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未央垂眸一笑,“皇上新晉貴人,自是要到碧雲殿陪着紀昭儀,好彌補她一個孩子。我不過是一點兒小毛病,皇上沒放在心上是應該的,我們也就別小題大做,更遑論心寒與否。我身爲宮中妃嬪,衆妃子之首,自是該懂事體貼,這一點點犧牲和大度難道還不夠應該嗎?”
蕊心也不多抱怨什麼了,“娘娘大致也是這好欺負的性子,奴婢這不過是一時爲您忿不平,多嘴了。”
白芍躬身把藥送進來,“娘娘,您該喝藥了。”
蕊心從托盤出把藥端起,送到鳳未央面前,細心交託道:“娘娘,瑞祥今兒個不能入宮,倒是託人把藥送了進來,並說已爲您更換了方子,此次用藥上估計會過猛了些,若有何不適應,便讓咱們去請郭大人。”
至於爲何要請郭宇明,蕊心身爲一個奴婢,自不會多問也不會好奇。
“好,本宮曉得了。”鳳未央接過藥碗,湊近鼻前,濃濃的藥味十分嗆人,可還是擰眉閉眼硬喝了下去。
蕊心接過藥碗,針對顧雲飛被調離京師一事,發話問:“娘娘,顧將軍這一走,辛月豈不是很可憐?”
鳳未央從白芍那邊接過清水簌過口後,纔開聲道:“若是郎有情妾有意,談何可憐?縱然是天涯,也阻隔不了他們!”
“可辛月的青春年華好歹不長,她只比娘娘小上一歲。顧將軍一介男兒郎,何患無妻?”蕊心不免嘆息,好歹一同侍奉鳳未央多年的姐妹,此刻免不了爲她說上幾句話。
鳳未央重新躺好,雙眸晦暗地道:“他們之間已一個五年過去,再過去一個五年,估計美人已遲暮,愛也成了恨了吧!我何嘗又願意讓皇上把顧雲飛調離京師?只是事出突然,讓他背上一個不盡職的責任。”
“好了,我累了,要睡一會兒。”鳳未央由着蕊心的服侍下躺下來,揮手讓她也退去,“晚些時候,再過來喚醒我。”
“是,娘娘。”蕊心福身退出。
瑞祥這藥,確實藥勁很大。
鳳未央直至睡到太陽西沉,才方見轉醒。蕊心等人進來服侍洗漱,才被告知郭宇明早已等候在院子的梨樹下。
“來多久了,怎就不讓她們喚醒我,”鳳未央不知爲何,身子變得很虛弱,竟有氣無力,不過還是姿容端莊地笑道,“如此待客之道,實乃慚愧。蕊心,快去把番邦進宮的葉沉香取來,本宮要贈與郭大人。”
郭宇明回過身,四周也都只有一個名喚白芍的宮女在,便也在鳳未央的對面瀟灑坐下,“無功不受祿,怎好私下收取娘娘的東西。”
後宮不得結交大臣,這個鳳未央自是知道,以爲他是在顧忌這個,便輕輕一笑,道:“郭鳳兩家爲百年世交,你又是玄兒的恩師,這收取我紫蘭殿賞賜,旁的人還能夠說什麼去?央央也是深知郭五哥哥喜好焚香撫琴,這上等香料不贈與等懂香的人,也實爲可惜了。”
郭宇明笑而不答,目光靜靜落在她泛白的臉上,聲音轉柔地問:“昨夜墜轎,無礙吧?”
鳳未央雙脣緊抿,親自爲他烹上茶後,才慢騰騰地道:“皮外傷而已,能有什麼大礙?”
可具體有無大礙,其實只有鳳未央很清楚,昨夜從一人高的擡轎摔落,爲了不頭着地,必定是用手擋住地面,如今左手整隻胳膊都難以動作。
“瑞祥於宮外頭出了點事,這些日子暫且不能入宮,你身體不方便太醫的人診治,那便差人傳我過來。玉衡宮的雜類旁通,醫術上面也還算有造詣。”郭宇明見她的手腕平放在桌子上,也不顧她是否同意,便把指尖搭了過去。
鳳未央想抽回來,卻被人摁住不讓動,不忘往白芍那邊看去,壓低聲音對他道:“大人,好歹於禮不合,還請自重。”
郭宇明輕輕哼笑了一聲,如沐春風地道:“放心吧,那個角度她看不到什麼。何況你調教出來的人,還能夠不放心?”
鳳未央壓住怒氣,深知他一片好意,便也由着他膽大妄爲,可嘴上還是堅持道:“用人不疑,這個道理我懂。可咱們君臣有別,大人好歹不是掛職御醫,怎好輕易觸犯宮妃?”
“不觸犯,也多次觸犯了,何必在意多這麼一次?”郭宇明一邊搭着脈象,一邊不拘於泥的回話。
郭宇明搖頭收手,另一隻手從搭脈開始,就不停地敲打着桌面。
“如何,可還是那個脈象?”鳳未央倒心急問去。
郭宇明調笑她:“你也是懂醫之人,何必多此一問。不過,瑞祥這藥下猛了,你的身體已在虧損。”
“既要護着我,又要逼出我體內的病症,到底不狠不行。”鳳未央垂眸,無奈一笑,“可虧損就對了,我從那麼高處摔落,外加身體這樣虧虛,脈象還是如此,可見我身體必定是出了別的毛病。”
“你體內夾竹桃的毒未能徹底清除,此際又搭上這麼一個怪症,總不能這樣一直下去吧?”郭宇明十分擔憂她。
太醫院那邊隔三差五會過來請平安脈,記載妃嬪的健康,她總不能一直搪塞吧?
“船到橋頭自然直。”鳳未央悠然一笑,但也不似之前那麼擔憂了。
郭宇明被她如此輕鬆的模樣,也是搖頭一笑,“從瑞祥宮外出事,以及你無端墜轎一事來看,你這無端出現都沒滑脈,必定是有人在暗中下手。”
鳳未央眸子微微一亮,她剛被瑞祥診出滑脈之事後,長樂宮那邊就委派太醫過來請平安脈,加上她墜轎顧雲飛被貶,一切都太過巧合了。
“大致是如此。”鳳未央擡首,看着對面的郭宇明道,“顧雲飛此時雖是被貶出京師,實際上正合了顧氏一族的意,可見長樂宮那頭也有深謀遠慮的。只不過,他前不久向我求娶辛月,眼下他因護送我不利,被貶出京師,看似是我生生拆散了他們!”
爲此,鳳未央還是頗爲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