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馬車正緩緩的向來時的方向行去,端坐在馬車之內的女子捏緊了手裡的手帕,臉色慢慢平靜了下來。
……
“公子,人來了。”
伴隨着一陣輕輕敲門聲,門外響起大漢乾脆利落的聲音,緊接着,客棧房間的門被人從裡面打開,少年衣冠整潔,墨發高束,施施然走了出來。
那脣角勾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卻莫名的滲人。
張無存匆匆看了那一身黑色衣袍少年,規規矩矩的低下了頭。
直接沿着走廊往右側走去,幾個轉彎之後,便是一扇不同於普通窗戶的可以移動的落地窗,窗外是古怪卻極其矮小的欄杆,在慕千雁看來,這些用來做裝飾的小玩意兒,可是什麼用都沒有。
從這個位置往下看去,正好是長安城門進來的那條大路,不遠處,一輛馬車正緩緩的駛來。
因着馬車前面有一羣侍衛,是以分外的惹眼。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偷偷溜進長安城的什麼犯人,被抓住之後趕出去呢。
“巧竹,二樓‘天山雅閣’,天字一號房。”
不同於以往少年的低啞聲線,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淡漠,清冷,帶着淺淺的尊華,孤高而平靜。
坐在馬車內婦人打扮的女子微微一僵,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她並不知道那個和她千里傳音的裘妃娘娘是否能知道她的應答。
沒錯,若不是慕千雁一直在與巧竹傳音密語,只怕此刻的巧竹心慌之下早就已經被帶進了皇宮之中,而且是以裘妃娘娘的身份。
那麼,以樑謹夜的敏銳,定然會發現其中的一樣,到時候一切可都就白費了。
當然,慕千雁是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也絕不允許!
……
風和日麗,萬里無雲。
天際雲捲雲舒,海面波光粼粼,幾葉漁舟悠悠飄蕩在海面,在遙遠的海平面上,一艘中等大小的船穩穩的行駛着,船帆在海風之中鼓得很大,慢慢的,順着海風吹去的方向,愈行愈遠,最後在天與海的交界處化爲一個小小的黑點,再也尋不見身影。
“姑娘,海面上的風越來越大了,您可放心着,抓緊咯!”
年輕人專心的掌着舵,一邊迎着風衝站在後邊的傾燭發生喊道。
“我記得的今日海面上的風並不大,怎麼突然就大起來了?”
傾燭有些心慌,海面上的事情她幾乎一點經驗都沒有,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她一下子有些亂了陣腳,不過又很快鎮定下來,只得慶幸還好自己找了這麼一個船手,不然還沒到目的地呢,便死在海上了。
“我看這不像是海風的原因。”
年輕人皺起眉頭,兩隻手緊緊地抓着船舵,突然迎着風大喊一聲,讓傾燭抓緊,隨即船身狠狠的晃了晃,朝另一個方向使去。
海浪高高掀起,有重重的摔在船板上,弄的兩人一身溼,一身海水的腥味。
“大哥,你說這附近是不是有漩渦?”
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突然問道。出發之前她並沒有告訴這個人她要找海底漩渦,只說了要順着風行駛,如今看這情況……
只是以宗門的神秘程度,怎麼可能讓他們如此輕易的就找到?如果他們能找到的話,那麼想必其他人也能找到,當真是有些奇怪。
“有可能。”
年輕人點了點頭,狠狠的摸了一把臉上的海水,任憑聲音消散在猛烈的海風之中。
沒有聽清對方的話,傾燭也不在意,只是估摸着快到了,更是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警戒。
要知道,這宗門之所以神秘,就是因爲自古以來進去此地的人從未出去過,就是因爲外界的人對此一無所知。
神經高度警戒,她快速的衝進了身後的屋子之中,從自己的包裹裡拿出一卷麻繩來,牢牢的栓在了船的四周,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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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門口,兩側侍衛戒備森嚴,因着是特殊時期,對往來人口調查更是嚴密。
不遠處,一羣女子走了過來。
“站住,什麼人?家住何處?”
一個侍衛提劍攔了下來,一如既往的詢問盤查着。
然而,那羣姑娘卻一句話也不說,那裡領頭的女子不知從袖中取了什麼東西出來,在侍衛的眼前一晃,便堂而皇之的走進去。
當今世上,梁氏皇朝知道當朝皇后乃媚族族長的人屈指可數,可認識這特殊標誌的人卻是一抓大把。
因爲樑謹夜登基之時曾說過,凡是擁有此令牌之人,來去不可阻擋。
落地窗邊,少年斜斜的靠着窗櫺的位置,眉梢微挑,視線落在那羣剛剛進城門的女子身上,然後嘲諷的輕笑一聲,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掛着“天山雅閣”牌子的房間門口,兩個侍女打扮的人一左一右的守着,在她們的身前,站着一名姿容絕麗的女子,紅脣不點而朱,膚如凝脂,面若白玉,眼波流轉間,顧盼生輝,說不出的嬌俏動人。
卻是一身貴婦人的打扮。
見到不遠處緩緩走來的陌生的黑衣少年時,“婦人”的面色明顯一愣,下意識的微微後退了一小步。
“巧竹。”
少年聲音清淺,帶着一抹溫潤,是巧竹從未在裘妃身上聽到過的溪澗流水,有些暖,又有些涼。
她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然後在桃紅柳綠兩姐妹的示意下,半推半就的進了屋子。
不過一段時間未見面,裘妃娘娘竟然又變了一般模樣,這易容術可當真厲害,而且看起來還沒有絲毫的瑕疵,實在是令人驚訝。
又想一想自己的臉,仔細看去的話還是能看出一點違和的。
——吱呀。
房門被人從外面輕輕合上的聲音響起,長風拂過,輕撩衣袍間,一身黑衣的少年已然坐下,臉上早已沒有了那抹溫潤,有的是裘妃的淡薄無波。
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依舊是一如往常一般那樣靜靜的看着你,就好像看透了你心裡所有的事情,讓你無處遁形。卻又似乎什麼都不在意,又讓人無端端地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奴婢參見裘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房門一關上,巧竹連忙屈膝行禮,聲音恭謹。饒是當了那麼多天的裘妃娘娘,依舊是牢記着自己的本性,安分守己,不敢逾越半分。
只是,這不是應該的麼?
脣角微勾,慕千雁示意她起來,也不拖延時間,兩人各自換了衣裳,方纔出了門去。
然……
鴻來芳苑一樓,一如既往的人滿爲患,卻依舊安靜高雅,一羣女子坐在角落處品茶,眼神卻是四處打量着。
“姐姐,我可以肯定剛纔在窗那邊看到了一個黑色的身影,而且我覺得那個人可能就是南司大人說的黑衣少年。”
“何以見得?”綠素皺眉,有些不以爲然。這世上會穿黑色衣服的人多了去了,哪兒能看到黑影兒就說是呢?
“本來確實不確定。”剛纔說話的那個女子聲音突然變了味,有些妖媚,意味深長。
“不過現在我確定了。”
眼神瞥向那個從樓上走下來的大漢,她便沒再說話。
周圍的那些女子也順着她的視線看去,隨即瞭然。
這漢子臉上有一條傷疤,目標最爲明顯,她們記得那人身邊可是有這麼一個人物的。
看來,那個少年當真在這裡。
“方纔裘妃也進來了。”
“確實。”
“膽子可真大啊,不錯,不錯。”任務快要完成,綠素心中有些得意,又覺得裘妃可當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有一句話怎麼說來着,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外面的時候不偷情,到了天子腳下倒開始囂張起來了,倒是有趣的很。
也方便大人辦事了。
就在這時,從外面走進來幾個侍衛,在樓梯邊上稍等一會兒後,一名衣着高貴卻素雅的女子緩緩走了下來。
腳尖兒踩着木製卻結實的樓梯,身姿輕盈,容顏傾世。
只是那眸卻是不屑多看任何人一眼,不過是在酒樓休息了片刻,那一身的氣場竟讓人不敢靠近。
肩若削成,腰約若素,衣衫迤邐間,怎一個風華了得!
領頭的御林軍臉色微微一僵,竟也不敢像方纔一般與其說話聊天,行禮之後,便一聲不吭的恭敬的將人請到了馬車之上,慢慢向皇宮駛去。
這一下子,竟是沒發現他負責迎接的裘妃娘娘身邊多了個侍女,不知怎的,讓巧竹心裡有些氣悶,大罵榆木疙瘩!
二樓樓梯拐角處,絳紅衣衫迤邐,只是那麼隨意而成的一角,卻也是說不出的絕代風華。
那骨節分明的手指纖細如玉,手裡尚還端着一個空了的藥丸,美眸輕眨間,說不出的瀲灩動人。卻有一抹邪氣滲的人心慌。
緊接着,那深邃好看的丹鳳眼胸突然染上一抹怒色,氣的咬碎了一口銀牙。
“好你個狠心的女人!要走之前都不知道通知一聲麼,老子好歹是你夫君丫的!”
“尼瑪你用老子房間經過老子同意了麼!嗯?急得連自個兒房間都不回一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