頓時變作鐵青。

“你”簡懷箴也被石未風的一番話,激地變了臉色,她抽出袖中的金絲軟帶,便欲往前衝去,卻冷不防一把冰冷的長劍橫亙在頸子之上,擡頭一看,那竟然是方寥的長劍。

“方大哥,你你要做什麼?”簡懷箴的語氣中,陡然生出幾分寒意。

“公主,”方寥的聲音有些生澀:“對不起,我也不想的。我知道石未風是想挑撥我們的關係。可是我不能不承認,他說的也是事實。事實上,就是你的父親,誅滅我方家十族。而你,負了我的情意,與少衡兄心有靈犀。這段仇恨,這些年來,我以爲我能放下了。可是原來,我真的不能。對不起。”

“方兄,你冷靜一些,莫要中了旁人的離間計。公主對你我,向來是一視同仁。難道你要傷害她?”江少衡一時之間,也冷靜不下來,竟然手忙腳亂,亂了分寸。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我不會傷害她,我也不會讓人傷害她!但是,朱家一定要受到懲罰!我的仇,一定要報!”方寥的聲音頗有些淒厲。

“你想怎麼報仇?”簡懷箴手中的金絲軟帶,輕輕飄蕩,似乎她在找機會還擊。

方寥的劍鋒冰冷而又生硬,他滿懷怨恨的說道:“如今皇帝病危,我知道你的話一言九鼎。我讓你立刻下令,起草皇帝的退位詔書,把皇位讓給他”方寥邊說着,邊指了指石未風,他對石未風冷冷道:“我不稀罕什麼江山皇位,不過你登上皇位,你要允諾我一個條件。否則,今日我便自己報仇。”

石未風也沒有料到,自己幾句煽動性的話,會引起這麼大的變動。不過仔細想想,也沒有什麼奇怪的。自己的父親石亨死在朱家人手中,自己對皇室恨之入骨,何況方寥死的是滿門十族?更何況,江少衡對他,又有奪愛之恨,他積聚在心中的仇恨,陡然間爆發出來,倒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好,我答應和你合作,你想要什麼條件,儘管提出來就是。”石未風答應的十分爽快。

方寥點頭,面色陰沉:“我要你把朱氏皇族交給我來處置。否則,我們不必再相商。”

“這有何難?便全部交給你處置就是。朱家同我們都有深仇大恨,你想報仇,我自然沒有理由阻撓你。”石未風冷笑道。

方寥轉過身去,對着城下大聲喊道:“都給我住手。皇長公主和皇太子如今已經在我們手中,所有的人都放下武器。”

城下的人擡頭看去,有識得的,發現方寥居然挾持了簡懷箴,都不明白髮生什麼情況。他們正彷徨不知道怎麼做纔好,石未風扼住朱見深的手,稍微用了幾分力道,疼的朱見深大聲叫喚起來。

簡懷箴只得無奈道:“都住手吧。”

城下的人聽到簡懷箴下令,只得住手,等待着她繼續發號施令。

方寥往城下看去,只見城下烏壓壓全是簡懷箴的人。他擡起頭來,略一沉思,對石未風說道:“石未風,我們現在應該先離開這裡纔是。只要我們有人質在手,便沒有什麼好怕的。”

石未風也低頭看了看城下,對方寥的話表示贊同。其實他本來也沒想過這麼快同簡懷箴等人正面交鋒。朱見深被萬貞娘帶着逃出密室,實在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原本派黎開舜帶人埋伏在城門處,只等朱見深和萬貞娘一出現,就把他們抓回去,誰知道出師不利,弄出如此大的風波來。他無路可走之下,只得挾持朱見深要挾。

方寥挾持着簡懷箴,稍微靠近了石未風幾步。他肅然對石未風說道:“如今城門人多,我們沿着城牆外對面走,走出一段亂,就跳下城牆,帶着他們先逃離。”

石未風佩服他想的周到。不過他素來心思縝密,因此對方寥說道:“你在前面先走。”

“你懷疑我?”方寥不滿意道。

“那倒不是,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過方大俠,你我相識也不算太久,一切還是小心爲妙。請吧。”石未風笑嘻嘻說道。

方寥惱怒的低哼一聲,帶着簡懷箴往前走。石未風雙手緊緊扣着朱見深的頸子,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

方寥經過他身邊時,橫在簡懷箴身前的長劍陡然一提,簡懷箴凌空而起,金絲軟帶對着石未風捲去。與此同時,一直在後面沒有說話的江少衡,手中的摺扇也迅速打出,直擊向石未風的咽喉處。

“你們”石未風大驚之下,簡懷箴的金絲軟帶和梅花針,已經齊齊打在他的手心之上。此時此刻,江少衡的摺扇,也到了他的面前。他不得不把身子傾斜,躲過摺扇。與此同時,方寥的長劍,也橫在他的胸間。他怒吼一聲,用力把身邊的朱見深往城門外推下去。

早就守候在城牆下的幾人,一眼看到朱見深被推下來,便紛紛去接。唐驚染得到簡懷箴真傳,同樣從袖中拋出白色飄帶,捲起半空中落下的朱見深。唐驚染躍起,接住朱見深,輕輕落在地下。

朱見深從城牆上落下,原本以爲沒有命在了。誰知唐驚染便如美麗的仙子一般,從天而降,救了他一命。唐驚染生的與唐雲萼頗爲相似,容色傾國,朱見深從來不曾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害怕,怔怔望着唐驚染說不出話來。

唐驚染只當他是嚇壞了,便柔聲安慰道:“別怕。你沒事了。”朱見深用力點頭,心中頓時生出別樣的情愫。

而城牆之上,受傷的石未風,身子半倚靠在城牆邊上,恨恨道:“你們串通好的?”

簡懷箴、方寥和江少衡三人互看一眼,旋即相視而笑。簡懷箴輕聲說道:“你錯了。我們並沒有串通好,而是你太小看我們三十多年的情義了。”

“你錯就錯在太自信,太猖狂。三十年前,我是恨朱家,直到今日,我對朝廷也沒有什麼好感。可是,你謀朝篡位,天下便會大亂,百姓就會流離失所。我豈會拿天下百姓來同你一起發瘋?”方寥淡淡說道,面上仍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的計策原本萬無一失,可惜你太以己度人了。你的失敗是註定的。”江少衡嘆息道。

“好!好!好!輸在你們手下,我心服口服!不過,你們也不要得意太久,會有人來替我收拾你們的!一定會的!一定會的!”他說完,便對着城牆一頭栽了下去。

簡懷箴立在風中,西風吹起她的長髮,她搖搖頭道:“可惜了。石未風若不是爲仇恨和權勢矇蔽,總也算個優秀的孩子。”

“人一定要學會放下,只有放下,才能寬恕。”江少衡若有所思的說,說完,別有深意的看了方寥一眼。

方寥望着遙遠的地方,緩緩說道:“放下,才能寬恕。寬恕別人,也寬恕自己。”

簡懷箴偕同江少衡、方寥走下城牆,馬天罡同於冕前來稟告道:“啓稟皇長公主,石未風摔下城牆摔死,其餘的餘孽黎開舜等人已經擒住,還請皇長公主發落。”

簡懷箴頷首,走到朱見深身旁,見他毫髮無損,這才放下心來。她輕輕拍着朱見深的肩頭,道:“深兒,你受苦了。”

“太皇姑奶奶,是孫兒不好,私自出宮才經歷九死一生的劫數,以後孫兒不敢了。”朱見深回想起這兩個月經歷的種種,不禁淚如雨下。

簡懷箴見他長進,心中也頗爲歡喜,道:“你父皇臥病在牀,若是能見到你平安無事回去,心中定然欣喜不已。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回宮後,要好生孝順你父皇。知道麼?”

“孫兒謹遵太皇姑奶奶聖諭。”朱見深由衷道。

“好了。你們命人埋葬石未風,還有誰牽扯到皇太子失蹤一案中,一律要查個清楚明白。冕兒,這樁差事就由你和馬大人一起去辦吧。“簡懷箴轉過身去,對於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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