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下得特別遲,不過梅園裡的寒梅已結出花苞,待大雪一過就會悉數綻放。
鳳未央在悠閒地修剪一盆蘭花,問着旁邊的辛月,“安昭儀的飲食上,可有什麼發現?”
“安昭儀不過是個失勢的妃子,各方面上難免受些宵小之輩的怠慢,雖是頗受苛待,但飲食上查不出什麼問題來,如今只能從她的用藥方面查了。”辛月據實作答。
“我那夜有替她把過脈,她的情況實在不好。”鳳未央放下剪子,把蘭花端到窗櫺邊放下,“雖說心病還需心藥醫,可若有人從中作梗,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太醫院那邊做事滴水不漏,何況上次從鳳未央的藥裡多出一味開胃的藥材,鳳未央嘴上雖不說,但錢忠明身爲太醫院判首,自是心底裡有數。
所以,就算是用藥方面有問題,也不能說明是太醫院那邊出了問題,也有極有可能是昭陽殿裡的人動的手腳。
鳳未央望着窗外簌簌飄落的雪花,道:“縱然安昭儀的藥裡面有問題,也很難查得出是誰。”
“安昭儀都這般了,爲何還有人要對付她?”蕊心抱着一疊小孩的衣裳入來,不由得問。
小安子在旁插嘴地道:“蕊心姑娘這就不懂了吧,如果安昭儀一直保持鬱鬱寡歡的狀態,那對誰最有利?”
蕊心擡頭啐了他一口,“安昭儀可是太后的親侄女,她能這樣一蹶不振毫無子息,對誰都有好處。”
“那可不,”小安子卻搖了搖頭,“咱們家娘娘最爲善心仁厚,寬厚待人,後宮中的女子不管哪位受寵,娘娘可都是一視同仁,既不奉承也不貶低,一直與她們不曾生過嫌隙。所以,安昭儀這個樣子,除了咱們家娘娘外,誰都有害她的可能!”
鳳未央坐下來動手摺疊孩子們的衣裳,打發地道:“好了,你們別光顧着閒聊,快些去忙活自己的事吧。”
蕊心和小安子出了去,辛月留下來伺候,一邊接過鳳未央疊好各位殿下的衣裳,一邊問:“其實蕊心與小安子說的都沒錯,除了咱們紫蘭殿,誰都有可能對安昭儀下手。如今小姐對安昭儀伸以援手,正好提醒了那些人不好輕舉妄動,反而安昭儀這段時間調養,由着明顯的好轉。”
“那就是了,既然我已插手,她們反而不敢再往藥裡頭添加一種名叫西域烏頭菇的藥材,安昭儀的病情能不有所好轉嗎?”何況那晚鳳未央給安朝玲下了一劑猛藥,如若她還想不通,鬱結難解,那她的人生也只能悲慼如此。
於安朝玲藥裡面下藥的這個人,心思縝密,手段小心,把藥偷偷加進去熬出湯藥,再把裡頭的西域烏頭菇挑出來處理掉,如果有人去查藥渣,也查不出什麼問題,但安朝玲湯藥裡頭的那股子酸味兒,的確存在異常。
若不是錢忠明在煎藥的爐子旁,撿到一丁點兒碎末,還真查不出是西域傳來的烏頭菇。
“西域烏頭菇,這可是不多見的藥材,就連太醫院藥庫裡也是少見。”鳳未央擡起頭,笑問辛月:“那月兒認爲,誰是最有可能下藥的人?”
辛月星眸閃動,冷聲地道:“誰害了安昭儀的四皇子,誰就有極大的可能性。只有人死了才能一了百了,高枕無憂。”
鳳未央放下手中的小衣裳,淡淡地道:“太后的身子愈發的不好了,能不能熬得過這個開春,還是個事!所以,昭陽殿還能不能有個逢春的顏色,就看安昭儀她自個兒怎麼想怎麼做了。”
一旦太后去了,宮裡的安朝玲也等同失去屏障,昭陽殿本是個絕佳的位置,當初是源於太后的偏愛,也是希望她能爲安氏一族帶來榮譽,才特地賜居昭陽殿,如今以她瘋瘋癲癲的病情,只怕很難再繼續住在昭陽殿了!
屋子裡的炭爐燒得很旺,而這個時候外頭的雪也已停住,不少宮女太監已經開始出來踏雪賞梅,熙熙攘攘。
小安子出來呵斥了幾聲,讓她們不要這麼鬧騰,以免影響裡頭的主子。此刻,三皇子與平樂長公主過來請安,有模有樣的跪下來喊道:“兒臣見過母妃,願母妃吉祥安康。”
鳳未央慈愛笑道:“你們兄妹今日可是怎麼了,給母妃行例如大的禮數。”
平樂想起身,卻被宋玄拉住,還瞪了她一眼,立即惹得平樂嘟起嘴來,兩隻大眼包着一泡淚望着自己的母。
鳳未央一顆心都軟化了,她同宋志軒一樣最受不了平樂淚眼汪汪,且十分委屈的模樣,當即就把女兒抱過去哄着。
宋玄一本正經地道:“母妃生我們養我們不易,皇兒們自然要循規蹈矩孝順母親,以往是皇兒們還年幼,不懂得規矩禮數,可如今不同了,皇兒們都長大了,底下也新添了弟弟,自是要以身作則,做個好榜樣。郭叔叔常說,道之以德,齊之以禮,立身治國都非有禮不可。所以母妃,皇兒會從今日開始,注重仁德,不可廢禮,每日向您跪地請安,以表孝道。”
“好,我的皇兒們都長大了,懂得體貼母親了,哄母親了。”鳳未央心中流淌過熱流,很是欣慰宋玄今日的這番話,而且宋玄這個孩子很聰慧,對他講什麼,他便能記住什麼,還能學以致用,難怪宋志軒如此看好這個孩子,往往招致政務殿言傳身教。
宋玄深得母妃的表揚,也看到母妃的笑容,自己也盪漾起一朵大大笑容,立刻起身偎依在鳳未央的身邊。
但鳳未央該教的還是要教他,便耐心地道:“玄兒,可還記得母親曾對你說過的話嗎?”
宋玄撓了撓腦袋,眼珠子轉了轉,便點頭說道:“嗯,玄兒不敢忘母妃教誨,母親說過要玄兒不顯、不露、不爭、不搶、不驕、不躁,待人接物要謙遜有禮,一定要禮讓二位兄長,與他們和睦相處,友愛彼此,減少父皇與皇后的煩憂,這樣纔是個好孩子。”
鳳未央摸着孩子的頭,欣慰地道:“玄兒記得就好,不枉母親如此疼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