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母此話言之有理,當年宋志軒征戰天下,顧來儀一直有隨軍在側,功勞和苦勞,衆人皆知。
何況,當年明知他已娶妻室,顧來儀還是選擇要嫁給他,生死追隨。
崔尚榮趕忙領着太醫們跪下,懇請道:“皇上,廢后萬萬不可啊!天下才大安不久,此際一旦廢后,那會引起百姓不安,社稷動盪啊!”
郭宇明直立身軀,不參與這件廢后之事,廢與不廢后,全看宋志軒之意。
針對於廢后一事,宋志軒道出口時,也是內心一片堵塞,可顧來儀今時今日的所作所爲,確實令她太過失望了。
當年,本就不該是她出任後位,若不是爲了社稷與朝局考慮,指不定鳳未央爲皇后,宮中也不會出現這麼多鬧心的事!
廢后之意已出,宋志軒也是雙目微紅,當即呵斥跪下之人:“夠了,你們一個宮中武職,外加一羣太醫,朝政之事還輪不到你們摻合!”
崔尚榮不管是處於忠誠顧來儀,還是真是出於爲社稷着想,若是直言上諫道:“臣等雖不是朝堂重臣,可畢竟是擔負官職,也身爲大魏子民,不分貴賤尊卑,和官職大小,有權力陳廢后之危害,萬望皇上三思!”
如此一通忠言肺腑,倒是讓宋志軒眯縫着雙目,定定看着底下跪着的崔尚榮,不由得考慮他是不是顧氏的人。
這麼多年,宋志軒怕皇后母家獨大,影響朝局,更是怕後宮干政,便多次高擡鳳家之人,打壓顧氏一族。
後宮的事,只要不是什麼大事,他可以少管,甚至不聞不問。但前庭的事,以及皇宮的安全防範,宋志軒一定要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之所以敢任用鳳瑾嗣做近身侍衛,以及出任禁軍統領,除了看重他的能力外,更是鳳家一直在示弱,並無結黨營私之舉。
只因平定天下後,宋志軒共給鳳家賜了兩個侯爵,鳳瑾珏與鳳瑾嗣前後辭掉。
當時鳳瑾珏推辭時言:“天下初定,將帥有功的多,臣託屬外戚的關係,不能示天下以不公。”
而南陽叛變後,顧雲飛從黃門侍郎位子上下來,便是由鳳瑾嗣頂替上,指揮武騎,隨軍征伐。
隨後,鳳瑾嗣在討伐南陽宋立大勝而歸後,宋志軒已經升遷他爲侍中,出入宮廷,與聞朝政。
宋志軒爲了鳳家能共與顧家是幾個侯爵比肩,還準備封鳳瑾嗣爲關內侯,當時印綬都已準備妥當,鳳瑾嗣卻堅決辭讓:“臣未有先登臨陷之功,而一家數人並蒙爵賞,轉令天下失望,誠所不願。”
當時鳳未央還問過鳳瑾嗣,爲何要那樣說,畢竟鳳家能夠出一位侯爺,對她日後宮中的地位,也是一個保障。
鳳瑾嗣卻反脣譏誚道:“昭儀不讀書的嗎?亢龍有悔,盛極則衰,歷代強橫的外戚最終的下場,都是苦於不知到謙遜和退讓啊!”
可正因爲宋志軒幾次三番重視鳳家,纔會令宮中的顧來儀如此心有不安,畢竟太之位的相爭,已提上日程,手中可用的人越來越少,她必須迅速發展自己的人脈。
若還是讓鳳家一直打壓着外戚顧氏,宋濂的太之位,估計玄之又玄!所以這個崔尚榮,還就是她準備拉往自己陣營中的良將。
此刻,宋志軒凝視着低下的崔尚榮,想起他作爲指認烏軻與鳳未央有染的一個人,不由得殺意大漲!
郭宇明見宋志軒要遷怒於人,還不是時候,便開口道:“皇上,鳳昭儀一案還未有定論,廢后一事還是稍後再議。何況,待會兒必定是不少大臣於外求見。”
廢后不是後宮之事,也不是兒戲,事着關國政,更牽扯到各方面利益,宋志軒廢后之意已出,必定是像風兒一樣傳到宮外去,那些大臣肯定會蜂擁而入,各執陳詞。
安朝玲讓人把宋玄帶了出去,便道:“皇上,言歸正傳吧,臣妾十分好奇玉蘭那丫頭,爲何天寒地凍的要去打冷水?”
白芍進來後,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便怒言地道:“皇上,還請您給做主。當時奴婢們被皇后下令捉拿去慎刑司,娘娘身邊並無非照顧。等奴婢們回來後,卻發現娘娘渾身被冷水潑過,頭髮上還掛有茶葉。”
“必定是她們見娘娘昏迷不醒,執意要弄醒娘娘,便拿熱茶潑上娘娘的臉。熱茶不奏效,便使用深井的凍水!”白芍是越說越氣得掉眼淚。
因爲鳳未央白嫩的臉上和脖子處,都明顯有燙傷的痕跡,被褥溼漉漉的,身體更是冷冰冰的,簡直跟冰棍一樣,她一個丫鬟摸着都受不了那個冷意,何況是養尊處優的主子。
顧來儀死死抓住手中的帕子,還在心中罵着可無,明明有交代她們趕緊給鳳未央換上乾爽的衣物的!
此刻,錢忠明已走了進來,原本是想報告另外一件事,卻被宋志軒率先問道:“錢忠明,鳳昭儀的臉上與脖子處,是不是有燙傷的痕跡?”
錢忠明把頭一垂,“回皇上,是的。”當時,他就在外室領着幾名太醫候着,多少聽得見裡頭的動靜。
如今,一個風華絕代的美人,被天下百姓美譽成賢妃,卻已被折磨成如今這般田地,着實可憐得很!
宋志軒此刻是真的暴怒了,一掌就劈掉椅子上的扶手,“顧氏,你到底是何蛇蠍心腸,竟然如此容不下央兒!”
之前,宮裡頭爭風吃醋所引起的風波,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紫蘭殿一直容忍不發,處處讓着她們。
此刻倒好,底下的妃嬪不生事了,反倒是皇后如此不自尊,頻頻陷害底下的妃嬪!
“央兒?呵呵……”面對宋志軒的盛怒,顧來儀原本就是害怕的,可一聽到他親暱地喊那個女兒名字,不由得身心一鬆,心境哀涼地道大笑起來,“啊哈哈哈……至始至終,你宋志軒愛着的人一直都只有她,哪怕我顧來儀爲你傾盡所有,還是敵不過她在你心中的地位!”
“可是皇上,我纔是您的皇后啊,我纔是您在南陽風光大娶的妻子顧來儀啊!”顧來儀多年的委屈,忍不住統統爆發出來,“爲什麼,論家世,論才貌,論能力,我哪一點會輸給她鳳未央?可是爲何皇上偏偏就一心向着鳳氏,鳳氏到底哪一點好,還是我不夠愛皇上?皇上,難道我對皇上愛,您看不到嗎……”
宋志軒背過身去,不去看那個爲愛狼狽的女子,冷冷地道:“想知道答案?那好,朕便告訴你,你輸就輸在時間上,朕年少先認識的是她鳳未央,而不是你顧來儀!”
顧來儀頹敗坐下來,掩面痛哭。
顧母抱着如此痛苦的女兒,垂淚喚道:“儀兒……”
顧母轉向負心的宋志軒,控訴道:“皇帝,儀兒心裡頭的苦,當母親的哪能夠不知道。她這麼些年心中一直以你重心,咬牙堅守在您身邊不離不棄,爲了還不是那顆愛你的心!”
征戰數年,顧來儀一直不離不棄的守在宋志軒身邊,也甘願做他與南陽之間的合作橋樑,還夠體現她愛他的一片苦心?
又是以愛的名義控訴他,多年來顧家一直拿這事要求恩典,此刻宋志軒也是忍夠了,當即咆哮出口:“愛我,就該愛朕的其他孩子!也更不該處處針對其他妃嬪!”
宋志軒轉身,怒指地上的人:“顧氏,你問問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爲,你當朕真不知你做的那些骯髒事?好,朕一件一件的與你清算,當年唐淑儀之死,周淑儀接着被貶出宮,王才人難產之死,這些統統都與你拖不得干係!”
此言一出,更是驚呆四周。
“朕之所以耳目閉塞不作聲,讓你保住後位,便是念在夫妻之情,以及當年你苦心爲我付出的情分上!”
宋志軒也是痛心疾首,不由得抹了一把面,繼續道:“可你卻屢屢不知悔改,多次針對鳳氏,與朕的其餘孩子。而此刻,還要污垢嬪妃,竟還有起了殺人之心,你讓朕如何忍得下你!!!”
衆人看着宋志軒一隻一句的指控,指着地大稱容忍不下她,那就真的是容忍不下了。如今看來,廢后已不是虛言。
若不是顧念她深愛他的一片心意,以及當年所付出的種種,更是怕危及尚未穩定的江山社稷,只怕在到幾年前,宋志軒早就動了廢她之舉了。哪裡還有今天,夫妻之間互相指謫的時刻!
顧宋氏不忍皇后就此被廢去,趕忙跪行而去,哀聲懇求:“皇上,皇上這一切都不能夠怪儀兒啊!所有一切的注意,那都是我這個做母親出的,並無關皇后的事啊!”
“女不教,母之過。”六旬的顧宋氏,不住地往紫蘭殿的地板上磕頭,“懇求皇上饒過儀兒吧,就饒過她吧,一切罪責全由我這個做母親的背下!”
顧來儀趕緊拉起母親,也是哭聲一片地道:“母親,是女兒不孝,您快別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