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孫府喪禮
祁，開元元年一月二十二日，尚書左僕射孫尚德亡故。一代名相在他七十七歲這一年春天，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孫尚德的喪禮辦的很隆重，華熙泰親自寫了悼文，悼念這位大祁的肱骨之臣。在長安的大小官員基本上都來弔唁了。
華鹿一大早晨也來了，他沒有穿朝服，而是穿着素淨的白色袍子。
孫府門前有下人專門接待，下人們遠遠看見蜀王的行駕，連忙去稟報。
華鹿剛到門口，孫衍已經站在那裡等候了。
“蜀王殿下萬安。”孫衍戴着孝給華鹿請安。
華鹿上前扶起孫衍，輕聲道：“孫大人節哀。”
孫衍點點頭，眼圈有些發紅。他側着身子道：“多謝王爺，王爺請。”
華鹿點點頭，隨着孫衍往孫尚德的靈堂走。
靈堂上跪着孫府的女眷們。孫尚德的髮妻已經離世了，現在就有一個妾跪在那裡哭。他身後留下三個兒子，皆是髮妻所出。現在三個兒子皆已成家。
長子孫衍和父親住在一起，他現在吏部任職，官位不大不小，但是手中的權利卻是不小。
老二和老三都在工部，也都官居四品，算是朝廷大員了。孫尚德雖然離世，但是孫家一門已經後繼有人，想來不會頹敗。
華鹿去祭拜，拜祭了孫尚德，就被孫衍引到後院休息。他還有些話要同蜀王交代。
“父親生前交代，孫氏一門追隨王爺，絕不背叛。”
短短几個字，卻讓華鹿動容。也許很多人都不理解孫尚德的執着，但是他是知道的，孫尚德在前朝就官居丞相，以他的氣節殉國一點兒都不奇怪。但是當年華淵愛才，他和孫尚德曾同朝爲官，最知孫尚德的脾性。所以在他率領着大軍攻下長安之時親自去勸說孫尚德棄暗投明。
孫尚德雖然最後做了大祁的臣子，但是骨子裡還是愧對前朝皇室。所以有着前朝皇室血脈的華鹿，自然就是他選擇效忠的不二人選。
華鹿沒有許諾給孫傢什麼，他只是去拍了拍孫衍的肩膀。那個不惑之年的男人終於流下眼淚。
華鹿離開的時候，遇到了同來弔唁的太子。他們兄弟生在戰亂之年，從小便不在一處，要談什麼血脈親情肯定是騙人的。
華鹿和孫衍走出內府，管家來報，說是太子來了。
孫衍忙讓他回去招呼客人，他回頭看華鹿。
華鹿微微一笑：“孫大人快去迎接吧，我們是自家人不必客氣。”
孫衍面上露出去輕鬆的表情，他對着華鹿拱手快步向大門走去。
華鹿不急不忙的往外走，到前廳的時候遇到了太子一行人。
華鹿上前行禮：“臣弟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面上露出一絲笑容來，他親自走到華鹿身邊扶起他：“三弟不必拘禮。”
華鹿直起身體，道：“是。”
太子轉頭看孫衍，說：“老大人爲了大祁殫精極慮，是我大祁的功臣，我特來送孫大人一程。”
孫衍感激涕零，說道：“皇上、太子和諸位王爺對家父的厚愛，臣無以爲報。”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大人已經故去，孫大人要節哀。孫家還要大人撐起來。”
孫衍用袖子拭了拭淚，答道：“是。”
華鹿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帶他們這番話說完了，才說：“殿下恕罪，臣弟府中還有公事，先行一步。”
太子微笑回道：“好。”
華鹿說着退到路邊看着太子和孫衍過去，自己才離開。
魏王華延和周王華朗正在遠處看着，等到華鹿離開，周王才問魏王：“這是怎麼個意思？太子對老三這麼客氣，莫非他是想拉攏老三？”
華延臉上諱莫如深的笑：“太子拉攏誰都不會拉攏老三。”
華朗不解：“這是爲何？”
華延道：“因爲老三眼睛盯着的是含元殿上的那把椅子。老三不是屈居人下的人，太子容不下他的。”
華朗也笑着說：“說來也是，老三的本事的確不比太子差，要說起來嘛，就是差了那麼一點運氣，呵呵。”
華延沒有在說別的，兩人對視，眼裡都有別人看不懂的東西，然後一起離開了。
華朗說的運氣差指的就是當初他和華辰來長安的那兩件差事。
華辰去羅琰帳裡做了質子，結果不但沒死還平了內亂。而他呢，同樣是冒死去突厥軍中和談，雖然爲大祁剩了錢糧，說到底卻是恥辱的。
所以華辰做了太子，而華鹿只得了封賞卻還只是個王爺。
華鹿回到府中，沒有去瓊林苑而是直接去了尉遲傾城的綰香苑。
尉遲傾城正在院子裡散步賞梅。這院子東南角種了幾株梅樹，現在開了一片淡粉色的花。
華鹿到院子裡沒有驚動下人，尉遲傾城身邊的碧瑾、紅桂倒是看見了他，但是華鹿打手勢不讓她們驚動尉遲傾城。
華鹿本來是想突然出聲嚇尉遲尉遲傾城一跳，但是他走到尉遲傾城身後三步的時候尉遲傾城便轉身看着他道：“王爺。”
華鹿看着她一點兒也沒有吃驚的樣子知道她早就知道了。華鹿這纔想起尉遲傾城是會身手的。
尉遲傾城笑着問：“孫大人那邊怎麼樣？”
華鹿道：“喪禮很隆重，去的人很多。”
尉遲傾城問道：“孫大人一去，尚書左僕射一職不知道皇上有沒有人選。”
華鹿沉吟道：“昨天吏部上了摺子，舉薦了餘世南。他原來是中書省右拾遺。”
尉遲傾城低聲說道：“餘大人？也是當年秦王府的舊臣吧，不知是誰推薦的？”
華鹿：“是吏部尚書長孫大人。”
尉遲傾城皺眉：“長孫大人，他這是要拉攏餘世南？”
華鹿點頭：“餘世南文筆極佳，是享譽天下的文人，很有聲譽也很有影響力。”
尉遲傾城：“他同長孫大人關係如何？”
華鹿：“都是從秦王府出來的人，關係……呵呵！餘世南是前朝餘世基的弟弟，餘世基和宇文成化是死對頭，說起來宇文成化還是長孫大人的叔叔長孫老將軍剿滅的。”
尉遲傾城聽罷卻搖搖頭：“餘世基我聽過，此人狡詐陰險，爲臣奸佞不忠。按照餘世南的行事作風他和這個哥哥的關係不會好。他未必會買長孫大人這個人情。”
華鹿笑笑：“看來我們可以爭取一下餘世南。”
尉遲傾城轉頭去看梅花，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