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悶熱難耐,“永華殿”中帷幔重重,夜間吹過的過堂風都是帶着熱氣,放多少盆冰塊都沒用。聶無雙不耐炎熱,叫夏蘭去冰庫中拿,但是夏蘭去了一會卻空手而回。
“冰庫那邊的內侍說,如今冰庫那邊已經快用完了,瞧着這天氣熱還得存一點以備不時之需,還說……”夏蘭支支吾吾。累
“還說什麼?”聶無雙問道。
“奴婢快要回來的時候,還偷聽到他們在說,還得備一些冰盆給雲妃回宮用。”夏蘭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臉色。
聶無雙揮了揮手,示意知道。楊直端了燉好的燕窩進來,聽了道:“皇后已經下了諭旨,雲妃回宮一定要弄妥當,不許怠慢。所以六局中紛紛都爲雲妃回宮而準備。”
聶無雙看着窗外沉沉的夜,淡淡道:“這幾日光打雷不下雨的天,倒有些無聊。”
夏蘭跟着探出頭去,笑道:“聶美人放心,今夜一定會下雨的,您瞧這烏雲已經積得夠厚了。”
聶無雙微微一笑,答非所問:“是啊,也該下雨了。”
大雨前的悶熱令人難以入睡。聶無雙索性抱了琴在殿後的花園水榭中彈琴。琴聲幽幽,倒是化去了心頭的幾許煩躁。聶無雙興致起來,索性不回殿中睡覺,只一心一意撫琴。
到了夜半,天空中忽然雷聲隆隆,下起了瓢潑大雨。雨勢很大,橫掃的雨點打入水榭中,濺了她一臉,聶無雙一笑,索性站在水榭前任由雨點橫掃。不一會,身上已經半溼。悶
遠遠的,有一個身影撐着傘走來,聶無雙以爲是楊直,微微吐了吐粉舌,笑道:“好了,我這就回殿歇息。”
那人從傘下擡起臉來,在水榭昏黃的宮燈下,聶無雙不由怔了怔,驚訝得忘記了跪拜:“皇上您……”
蕭鳳溟疾走到了水榭廊下,收了傘,笑道:“你竟然有這麼好的興致,夜半不睡,跑出來撫琴聽雨。”
聶無雙回過神來,含笑接過他手中的傘,拿出絲怕爲他擦去臉上的雨水,柔聲問道:“皇上怎麼想着過來了?”
隨風搖曳的宮燈下,他眉眼淡然俊逸,純黑的深眸中映着燈火,似水榭外的所有風雨都在他眼中沉寂。
“因爲聽到這裡琴聲,所以朕想,什麼時候宮中也有狐精在彈琴引|誘書生前去一會?”蕭鳳溟握了她的手,順勢抱她入懷。
聶無雙見他說得有趣,不由咯咯一笑,摟住了他的脖子,媚眼如波:“要知道,狐精彈琴可是要吸書生的精氣!皇上怕不怕?”
“朕是真龍天子,怎麼會怕小小的狐精呢!”蕭鳳溟哈哈一笑,在她面頰上落下輕輕一吻。兩人不由相視而笑。水榭四周雨如瓢潑,時不時有雨點打到兩人身上,但是聶無雙忽然覺得心中有一處地方安靜下來。
他自有他心中的傾城色,她也有心中無法逾越的溝壑。他與她都太過心思複雜,也許終其一生都無法心心相映,但是若現在這樣,坐在水榭中,看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安安靜靜的,也是一種難得幸福。
聶無雙坐在他身邊,依着他。忽然蕭鳳溟淡淡地開口:“朕剛纔下旨了。”
聶無雙微微一怔,卻無法接口。作爲妃嬪,國事她無法多問。
“朕下了一道聖旨,在天牢中的那些罪臣,斬首。其子弟流徙千里,三代不能入仕。”他淡然的聲音和着水榭外磅礴的雨勢,聽起來威嚴森冷。
聶無雙沉默了一會,道:“皇上仁德。”
“是仁德嗎?”蕭鳳溟自嘲一笑:“自古誅殺站錯位置的臣子,朕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聶無雙依着他,微微一笑:“皇上做的對。”蕭鳳溟低頭看她,素白傾城的面容猶如夜間盛開的一朵美麗詭異的花。
他一笑,忽地深深吻住了她的脣。
那一夜,他與她抵死纏綿。像是要忘記所有,忘乎所以地纏綿。汗水流入眼睛,聶無雙還不及擦去,他細密的吻已落下,溫柔地吻去,在極致的歡愉中,她聽到他輕輕嘆息:“無雙……”
第二天,聶無雙醒來的時候,蕭鳳溟已經去上早朝。她起了身,忽然想起昨夜的糾纏,不由怔怔出神。夏蘭捧着熱水請她梳洗,等聶無雙梳洗完,這才低聲說:“聽說昨夜皇上下旨了……”
聶無雙看着銅鏡中的面色嫣紅的自己,淡淡打斷:“知道了。”
……
蕭鳳溟突然下旨處置天牢中“通敵”的罪臣們,激起朝野中上下一致的震驚。但是這一次,蕭鳳溟也做出了妥協,只斬罪臣,不禍及家人。相對應國以前君王的做法,這已是極仁慈。滿朝文武都知道這是皇上的最後底線。這位看似淡然從容的君王已經不能容忍滿朝文武都是一個聲音。羣臣都只聽從深宮中一位老婦人的狀況。
皇上下旨之後,吏部有位書吏上疏,痛陳皇上此舉的弊病,又夾雜了各種對當前現狀的犀利見解。令死氣沉沉的朝堂中又是一番激烈的針鋒相對。那書吏一人舌戰羣臣,言語犀利,毫不容情,幾位元老重臣都被他氣得幾乎要昏厥。辯論之後,皇上大爲讚賞,破格提拔他爲吏部侍郎。
沉悶炎熱的八月就這樣沸沸揚揚過了快一半,過幾天已是快要到中秋節——八月十五。早在八月初,行宮處淑妃就有上疏請求回宮,蕭鳳溟擔心雲妃初孕,胎不穩,一直沒有答應,如今眼看快到了團圓的節日,便下旨恩准讓行宮中的雲妃回來。
聶無雙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與玉嬪對弈。玉嬪冷笑:“總算回來了。不然這宮中人人的一顆心都落不到實處呢。”
聶無雙微微一笑:“聽說雲妃素來有心疾,不知這懷孕會不會對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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