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的腳下卻像是忽然被釘子釘住了一般,無論怎樣都動彈不得。從身後的門外射進來的陽光,直接照在了潘子平那張骷髏般枯瘦的臉上,昔日的容貌早已不見,映入眼仁的,是他那雙再也無法和自己對視的眼睛,此時如鬼魅一般,血紅,空洞,黑暗的深不見底……柳依依倒退一步,驚呼一聲的捂住了嘴巴,果然,這個樣子,若是剛剛沒有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只怕是要被他嚇個半死纔是。
聽到這一低呼,潘子平似乎很是敏感的問道:“你不是長公主?你是誰……你別想害我!”
潘子平還是在草墊子上使勁兒的撲騰掙扎,可他的腳卻被沉重的鎖鏈,死死的縮在屋內的廊柱上,動彈不得。
他的雙手已經被在上次被長公主下令砍掉了,此刻破爛的衣袖裡,則是更加駭人的空蕩蕩飄着,模樣怪異極了。
柳依依大口的吸着氣,許久才拼命的穩定了情緒說道:“是我……柳依依。”
潘子平像是受到了什麼雷劈一樣,定在原處,用他那種恐怖沙啞的聲音問道:“誰?柳依依?”
柳依依點了點頭,又忽然想起他現在看不見,才說道:“嗯,是我。”
潘子平愣了許久,忽然狂笑道:“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來!我現在這幅樣子你看見了?你是來笑的?我告訴你,這多半都是你害的!”
“對不起。”柳依依面無表情的說。
“對不起?我若是想要你的對不起,當日就直接對長公主說出我們的事了,你以爲你還能像現在這樣站在我面前?”潘子平有些瘋癲的問,可看的出,他意識卻是清醒的。
柳依依問:“那你想要什麼?”
“要什麼?我要你替我報仇,都是周落雨,都是那個賤人害的!我要你替我報仇,將她碎屍萬段!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了嘛?我保全你,就是爲了讓你去做!讓她和我一樣,生不如死!”潘子平近乎瘋狂的嘶吼。
“噓……你別激動。你就這麼確定,我一定會幫你?”柳依依一邊是說,一邊逐步靠近着潘子平。
潘子平靠在牆角,用那雙空洞的眼眶吵着腳步聲的方向望去,冷笑一聲:“哼,若是你不按照約定,那麼長公主那裡,我說了也不遲。畢竟我現在就是死人一個,而你……好像混的還不錯吧?”
柳依依已經站在了潘子平面前,慢慢的俯下身來,變態般的盯着他,倒是覺得沒那麼恐懼了。
她問:“長公主都告訴你了?”
“沒有,不過你能找到這裡來,就知道一定是靠錢財,說明你現在……地位不錯。”潘子平還似乎在開着玩笑。
柳依依笑:“看來潘公子這頭腦,還是一點未減啊,不過……你以爲本宮會將你這禍害留着來威脅我麼!”
柳依依的話鋒忽然一轉,語氣連自己都覺得可怕。那潘子平的骷髏般的臉上卻是忽然一驚,低着嗓子略帶顫抖的說道:“柳依依……你要做什麼?你不能……恩將仇報!”
“恩將仇報?這個世道哪裡來的知恩圖報?你放心,你保全本宮的事,本宮打心裡感謝你,所以,作爲報答,你的願望,本宮一定替你視線。你就……安心的走吧,要不了多久,本宮就讓周落雨那賤人,給你,陪葬……”柳依依冷冰冰的說。
“你……”不等潘子平的下一句話說完,柳依依手中那根尖銳的銀針,已經插進了潘子平的心臟之處。
沒有一滴血跡,潘子平卻立刻僵住了,很快,呼吸也停止了。
當潘子平徹底倒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柳依依纔像是大夢初醒一般,同時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了許久,用顫抖的手上前,將插在潘子平心口處那根細小的銀針猛地拔了出來。
因爲傷口小,而且死掉了,甚至沒有血液就已經凝固了,是的,他死了,徹底死了,再也不會有人對自己造成任何威脅了!
柳依依像是中邪了一般乾笑,那邊,下人已經等不及了,站在門外急急的催促道:“貴人!貴人你沒事吧!我們快走吧,等下有人看見了就要過來了!”
聽着門外的催促聲,柳依依努力的平靜了自己的情緒,從屋子裡出來,一臉恐懼的說道:“想不到潘公子居然落魄到如此地步,好了……話說完了,我們快走吧!”
柳依依對那下人說道,那下人看了看柳依依,倒是有些驚訝,她居然沒被嚇的跑出來。
下人沒覺得這是什麼好地方,不知怎麼頭也變得昏沉沉的,也巴不得快點離開呢,在一邊說道:“好好好,貴人,我們現在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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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走前面,我怕萬一有人認出來我,就不好了。”柳依依留意着四周說。
“好,奴才給貴人帶路。”下人殷勤的走在前面說道。
柳依依步步跟在後面,走到湖中心的時候,柳依依突然停下說道:“對了,我聽說……這湖裡埋的,都是長公主丟進去的屍體,是這樣麼?”
下人一愣,笑道:“那都是傳言,騙人的,哪裡有什麼屍體。只不過是湖啊有些特殊,湖底是紅色的淤泥,下雨天衝上來一些,飄着看起來就像血一樣,纔沒什麼屍體呢。”
柳依依聞言也嗤聲一笑:“這樣啊,看來這謠言開蠻假的。不過,本宮倒是覺得,這屍體什麼的,葬在湖裡也沒什麼不好的。”
走在前面的下人一愣,還沒等反應過來柳依依言下是什麼意思,身後那一雙極其有力的手,就猛地將他推進了湖中,湖中央,沒有任何可以抓的東西。
“救命!救命……”下人喊出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不僅喊聲無力,就連雙手掙扎起來也是使不上一絲的力氣……柳依依冷冷的站在橋廊上,看着還在垂死掙扎的下人,笑道:“那就讓你的血,給這湖底的泥再加點顏色吧,也滿足一下大家謠言的慾望,成爲這湖中的屍體……”
當下人明白過來,柳依依在那玉鐲上放了迷藥的時候,已經徹底沉沒在湖中了,隨後,又是一片平靜。
他還不知道的是,那迷藥普通用來沒什麼,只是覺得頭腦眩暈而已,可是一旦遇上水,就會立刻變得四肢無力,最後昏睡。偏偏他倒在了這湖中……宮內,瀾雪還在收拾着剛剛做完午膳的狼藉一片,孫公公今天比較忙,沒怎麼出現。而上次揹着自己說壞話的那兩個宮女,從那之後見到自己都躲的遠遠的。
司膳局的活還不算重,只是不知道思嫣那邊如何了。不過自己也不好整日往浣衣局跑,若是被那柳依依知道了,還不又要有藉口來害思嫣了。
幾日了,聽說皇上除了象徵性的去過其它幾個美人夫人的殿裡一次之後,賞賜了些東西,剩下的時間雖少,但只要踏進後宮,就一定會在柳依依那裡,一時間,柳依依盛寵的事,在宮內傳的是沸沸揚揚,甚至有人說,這柳貴人坐上後宮之主的位置,也是指日可待了。
瀾雪對於這些消息也只是一笑,因爲她覺得不急。
“落雨,有人找。”瀾雪還在無聊的想着這些事,外面就忽然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瀾雪回過神來,連聲答應道:“來了來了!”
她將自己溼漉漉的手在抹布上擦了擦,納悶的一邊往外走,一邊想着是誰在這個時候找自己?
出門不遠也沒見人,她不得不回頭問那個傳話的宮女:“剛剛那個找我的人……在哪?我怎麼沒看見?”
宮女順手指了指門外說道:“在司膳局外面呢,我剛回來的時候撞上的,他說找你,我就順便帶了個話。”
瀾雪點頭說道:“哦哦,這樣,那我先過去了,謝謝哈。”
“沒事,不客氣。”
客套一番之後,瀾雪跑出了司膳局,見不遠處等着自己的人,是沐清風。
瀾雪慢步走上前去說道:“怎麼跑來找我了啊?”
沐清風轉過身來,看着一身宮女裝的瀾雪,覺得甚是好笑,卻強忍着沒笑,繼續擺出一臉冷冰冰的樣子說道:“本王不來找你,難不成還要你來找本王?”
“也對哦……”瀾雪點頭。
“笨。”沐清風白了她一眼。
“咳咳,沒空和你鬥嘴,你進宮來找我……有事吧?”瀾雪趕緊問。
沐清風沒說什麼,而是扯着瀾雪走到附近一處人少的小亭子裡面說道:“潘子平死了。”
“什麼?潘子平……死了?他不是被長公主剁了手,挖了眼,還……內個了,不過卻沒死嘛?”瀾雪詫異的問。
沐清風說:“是沒死,可是前兩天死了,死的莫名其妙。”
“這……這是什麼啊?或許是他自己受不了生不如死的活着,就死了唄。”瀾雪到沒覺得有什麼稀奇。
沐清風卻說:“若是這樣的話,他早就應該死了。他之所以沒死,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就算他自殺了,怎麼可能身上沒有任何傷口,突然之間就死了?”
“你的意思是……懷疑有人殺了潘子平?”瀾雪瞪着眼睛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