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少年狂

出版外部分.唐驚染 二十三,少年狂

第二日一大早,簡破浪便早早起牀,去探紀惻寒。

紀惻寒抱着酒壺,仍舊睡得酣暢。簡破浪也不叫醒他,徑自去做了早飯。

簡破浪熬了野菜粥,野菜芬香,紀惻寒聞到菜粥的香味,便從夢中醒轉過來。他起身走到簡破浪身邊,伸伸懶腰道:“今晚一覺睡得好舒服。”

簡破浪不動聲色,問:“紀叔叔,我們白天去做什麼?要不要出去查害我爹爹媽媽的人的下落?”

紀惻寒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道:“當然不去。武夷山蔓延數百里,天大地大,就憑着我們兩個人,如何能查得到?今日我約了山下的棋王萬老兄下棋。你放心地聽我話便是,敵人想要對付我們,何必我們去找他們?他們自然就會來找我們。省心省力,何樂而不爲呢?”

簡破浪聽到紀惻寒的話,心中很是悶悶不樂。他勉強陪笑道:“紀叔叔所言甚是。”說完,便舀了一晚野菜粥,端到紀惻寒的面前,說道:“這野菜粥,是我用武夷山的雲耳熬製而成。這種雲耳,只有在武夷山纔有,十分珍貴,很是滋補,紀叔叔要多吃些纔是。”

紀惻寒接過碗去,喝了一大口,讚道:“果然是好味道!破浪,你與我第一次見到你時的摸樣,很不同呢。”

簡破浪心裡一動,臉上掛着憨憨的笑容:“紀叔叔過獎了。我原是什麼都不懂,多虧遇到紀叔叔和公主姑姑,才慢慢懂得一些爲人處世的道理。我們先不要說話了,野菜粥很快就會涼掉了。紀叔叔多喝一些纔是。”

“好,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氣了。”紀惻寒很快喝完一晚,簡破浪殷勤地又給他盛了一晚。

紀惻寒見他不喝,便道:“破浪,爲何你只看着叔叔喝,自己不喝?”

簡破浪笑笑道:“我從小到大,都對雲耳敏感。吃過後,渾身便會起紅疹。紀叔叔過門就是客,不必理會我,多喝一些纔是。”

紀惻寒不再多問,在簡破浪的殷勤勸說下,他一連喝了三碗。

簡破浪面帶微笑,心中卻極爲緊張。他一直看着紀惻寒喝完三碗野菜粥,心中才安定下來。他安安靜靜地盯着紀惻寒,等待着他藥性發作。

原來,方纔的三碗野菜粥,摻雜了魑魅門的“千日醉”。簡破浪做好野菜粥,下好毒藥後,原本心中還存着一絲僥倖,是以故意問紀惻寒白日要不要陪伴他去找敵人。誰知簡破浪非但很自在地說道不去,還說要下山下棋。簡破浪十分失望,便把野菜粥端給他喝。

紀惻寒三碗野菜粥下肚,臉色忽然變得發白,還有一些浮腫。他很是奇怪,用手拍打着臉頰,道:“破浪,你吃雲耳過敏,是什麼樣子的?爲何我也覺得面上有些癢痛?難道我也過敏了麼?”說完後,眼睛一翻,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紀惻寒走到院中,點燃一堆焰火,白煙你嫋然升起,環繞在茶林四周。很快,就有兩條人影,閃入到茶林之中。這兩個人俱是尋常茶民打扮,樣貌十分普通,走在鄉民之中,根本就難以辨認。他們唯一與茶民不同的便是,每人腰中掛着一塊魑魅門的令牌。

“魑魅門藍山和蕭彧,奉門主之命,前來帶人。請簡公子也隨同我們上山一趟,門主有事要交代。”其中一人恭敬說道。

簡破浪點頭答應,指着伏在地上的紀惻寒道:“他便是你們門主要的人,我願意隨你們上山走一趟。”魑魅門的兩人一左一右,挾起紀惻寒,簡破浪跟在後面,一起往山上走去、

武夷山以秀水、奇峰、幽谷、險壑聞名,山中風景很是秀美。奇峰怪石林立,有的插入雲顛,有的綿延數裡,有的如屏垂掛,有的傲立雄踞,有的亭亭玉立,山麓中更有衆多清泉、飛瀑、山澗、溪流。魍魎門的總舵,便設在接近山巔的一處雄踞傲立的石洞之中,而石洞,則位於一簾飛瀑之後。

簡破浪跟隨魍魎門的兩人,穿過瀑布,來到石洞之中。石洞外面,陽光普照,山色明媚,而石洞之中,別有洞天,十分幽暗,四周燃燒着熊熊的火把,火焰升騰,洞中一片橘黃的顏色,顯得十分神秘。魍魎門的圖騰是火,門中的弟子都十分崇敬火束,是以,他們聯絡的信號之一,白日以煙,夜間爲火,當然,特殊的時候,也有特殊的聯絡方法,譬如說小漾聯絡簡破浪,則是用歌聲喚他。總之,也算是因時制宜,因地制宜,因時制宜,不一而足。

簡破浪同兩個門人穿過山洞中的地道,地道十分狹窄,時時教人覺得山窮水盡疑無路,但是很快又能柳暗花明又一村。兩邊的壁上雕刻着猙獰的鬼臉,看上去十分可怖。簡破浪也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心中絲毫不覺得驚慌。

很快,他們走入到一個寬闊的廳堂之中。廳堂完全是因地制宜,利用天然的石塊做成,廳堂中掛滿了熊熊燃燒的火把,中間的椅子上,坐着簡破浪昨日才見過的鬼臉人他是魑魅門的掌門。兩邊站了十數人,大氣都不敢發出。

“你要的人,給你帶來了,你可以放過小漾麼?”簡破浪擡起頭來,無懼地望着鬼臉人,口氣生硬道。

鬼臉人拊掌大笑:“好,真好!簡破浪,你做得不錯!”說完,便從椅子上走下來,徑自走到紀惻寒的面前。他看到紀惻寒人事不省的躺在地上,便伸出腳來踢了他一腳,隨即問道:“他就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紀惻寒麼?”聲音中滿是得意。

簡破浪盯着他,道:“如假包換。”

“好!實在是太好了。來人,給我用手鐐和腳鏈把紀惻寒鎖住,然後用水潑醒他。我倒是要看看這個名滿天下的奇人,與普通人倒是有什麼兩樣。我也要親眼看清楚,朱懷箴身邊的人,到底有什麼神通,哈哈哈哈哈哈”鬼臉人仰天大笑。

簡破浪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之色,他十分殷切地看着鬼臉人:“我不想被他知道,是我出賣了他。能不能給我把臉蒙上。”

鬼臉人點點頭,就有人送上一張人皮面具。簡破浪接過來,戴到自己臉上去。

緊接着,就有人上前來,先用手鐐和腳鏈鎖住紀惻寒,隨後打了兩木桶水來,悉數潑到他的身上。

紀惻寒仍舊緊閉着眼睛,一動也不動,躺在地上。鬼臉人倒是有些詫異,便走上前去,想看個清楚。誰知道就在他盯着紀惻寒看的時候,紀惻寒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的雙目炯炯有神,一雙眼眸精光四射,倒是把鬼臉人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兩步。

“你”他剛要說什麼,一眼瞥見紀惻寒身上的手鐐和腳鏈,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對方既然已經淪爲階下囚,又何必太把他放在心上呢。

“紀惻寒,你大約沒有想到,堂堂的一代宗師,居然會淪爲我魍魎門的階下囚吧。”鬼臉人的聲音一時變得沙啞,一時又變得明媚,聽在人耳中,十分怪異。

紀惻寒卻並不驚慌,他盯着鬼臉人,一句話都沒有說。

鬼臉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用力一拂袖子,冷冷道:“紀惻寒,你想怎麼樣?如今,你是我的囚犯,我要你生,你就可以生。而我要你死,你就一定要死。”

“是麼?”紀惻寒輕輕地說了一句,忽然大笑起來,他笑地歡快,笑完後,對着簡破浪說道:“破浪,紀叔叔不是告訴過你麼?我們一定要有耐心。只要我們有耐心,不用我們去調查敵人,對方一定會來找我們的。我沒有說錯吧。”

簡破浪完全沒有想到,居然會被紀惻寒發現自己,只得把臉上的人皮面具摘下來,頗爲尷尬地說道:“是。”

紀惻寒看他摘掉人皮面具,倒是一點也沒有覺得意外。簡破浪只覺得十分不安,搓着手,一句話也不敢說。半晌,他終於鼓起勇氣,對紀惻寒說道:“對不起,我也不想的。”

紀惻寒卻連看,都沒有看他。他看着鬼臉人,笑嘻嘻問道:“你是門主麼?不知道你們的把戲,要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哦?”鬼臉人已經離開紀惻寒,重新回到座位上,落座,問他:“不知道紀大俠覺得夠不夠精彩?不過”他的聲音中忽然多了幾分陰冷:“不管你覺得精彩不精彩,這場戲很快就要結束了。我想,你已經沒有法子趕得上看第二場了。”

“那倒是未必。”紀惻寒搖搖頭,“爲什麼我趕不上看第二場了?難道,你們的第二場,沒有法子上演了?”

“當然不是!“鬼臉人望着紀惻寒,怒極:”你趕不上第二場,是因爲等到第二場的時候,你已經不在這個世間上了。“他一字一頓的說,聲音十分壓抑低沉,猶如幽靈唱歌一般,讓人聽後覺得毛骨悚然。

“好吧,你以爲是這樣,就是這樣吧。”紀惻寒很不以爲意,“處心積慮計劃了這麼久,不也就是爲了來對付我們麼?”

“錯!不是你,是你們!不但包括你紀惻寒,還包括朱懷箴、方寥和江少衡,還有所有追隨狗皇帝的人!要死,統統都要死!”

“可惜我們要死,又能怎麼樣?事實上,你根本就殺不了我們,對麼?如今皇長公主還安安穩穩在京城坐鎮,江少衡也在懷明苑中過着閒雲野鶴的日子,至於方寥,他本來就是大明朝的仇人,還有我,我又怎麼得罪你了,你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紀惻寒盯着鬼臉人,咄咄問道。鬼臉人沒有想到紀惻寒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如此鎮定,倒是有些吃驚。

他轉過身去,站了片刻,旋即回過身來,說道:“紀惻寒,我不想繼續和你廢話下去,我們已經說了太多了。如果你還有什麼遺言,請你留到地獄中去說吧。恕我不奉陪了。來人哪,立刻把紀惻寒被擒的消息傳出去,就說三日之後,我們將會在武夷山上處死他,我就不信朱懷箴聽到這消息還不來。”

紀惻寒笑了,笑得輕蔑,他看着鬼臉人,眼神中滿是輕視和淡漠,看得鬼臉人很不舒服。

他壓着嗓子,問道:“紀惻寒,你笑什麼?死到臨頭,虧你還笑得出來,本座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紀惻寒搖搖頭,優哉遊哉道:“我是在笑你。你以爲你散佈出我要被處死的消息,皇長公主就會飛奔而來武夷山麼?我真不知道你是輕看了她,還是重看了我。在她心目中”說到這裡,紀惻寒瞥了簡破浪一眼,繼續說道:“難道我能比得上她的兄長簡文英重要麼?她聽到簡文英遇難,都不來武夷山,聽到我被處死,就會來麼?”

“哼哼,朱懷箴果然是冷血無情,朱家的人,沒有一個是好人。”鬼臉人冷笑不已。

紀惻寒搖搖頭,悠然道:“你說得不對。不是不對,是全錯。首先麼,朱家的人是不是好人,不是你來定論,也不是我來評定,而是由歷史來定論的。再者,皇長公主不肯來武夷山,並不是她冷血無情,而是她能分得清楚孰輕孰重。在天下蒼生和我紀惻寒之間,她一定會選擇天下蒼生,而不會選擇我。如果她很輕易被你們騙來武夷山,你們在京城中的勢力,一定會趁着皇太子失蹤、皇帝病重而造反,我說得對麼?”

“你”鬼臉人顯然很是憤怒,正要指責紀惻寒什麼,卻見到有一個女子嫋娜走了出來。那女子蒙着面,只露出一雙水濛濛的眼睛在外面,眼眸明亮,一身粉衣,翩然美麗。她,正是那日在武夷山上與簡破浪見面的小漾。

小漾走出來,走到鬼臉人面前,叫了一聲:“門主。”她的聲音之中,沒有任何感情,鬼臉人卻似是被震撼一般,看她一眼,轉而看着紀惻寒。

小漾叫完,已然走到簡破浪身邊。簡破浪乍見到她,心中大喜:“小漾,你沒事吧。”小漾輕聲說道:“我沒事,幸虧你把人抓來了。”

鬼臉人此時,完全失去耐性,對紀惻寒道:“紀惻寒,如今你是階下囚,我爲什麼要同你講道理?來人哪,把紀惻寒帶下去,處死。”當下,就有兩個人上前來,要帶紀惻寒走。

紀惻寒漫不經心地看了小漾和鬼臉人一眼,又盯着簡破浪看了一眼,簡破浪心中有愧,便把頭低了下去。

“我紀惻寒的事兒,從來不要別個做主,更不是你們要我走,我便走。你們要我死,我便死。”說完,他輕輕一掙,手上的手鐐和腳上的腳鏈,便被掙脫下來。這個舉動落在鬼臉人眼中,大爲吃驚,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盯着紀惻寒,道:“你不是中毒了麼?”他的聲音由於驚恐而顯得十分難聽。

紀惻寒長笑幾聲,道:“我原本的確是中了毒。只不過千日醉的毒,在我看來,實在算不上什麼毒藥。至於你的手鐐和腳鏈,在在下眼中,更是一無用處。”

鬼臉人忽然覺得一陣寒意,從後背直衝入腦,滿心寒意,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事到如今,他才覺得,自己錯了,真得是錯了。

雖然,他原本便已經知道,紀惻寒是江湖中的大人物,是傳說中的傳奇人物。可是,他想,只要給他服下千日醉的毒藥,任憑他有三頭六臂,也是手到擒來。到了現在,他才明白自己錯地多麼離譜。他面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紀惻寒。

如果區區一些毒藥和手腳鐐銬可以制服紀惻寒,紀惻寒便不會這麼長命了。

“我們一起圍攻你,我想我們不一定會輸。”鬼臉人眼神複雜地望着紀惻寒,半日,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紀惻寒卻不以爲然地搖搖頭,道:“你們一定會輸的。因爲你們根本不可能會是我的對手。”

“紀叔叔,你”簡破浪見紀惻寒忽然之間像是變了個人一般,覺得煞是驚奇。

紀惻寒望了簡破浪一眼,並沒有說話。簡破浪已然把頭重重地低下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給我下藥的。可是,破浪,你還是做錯了。”紀惻寒望着簡破浪,終於還是搖頭說道。

簡破浪一言不出,看了小漾一眼說:“如果時間能倒流回去,我想我還是會這麼做。”他的語氣中滿是堅毅。

“難道你沒有想過,你做錯了麼?”紀惻寒望着他,全然不把周圍的人放在眼中,“難道到了現在,你還以爲自己做地很對麼?”

“是!”簡破浪回答地斬釘截鐵,他說,“紀叔叔,你不是我,你完全不瞭解情況。”

“不,我瞭解情況。不單是我,便是你的姑姑,還有少衡兄,他們都瞭解情況,只是我們都沒有揭穿你。你皇姑姑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纔會讓我前來。”紀惻寒緩緩道:“你去尚書府找你皇姑姑時,只是裝瘋賣傻罷了。你這麼做,是想讓所有的人覺得你憨厚,讓所有的人都相信你。”他說。

簡破浪沒有說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顯然,紀惻寒的話,說到他心裡去了。

紀惻寒繼續說道:“你之所以裝瘋賣傻,去找皇長公主,只是爲了讓她相信你罷了。你之所以這麼做,是想和她相處熟悉後,趁機殺死她。我想我沒有冤枉你吧,簡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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