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娘娘不爲自己以及安家着想,可也得爲六殿下想一想,殿下一旦不得皇上的青睞,日後是很難爭取到一個好的前程!”
如今,宋志軒都已甚少過問六皇子的事,更別談召幸安昭儀了。奴才的臉面身系在主子的榮寵上,這哪能不令她們這些做丫鬟的上心?
安朝玲面對喜碧的相勸,她也深知這樣慣着孩子不好,可每每看到孩子那乞求的可憐模樣,她就經不住心軟。
這服侍宋輝的嬤嬤走過來,言道:“娘娘,喜碧姑娘說得對,您不能再嬌慣着孩子了,他也是皇子,有權與別的兄弟爭長短,較高低。若殿下日後長大,發現事事竟不如其他兄弟,可還不知如何怨懟您呢!”
安朝玲心下一顫,深覺得她們說得都對,她不能夠再嬌慣孩子了,孩子如今不得寵,多半原因在於她。
“孩子,母親餵你喝藥好不好?”安朝玲把孩子從身後牽出來,儘量硬着心態,無視孩子眼中那一泡淚水,哄道:“喝完藥後,母親帶你到紫蘭殿玩,你不是最喜歡到紫蘭殿找瑜哥兒、秀姐兒玩兒的嗎?”
自幼便是藥罐子中長大的宋輝,此刻眼珠子一轉,盼望着跟在哥哥姐姐後頭兒跑鬧,可望着喜碧手中那碗褐色的液體,便又退卻着。
心中掙扎無數後,面對外面有趣的世界,宋輝還是選擇了喝藥,“好,兒臣聽話,乖乖喝藥。可母妃不能食言,兒臣要去紫蘭殿找五哥玩兒。”
每每這一招都很管用,宋輝捏着鼻子,忍住噁心,咕嚕嚕把藥喝下去,少不得一番苦鬧,嫌棄藥兒苦澀。
拿完糖哄好孩子後,讓嬤嬤帶他下去換過一套衣裳,再去紫蘭殿。
喜碧把藥碗交給身旁二等宮女拿下去,道:“娘娘,安國公多次進宮找您,您該清楚他找您的目的。”
“本宮豈能不知叔父心中所想。無非是要本宮在後宮多努力着,就算本宮無心問鼎後位,但好歹也要有所庶出,叔父大抵是看不上輝兒的!”安朝玲不由得憂愁一番,道。
喜碧卻不這麼認爲,“娘娘,您這樣想便是錯了。並不是國公大人不看好六殿下,而是您已把他寵得不成樣兒,日後恐難堪當大任。何況……”
喜碧左右看了一下,而且聲音逐漸小了下去,便接着道:“何況殿下畢竟非您親生,雖說生恩不如養恩大,可到底王才人纔是他的生母。前庭外,六殿下的祖父王魁,時刻在人前得瑟有這麼皇外孫,巴不得讓殿下快些認回他這個祖父,好替他們王家光耀門楣呢!”
這就是爲什麼安家,一直想讓安朝玲有個自己孩子,別到時候給他人做了嫁衣。
安朝玲拂了拂手中的綠蘿帕,不擔心地道:“縱然輝兒不是從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可好歹誰疼他愛他對他好,輝兒是知道的!王家算個什麼東西,頂多是生了個女兒,有幸送入宮中承寵懷下龍嗣罷了。”
“當年,若不是顧氏漏算王氏的存在,只怕輝兒也不能夠降於人世。如今本宮幫着她把兒子養育成人,她該感謝本宮纔對,別妄想着都化成一堆枯骨了,還要坐享其成!”
“娘娘說的極是,王家是妄想了些,王魁哪裡比得上安家,能夠替咱們六皇子掙得一個大好前程。”喜碧剛纔那一說,也只不過是想讓安朝玲警醒着罷了,六皇子宋輝日後也只會向着安家,向着安朝玲。
“只是娘娘,您就這般甘心嗎?”喜碧神色銳利,低聲試探問去,“後宮,也就三位昭儀平起平坐,大家手中都有皇子,自是誰也高不過誰去。您還是有極大的機會問鼎後位,何不妨放手一搏?”
喜碧敢這麼問,必定是受到安國公的點撥,何況芳草軒與昭陽殿,根本是比不得的兩所宮殿。做奴才的,自然是希望主子有臉面,那麼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人也跟着沾光。
安朝玲臉色沉寂下來,好片刻後才道:“你聽過一句隔岸觀虎鬥嗎?如今碧雲殿與紫蘭殿不容水火,咱們芳草軒便在旁看着便好。後位只有一個,皇上屬意誰,那便是誰,咱們去爭也無用。”
她還記得對鳳未央說的那樣一句話,該是你的便是你,不是你的再強求也無用。
可是,人到這個位置上,並不是就心無雜念。她說過不再爭搶,可爲了孩子,爲了輝兒不受制於人,她還是什麼敢放手一搏。
但眼下的形勢,最好是隔岸觀火,如今鳳未央位高權重,穩得聖上歡心。而碧雲殿冒着極大風險,力把宋濂推上了太子之位,日後是宋濂繼承了大統,紀春華便能夠安享晚年,坐穩太后一位。
而她安朝玲呢,她除了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宋輝,並且也沒打算讓宋輝去爭奪什麼。可母子兩個何不讓她們雙方先鬥個你死我活,指不定哪一日宋輝便撿着了個大便宜,成了鯉魚躍龍門,問鼎了天下寶座。
所以,安朝玲還是秉持那句話,該是她母子的便逃不掉,若不是那又何必以卵擊石,飛蛾撲火!
人的一生,比不得現世安穩的活着!
現世安穩?
呵,放在鳳未央這邊,可沒有這一詞。
並不是你不爭,便就沒人害你了。
安朝玲帶着宋輝去紫蘭殿玩了一趟回來後,晚上便倒地不起,經太醫檢查出,正是中毒所致。
“中毒,怎麼會?”安朝玲捂着胸口,不相信地道,“白日裡頭孩子還好好的,怎麼回來後就中毒了?”
“太醫,莫不是你診斷錯了吧?六皇子本就身體弱,估計是染了時疾吧。”喜碧拉過太醫到一邊,詢問道。
秦太醫卻搖了搖頭,“不可能,本官從醫二十餘載,是病是中毒,哪能還分不清。”
安朝玲望着牀上臉色青紫的兒子,趕緊轉身揪住秦太醫的衣裳道:“太醫,你快救救吾兒,快救救吾兒啊!”
秦太醫被嚇得趕緊跪下,拱手道:“若是娘娘信得過微臣,微臣願意一試。只是,殿下所中此毒十分兇險,下官雖然能即刻配置出解藥,但這解藥卻是十分的猛,宮中太醫還無人敢這麼用過啊!”
錢忠明如今不在宮中,便是秦友天暫任太醫院判首,安朝玲一時沒了主意,便緊緊握住喜碧的手,“皇上,通知皇上了嗎?”
“娘娘,已經派人去請皇上了,估計很快便回到了。”喜碧拍着安朝玲的後背,儘量讓她鎮定住。
安朝玲眼見兒子氣息越來越弱,便也是急了:“對了,鳳昭儀不也懂得醫術嗎?快找她過來看看咱們輝兒,輝兒不能夠有事,本宮也就這一個孩兒啊!”
喜碧見自家主子已經方寸大亂,便眸子一沉,也不避諱太醫在,趕緊道:“娘娘您好糊塗啊,這時候請什麼鳳昭儀。難道,您還不明白嗎?爲何六皇子到了紫蘭殿玩了一趟回來,便中毒了呢?其中原委,想必不用奴婢多說什麼吧!”
秦友天聽到這話,更是把身子低下去,非禮勿聽,裝作沒聽見一般,省得給自己惹來極大麻煩。
“母妃……母妃輝兒難受……”宋輝微弱的聲音,從喉嚨間飄出來。
此刻,脆弱無力的孩子,因爲毒性在體內作怪,難受得呻吟出聲。
“娘娘,耽誤不得啊!”秦友天擡頭看了一眼宋輝的情況,便知情況已很不妙,免得要讓安朝玲下決定,“這藥,娘娘是用,還是不用?”
“等……等一等皇上!本宮……本宮害怕輝兒……”安朝玲眼前一黑,後退了幾步,好在喜碧在身後扶住她。
“娘娘,娘娘您沒事吧!”底下的宮女慌聲一團,免不得擔心安朝玲的身體。
安朝玲這時刻得撐住,孩子需要她,便趕緊振作精神,強撐着身體揮手道:“本、本宮無事,你們快些緊着六皇子!”
“皇上到——”外頭的內侍高聲通傳進來,隨後便看見宋志軒大步走入,一臉的肅容讓人不敢擡頭。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芳草軒的人,全部跪下行禮。
宋志軒大手一揚,便從人羣走過去,“你們都起來吧!”直接扶起地上的安朝玲,問:“六皇兒如何了,到底怎麼一回事!”
聽到宋輝中毒,宋志軒便趕緊丟下手中的政務,趕忙讓鍾焉領他過去。
“輝兒不知何故,從紫蘭殿玩了一趟回來,便倒地不醒。經太醫診斷,說是……說是中毒所致!”安朝玲捂着心慌的胸口,泣淚不已地道。
宋志軒坐在牀沿邊上,聽到安朝玲提到紫蘭殿,便眉頭一擰,無聲地望着牀上的幼子,只見宋輝臉色青紫,脣色發黑,還弱不可聞地喊着難受,心下便冷上幾分,揮手招來秦友天,“六皇子到底身重何毒,爲何還不給他解毒,竟讓他如此難受!”
安朝玲心下沉了一分,她如此提到紫蘭殿,宋志軒卻只顧着問太醫還不解毒,看來男人的心,到底是在紫蘭殿那頭的!
“皇上,六殿下中的是河豚毒……”秦友天正跪地回覆,卻被一聲咋呼驚斷。
喜碧“啊”了一聲,便趕緊跪下道:“回皇上與娘娘,殿下在紫蘭殿玩耍時,看見長公主在吃生魚片,聽聞是東島進貢的河豚,味美肉鮮,便吵嚷嚷着要吃。所以,所以長公主便餵了六皇子吃了一塊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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