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來,聖旨上龍紋烙着她的手心,微微的刺痛。滿宮的宮人伏跪在地上,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如滾滾的雷聲撲面而來。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千歲,千歲,千千歲……”累
……
有夜風吹來,聶無雙不由微眯起雙眼,風吹動她的寬寬的長袖,灌滿了其中,鼓鼓似人都要隨風而去。
有殷勤的宮人大膽上前,接過林公公一旁的硃紅色漆盤,抖開裡面的一件明黃色的五鳳鳳袍,披在聶無雙身上。明晃晃的顏色,鳳服上的鳳凰振翅欲飛。
她扶着鳳服一角,看着眼前虛空的黑暗,終於慢慢地露出一抹誰也不明白的苦澀笑意。
……
武德二年八月初三夜。蕭鳳溟下了兩道聖旨,一紙廢了結髮十餘載,生育教養大皇子的許皇后;一紙立了在應國毫無根基,才進宮三年的聶氏無雙。那一夜,緊閉的宮門隔絕了所有想要窺探的眼睛與耳朵。
第二日一清早,滿朝文武看着空蕩蕩的御座,這才驚疑不定地猜測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一位紅衣內侍站在御階上,掏出昨夜已念過一遍的聖旨,重新唸了起來。
廢后兩字一出現,所有跪在金水磚上的大臣們紛紛驚呼。尤其以許右相爲首的後黨一派更是羣情滔滔。應國有御令,在宣讀聖旨之時不許喧譁。可是此時在金鑾殿上,再也無人遵守,悶
許右相高呼:“皇后是冤枉的!皇上萬萬不可廢后!”他是許皇后的族中堂兄,今年已年過六十,鬚髮盡白,可是中氣十足,他振臂高呼喊冤,紅衣內侍的宣讀幾次被他打斷。
殿外有金甲武士上前,不容分說把他拖走。後黨一派羣龍無首,心中惶惶不安,終於耐着性子等着長長的廢后聖旨唸完,以爲就此完事。
沒想到御階之上的紅衣內侍又從身旁侯立的內侍手中拿出另一份聖旨唸了起來。這一份是昨夜的第二份聖旨,上面明明白白寫着,“立聶氏無雙爲皇后……”
紅衣內侍剛剛念出這一句,底下方纔還在暗自幸災樂禍的淑妃一黨頓時紛紛譁然,聶氏無雙不過是以色侍君的一介嬪妃而已,皇貴妃已是她最終極的榮耀,她不是應國人,更不是清白之女,怎麼能讓她坐上鳳位?!
這一下,金鑾殿中人人議論紛紛,更有甚者,跪在地上伏地痛哭:“妲己,妹喜之流霍亂朝綱,吾大應不日將亡也!”
文武百官鬧得不可開交,御階上的聖旨還未唸完,他們紛紛起了身,不顧金甲武士的阻攔,向御書房匆匆趕去。頃刻之間,金鑾殿中空蕩蕩的,除了那站在蟠龍柱後面的聶明鵠與一身紫袍金冠的蕭鳳青。
聶明鵠看着吵吵鬧鬧遠去的羣臣,軒昂的眉宇間俱是沉重。肩上一沉,他不由回頭,對上蕭鳳青似笑非笑的狹長雙眸:“恭喜聶將軍了!”
聶明鵠苦笑了下,大概現在這種時候還能對他說恭喜的,只有蕭鳳青了。
他拱手爲禮,神情蕭索:“多謝睿王殿下。”
蕭鳳青看出他的頹喪,慢慢地道:“你應該以她爲榮,不應該跟別的人一般見識,這個後位,她坐得起的。”
聶明鵠看着面前的蕭鳳青,心中涌起很奇怪的感覺,彷彿對自己的小妹瞭解最深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可分明,他和她毫無關係……
聶明鵠忽的想起關於他和自己小妹的流言,心中一緊,不由狐疑地看着蕭鳳青,難道說他和自己的小妹兩人真的如流言所說的,有了私情?聶明鵠想着,俊臉微微一沉:“這些末將自然知道。”
蕭鳳青卻並不看他,只盯着那遠去激憤的羣臣百官:“你這幾日就好好看着,什麼也不要說,謹言慎行。那些人找不到人出氣,自然會想盡辦法找聶將軍的麻煩。”
他說完,獨自一人悠悠晃晃地外走去。
“等等!”聶明鵠忽地出聲。蕭鳳青轉過頭,微微一笑:“聶將軍還有什麼事麼?”
聶明鵠上前一步,目光復雜地看着面前魔魅的男子,半晌才道:“若是王爺明白小妹的苦楚,希望王爺不要再令她爲難。”
他自嘲一笑:“這一切都是她的大哥無用,若是我能蔭庇她,她何苦走上這一條路?”
聶明鵠說完,躬身鄭重施了一禮,這才轉身大步離開。
“爲難?”蕭鳳青看着聶明鵠遠去的身影,眸中掠過隱隱的不甘:“難道是我爲難了她?她何嘗不是爲難了我?……”
……
百名文武朝臣,烏壓壓長跪在御書房前漢白玉鋪就的寬闊廣場之上。烈日炎炎,許多人身穿朝服,汗流浹背,卻是不肯挪動一步。太陽越升越高,御書房的殿門卻是依然緊閉。不知過了多久,有老臣早起早朝,肚中早就飢渴,被烈日暴曬許久,頓時昏了過去。
御書房前有內侍發現,匆匆下來,將他擡走,一切又歸於寂靜。
羣臣最前頭是許右相與淑妃之父司徒大人。兩人已是高齡,看着那緊閉的御書房殿門依然沒有半分開啓的跡象,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決心。昔日的政敵,此時卻是出奇地心有靈犀。
他們撲向御階,喊道:“皇上!皇上!難道您忍心看着臣等跪死在御書房前嗎?皇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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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在傍晚,冰犯困,去睡一會再繼續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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