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深秋,夜色如墨般濃重的渲染開來,皇宮內一片燈火通明,來去匆匆,慢慢又恢復寂靜。
皇宮內院後牆旁的一間屋子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而這屋子的模樣,卻是讓人怎麼也不敢相信竟然是皇宮裡出來的,黑色殘破的磚瓦,破敗的牆,屋頂上的漏洞險險用一堆茅草蓋住,便再無它物。
一名小宮女提着燈籠匆匆走過那間茅草屋,又穿過青石板小路,最後停在一座陰森的石屋前,隱約能聽到裡面發出的慘叫。
臉色瞬間嚇的慘白慘白的。
“你在這裡做什麼!”突然一道聲音響起,如平地一聲驚雷,將小宮女狠狠下了一跳。
石屋的木門發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音,冷風嗖嗖的吹過,隱約飄散出絲絲血腥味,和濃重的腐爛的味道。
石屋內一片陰暗,不通風,不透氣,那股濃重的血腥味絲絲縷縷的滲透,帶着潰爛的味道,濃重的纏繞在牆頭的蜘蛛網上以及每一個角落。
耳邊似乎響起了一道模糊的咳嗽聲,聽不大確切,卻隱隱約約似乎真實存在着。
“誰!”
宮女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引來身後衛兵的斥責。“大驚小怪。”
小宮女害怕的抖了抖,轉身匆匆走了開去。
她沒注意到,就在這時,一隻沾滿血跡的手緩緩地出現在木門下小小的縫隙裡。
鼻尖縈繞着的腥臭味刺激着昏睡的神經,身子下面軟綿綿冰涼涼的一片,卻又有什麼在緩慢的蠕動,然後穿過衣襟,滲透。
她猛然睜開了眼睛。
讓人喘不過氣的黑暗中突然閃過兩點微弱的光澤。
腦海裡混沌一片,卻慢慢明朗起來。慕千雁試着從地上爬起來,可剛一伸手,便觸摸在了一鮮血淋淋的屍體之上,藉着從門縫裡穿透過來的微弱的光,能看到那屍體被人從腹中剖開,內臟混着大腸流了另一具屍體一身,好像已經結塊乾涸。
這死相……
一片黑暗中,慕千雁的脣角模糊的勾起,呀,真的好巧呢。
扶着黏糊糊的血牆站起來,稍微活動了下四肢,似乎除了躺久了有些僵硬外,身上並沒有什麼傷,這倒也是奇怪。她從橫呈縱橫的屍體上跨過去,尋了一個落腳處坐下,便一直低着頭不說話。
她知道這裡還有活人,從剛纔她動開始,無形中就有很多雙散發着狼光帶着攻擊性的幽深眸子盯着她看,那是一種發現弱者的飢渴。
樑謹夜,他喜歡把那些罪惡深重的人關在一起,每天只給一點吃的,讓那些人爲生存爭搶,最後活下來的那個,呵,赦免。
只是想不到的是,她死後竟然被扔在了這裡。
樑謹夜這般的嗜好,說起來來源於她。
她曾給樑謹夜看過一本古書,書上記載着有關於供御囚的歷史,歷代先皇中終歸會有幾個荒yin無度的皇帝,喜歡外出遊行之時隨行帶着供御囚以供玩樂。
供御囚,即是讓一些死囚犯們互相廝殺,最後活下來的那個,將得到赦免,可以說,這是死囚們能夠活下來的唯一機會。
當然,樑謹夜並不以此爲樂,而是就此懲罰那些人,是以做法不像是供御囚廝殺那般的狠絕,但只給一點食物的做法也已經是狠辣至極。
她低着頭,視線不着痕跡的穿過佈滿濃稠血液味道的空間,心中暗自打量。
似乎在她動的時候便有人盯上了她。慕千雁垂着頭,手裡捏着一節剛纔抓到的乾涸的人骨,儘量將自己的身子縮進了角落裡。
心,突然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