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場) 勃勃

看着被單下掩蓋的屍體,又看到女婿跪在面前哭,女兒已死就成了不容質疑的事實,朱惟君悲從中來,禁不住失聲痛哭。

一片哭聲中,那蠻橫的女人竟然聲色俱厲地呵斥兒子“勃勃,你給我起來,我們成吉思汗的子孫,怎麼能給這些低等民族下跪。”

勃勃哭道“額吉,蘊華她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對不起她呀,您就讓我給她的家人賠賠禮吧,這樣我心裡好受些。”

那女人走過來,一腳踢在兒子屁股上,嘴裡吼着“沒出息的東西,給漢人下跪,我們蒙古祖先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秀兒拉了拉爹的衣袖,向竹牀的方向努了努嘴。朱惟君忍着氣,不再搭理那對唱雙簧的母子,和秀兒一起走到竹牀邊,顫抖着手揭起被單。那底下躺着的,不是蘊華是誰?

父女倆哭喊着撲了上去。

秀兒的手伸到被單下握住姐姐的手。小時候,就是這雙手,牽着她走路,牽着她到處看戲,那雙記憶中溫暖的手,如今變得如此冰涼僵硬。

秀兒淚雨滂沱,**着蘊華的手說“大姐,你醒過來呀,爹也來看你了,你快醒過來,我們一起回家去。”

哭了一會,她突然喊道“爹,大姐的手變軟了,她聽得到我說的話呢,大姐還沒死,真的,我們帶她回家吧。”

朱惟君也過來握住女兒的那隻手,哭着祝禱“蘊華,你既有知,就告訴爹,你是怎麼死的?是不是有人逼你?你告訴爹。爹就不信,這世間真的沒天理在,爹拼了這條命,也要給你討個公道。”

立刻有個龐大的陰影罩過來,惡狠狠地說“你說什麼?誰逼她了?她偷偷摸摸躲在房裡唱戲,打扮得像妖精一樣勾引我兒子,我不過說了她兩句,她就跑出去尋死,成心敗壞我家的名聲。也只有你們這種賤民才教得出這樣的賤人。”

“你這個老虔婆!你們蒙古人霸佔了我中華的領土還不罷休,還要害死我的女兒,你們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嗎?”悲恨交加之下,朱惟君也有點口不擇言了。

“好啊!”那女人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轉過身對家裡圍觀的僕人說“你們剛纔都聽到了,這賤民口出狂言,大逆不道,敢情是要謀反呢,你們還楞着幹什麼?快去幫我把他拿下,扭送官府去!”

“是,夫人。”

眼看着如狼似虎的一干奴僕拿的拿繩子拿的拿棒子就要撲向父親,秀兒急了,此時什麼也顧不得了,只能抓住那根唯一可能的救命稻草——曾經的姐夫勃勃。

她慌忙跑到勃勃面前說“大姐夫,我姐姐已經死在你家裡了,你不想我爹也死在這裡吧?我大姐嫁給你五年,沒功勞也有苦勞,你就看在她的面上,放過我爹吧。”

勃勃認真地打量了秀兒幾眼,伸出手撫着她的臉安慰道“別怕,我額吉就是嗓門大,她不會把你爹怎樣的。”

然後走到他母親跟前說“額吉,岳父的女兒死了,難免心痛,在言語上有所衝撞,要說謀反是扯不上的。您就大人大量,原諒他吧。”

朱惟君此時已經被人五花大綁起來,由於過度悲憤,也就不顧死活,依舊破口大罵。秀兒求完了姐夫,又過去跪倒在爹跟前說“爹,算女兒求您了,您就只當可憐娘,可憐女兒們吧。有一句話叫‘忍得一時之氣,免了百日之憂’,您再罵下去,那竹牀上躺的就不只大姐,而是我們一家三口了。”

又附在爹的耳邊說“你看那老虔婆,正削尖了耳朵等着聽您繼續說出‘謀反’的話來,她好有更多的證據把你送進官府吃官司。一旦沾染上了謀反的罪名,我們一家都完了。”

這邊秀兒勸着爹,那邊勃勃也勸着他娘。又鬧騰了半晌後,老虔婆才終於鬆口道“今天要不是看在我兒子的面上,定叫你們一家死無葬身之地!敢來我家撒野,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要不想死,就快給我滾!找個板車把你女兒的屍體拖回去,別丟在我家礙眼。”

朱惟君聽了這話,又要掙扎着爬起來去跟她拼命,秀兒死死地抱住。勃勃也跪倒在他娘跟前說“額吉,蘊華是我的妻子,死了也該進我家的祖墳,叫孃家人拖回去,成什麼體統?”

那女人咆哮道“你還跟我講體統,你娶她的時候早就沒體統了。就她這種賤人,還想進我家的祖墳?除非我死了!”

“我家墓園那麼大,好歹找個角落埋了她也行啊。”勃勃哀求着。

“休想!讓賤種進我家墓園,我將來死了拿什麼臉去見你家的列祖列宗?你再囉嗦,連你也趕出去,沒出息的東西,爲個南蠻子跟我較勁。”

勃勃似乎習慣了孃的叫罵,根本不當回事,還抽空跟秀兒使眼色,叫她快點把爹弄走。

秀兒會意地攙起爹,千求萬求,才總算把爹拉出了不魯花家的大門。直到走出大門,耳朵裡還隱隱聽得見那女人響徹雲霄的怒罵。

可憐的蘊華姐,攤上了這樣的婆婆,想不投水都難。

要說姐夫勃勃倒也不壞,只是他自己在家裡好像也沒什麼地位,這個家,他娘纔是絕對的主宰。

坐進車子後,望着暮色中不魯花家大門上那兩盞刺眼的大紅燈籠,朱惟君捶胸頓足地說“秀兒,爹是個沒用的爹,眼睜睜地看着女兒慘死,卻連幫她罵罵那個惡婆娘都不敢,我真是羞爲人父啊!”

秀兒哭着安慰道“爹,世道如此,誰也沒有辦法。您就別太自責了。”

“爹怎能不自責?男兒自當頂天立地,怎堪這樣的屈辱!”說着說着,朱惟君突然吐出了一口鮮血。

“爹!您怎麼啦?您可別嚇女兒啊。”秀兒驚慌失措地喊。

“沒事的,我只是急火攻心,你回去可千萬別告訴你娘,她身體不好,心又重,遇到一點事就要失眠的,一失眠就頭痛。”朱惟君急忙叮囑女兒。

秀兒嘆道“爹既然知道娘身體不好,就更要保重自己的身體。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活着的還要繼續活下去,對不對?”

“對,道理爹都懂,只是咽不下這口氣。”

“爹,想想您還有娘,還有我,還有幾個妹妹。我們不能沒有你,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這個家可就真的完了。”

“我知道,秀兒,你放心,爹沒事。我們一家人還要好好過,還要多聽戲,多唱戲,不管怎樣都要開心地過日子。你蘊華姐在家的時候,我也是一直這麼跟她說的,可惜那傻孩子,跟她娘一樣心重,小時候一點小事就躲起來哭鼻子。你可千萬別學她,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堅強地活着,知道嗎?”

“知道了,爹。今晚回去,秀兒唱戲給爹孃聽,好不好?”

“好,你蘊華姐最愛聽《漢宮秋》,我們就唱這個給她聽,她一定會回來聽的。”

“嗯,我們就唱《漢宮秋》”,秀兒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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