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錯的,當日才人一副中毒跡象,奴婢心底一時慌亂,就跑去長樂宮求了皇后。”若蘭的身子突然抖如篩糠,這皇后乃六宮之主,去求她無可厚非。
可鳳昭儀如今舊事重提,肯定是要查實王才人中毒一事,當日指認紫蘭殿包藏禍心一事若蘭也有份,因而讓鳳昭儀翻了身,這指認她謀害皇嗣一事,當時可是問斬了不少人,卻唯獨她若蘭一人沒有事。
安朝玲開口了:“這就不對了,王才人中毒,不稟報一宮之主的鳳昭儀,爲何你卻想着要去找皇后?”
鳳未央也是一副想不通的表情,“當初我聽聞你到長樂宮求恩典時,一味地聲稱本昭儀在王才人下了毒,皇后才帶人前來紫蘭殿,並在王才人臥室裡的香爐內搜出大量硃砂,致使我紫蘭殿上下一干人等被關在慎刑司嚴刑拷打,最後成了屈打成招,令我差點死在毒蛇口中。”
“昭儀娘娘饒命,畢竟才人是在紫蘭殿出的事,沒能及時稟報您是奴婢的錯過。才人出事,奴婢當時也是害怕極了,情急之下才去長樂宮回了皇后。”若蘭此際唯有求饒了,他們都說鳳昭儀寬宏大量,有菩薩心腸,但願能夠饒過她一條賤命。
“若蘭,這王才人的臥室,你可是出入自如的啊。當日皇上也還了昭儀一個清白之軀,而皇上也相信昭儀不會害王才人以及她腹中孩子,那麼既不是昭儀所爲,那就只有王才人身邊的人可疑了……”安朝玲道出心中的疑惑。
當日沒能急着繼續查下去,那是因爲宮中最貴重的兩個女人,同時躺在牀上,宋志軒顧不得多想,就讓郭宇明去陳詞結案,而且唐友玲可是把一切都背了下去,不在乎多一件。
可所有人都知道,鳳未央曾在唐友玲臨時前去看過對方一回,誰知道她對鳳未央都說了些什麼?
顧來儀自是不怕她都對鳳未央說了什麼,因爲鳳未央一來沒有證據,唐友玲也會要顧及父兄性命;二來她腹中有着身孕,被宋志軒越發的看重。
可她人卻不會這麼有恃無恐,尤其這個若蘭。
鳳未央既能夠敢把王才人接過來,就會格外防範她在紫蘭殿出事,可千防萬防唯一防不了王才人身邊的人。
王才人身邊的人不過兩個,冷嬤嬤和眼前這個若蘭。冷嬤嬤對王才人的忠心可鑑日月,這個鳳未央很清楚,那麼也就剩下這個若蘭了……
鳳未央大膽猜測過,要麼是王才人故意中毒陷害紫蘭殿,要麼就是這個若蘭在香爐內動了手腳,令王才人中毒而後誣陷紫蘭殿。不過哪一種情況,可綜合若蘭只去長樂宮來看,鳳未央覺得能從她口問出一切答案來。
若蘭聽安淑儀這麼一說,雙脣已失去血色的她趕緊不住磕頭,“娘娘,絕對不是奴婢所爲,奴婢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鳳未央故作一臉失望,緊接着冷笑道,“那本昭儀只好把你先且交由慎刑司了。當日慎刑司可是害苦了紫蘭殿的人,小安子的一條腿還跛了,依本昭儀看,若蘭也該到慎刑司體味一番纔是!”
“娘娘不要,不要啊!”一想到好好的一條腿瘸了,若蘭就害怕。只好交代一通,“是王才人要這麼做的!!!”
“王才人要這麼做的?”鳳未央與安朝玲異口同聲地問,唯獨剩對面的紀春華無動於衷,顯得很怪異。
若蘭不斷磕頭道:“不敢欺瞞各位娘娘,才人當日說不想在紫蘭殿繼續待着,她總覺得昭儀你不安好心,便想出了這麼一個方法,而奴婢也只是聽令行事,纔會到長樂宮找來皇后的,還求娘娘們明鑑!”
紀春華沒來由地暗鬆一口氣,然後想着香蓮那邊事辦得如何了,爲何人還不回來。
鳳未央與安朝玲對望一眼,二人眼中漂浮出一絲冷意,好一個絕佳的藉口,把所有事推向一個死人身上,那還有何好說!
“王才人年輕不懂事,幹下糊塗事,你身爲她的貼身宮女,卻不多加阻攔,任由她誣陷鳳昭儀。若蘭,你可知自己該當何罪?”紀春華站了出來,對着不住磕頭的若蘭呵斥道。
“娘娘恕罪,若蘭只是一個奴才,自是要聽令於主子,若蘭此際知道錯了,饒過奴婢吧!”若蘭轉向一邊的紀春華,求饒。
鳳未央陰沉着臉,“來人,去把曾伺候王才人的冷嬤嬤找來,本昭儀倒是要問問她,當日王才人是否有怪異舉措。”
“是啊,王才人當日來紫蘭殿,就只帶了冷嬤嬤跟若蘭兩人。主僕三人若有什麼事,互相肯定都知道的呢。”安朝玲點着頭,像是自話自說地道。
紀春華向上建議道:“姐姐不是晚上睡不好嗎,不如趁着白日休息補回來,這等小事就交給嬪妾吧,皇上可是一向看重姐姐的身體,此等小事怎好讓您勞神費力,皇上只怕會責怪嬪妾空有協理後宮大權了。”
她都搬出協理六宮的大權來了,鳳未央還有何好說的,只能道:“既然你要把此事攬過去,那就讓你着手處理吧。只是紫蘭殿今日屋漏偏逢連夜雨,還有一些事有待處理,兩位淑儀若沒什麼事,就且留下來替本昭儀捋一捋。”
“娘娘可還有什麼煩心的事?”安朝玲疑惑地問。
鳳未央笑而不語,只因小安子已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娘娘,錢忠明在外求見。”
“讓他進來。”鳳未央喝着茶,吩咐道。隨即放下茶碗後,人已在底下行完禮,卻沒敢起身。
“娘娘,您要的東西,本官已經從罪人閔千行口中問出,這是他口述臣執筆寫下,有閔千行親筆畫押的供詞。”錢忠明雙手高舉頭頂,向上呈上一份供詞。
“錢太醫果然好手段,半日的功夫就問出了一切。”鳳未央下巴朝小安子一點,道:“拿過去給紀淑儀過目吧,她纔是協理六宮的主子,本昭儀只需坐等真相即可。”
小安子想去取供詞時,錢忠明卻高呼一聲不可,“這事,還是由昭儀娘娘主持吧,紀淑儀已在此涉案中……”
紀春華一個急急起身,當堂怒指跪着的人,“錢忠明你好大的膽子,你只是身爲一名太醫,怎可對同僚濫用私刑,誰給你這膽子去這麼做!”
“是朕!”宋志軒大步跨進來,渾厚的嗓音響徹整個紫蘭殿,“朕給了他這個膽子,紀淑儀可有疑議?”
所有人趕緊跪下接駕,“皇上萬歲萬萬歲。”
宋志軒越過所有人,直朝鳳未央而來,一把虛扶起行禮的鳳未央,“愛妃免禮。”
只要有鳳未央在,宋志軒就會忽略掉其餘的妃嬪,安朝玲和紀春華已是見怪不怪了。
紀春華忍不住磕磕巴巴地問,“皇、皇上怎麼來了。”
這錢忠明是宋志軒的人,鳳未央也一點兒也不奇怪他會出現。
這樣大的事,也事關太醫院所有人的性命,錢忠明肯定慎重去回了宋志軒,並要求親自審理閔千行,因爲鳳未央讓他離去前,話裡有話,必定還有一些不爲人知的事。
而且錢忠明身爲醫者,審訊犯人也是有一手,自然很快從閔千行口中知道了該知道的,和不該知道的事!
“紀淑儀你可是身攬協理六宮之權,朕若是不過來,你是不是要濫用職權,把這裡的一干人等都帶下去?”宋志軒陰沉着臉,牽着鳳未央落座。
紀春華趕緊雙手墊頭伏地,“臣妾惶恐,這裡是紫蘭殿,臣妾哪敢在鳳昭儀這裡亂來?”
“紫蘭殿你是不敢,可回到你的碧雲殿就未可知了!”宋志軒緊握着鳳未央的手,斜睨着低下伏地作恐的女子,“朕問你,王才人到底是怎麼死的!”
紀春華身子一抖,好半天才故作鎮定地道:“皇上爲何要這般問,這王才人福薄,死於產後血崩,宮裡頭總所周知的事啊!”
“是嗎?”宋志軒極力壓抑的着怒氣,儘量平心靜氣地道,“可朕最近怎麼聽到一個去母留子的傳聞,說你紀淑儀只要王才人腹中孩子,並不像保大人?!”
“一派胡言,純屬是一派胡言啊皇上!”紀春華趕緊擡起頭看向宋志軒,奢望能從他眼中求得一絲絲的憐愛。
“一派胡言?”宋志軒眼神如刀,突然指那份供詞爆喝道,“你倒是看一看那份供詞,那裡頭可是有指認你的倒行逆施罪證!”
所有人被他的怒喝嚇得噤若寒蟬,就連鳳未央也身子微顫,而被他緊抓着的手,已經麻木無知覺。
鳳未央埋下雙眸,用另一手輕拍着宋志軒的手,對他柔聲地道:“年關在即,皇上該是有許多事要處理,不妨此事就交由臣妾處理吧,若是信得過臣妾的話。”
女子的聲音像安神茶,令宋志軒很快平復住胸口那堵鬱結難消的氣,回望身旁柔情似水的女子,眉頭一時糾結難以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