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一抖,差點抓不穩手中的乾坤鏡,一笙看了看鏡中煙粉的蓮花又將視線移向田荷花,一臉震驚的表情,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突然變成一株蓮花了。
經歷過了夜千狐突然成爲了狐王的事情後,對於田荷花變成了一株蓮花,尹左只是嘴角微扯便恢復了一如既往冷峻的神色。
雪兒驚喜的拍着手,“太好了!花姐姐也是妖了,和我還有主人一樣。”
自古人妖殊途,光壽命的差距就是一個巨大的鴻溝,田荷花也是妖了,拉近了距離感,雪兒欣然不已。
一笙收起了快驚掉的下巴,怎麼說自己也是從清虛地界出來的人,見多識廣,竟然表現的和第一次見到妖精一樣,不過他還是很驚奇田荷花怎能變成了一株蓮花,“荷花姐姐,這是怎麼回事?”
“上次掉進泥潭了,然後我就變成了一株蓮花長出來。”田荷花輕描淡寫的說道。
擡手招喚來了雪雕,田荷花放下懷中的雪兒,“我現在就去看看爹孃他們。”
“我也要去!”雙腳落了地,雪兒立即緊緊地扒着田荷花,賴在她的懷裡不鬆手。
田荷花拗不過又重新將他抱了起來。
聽到田荷花的話,尹左和一笙倆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曾經夜千狐下令挖的那個泥潭。
樹林中的那個泥潭已經被挖空,掏出了一具渾身裹滿泥濘的男性屍體,原來田荷花真的掉進了那個泥潭中,如果田荷花不是一株蓮花,那當時他們是不是就會掏出另一具女子的屍體?
一想到這個可能,心驀地一痛,彷彿被剜掉了一塊,源源不斷的後怕涌上心頭,見田荷花抱着雪兒翻身躍上了雪雕,一笙回過神來,“我跟你們一起。”
少年青澀乾淨的聲音透着暗沉低啞,彷彿剛剛淌過悲傷的情緒。
尹左的面色冷凝了幾分,那在暗黑禁牢中苟延殘喘的上官父女應該被拖出來十八般酷刑一番,可惜一個已經被折磨的瘋了,另一個已經被砍成了人彘泡在酒罈中,暗黑禁牢中不少人和上官家都有過節,可想而知,上官父女在禁牢中的生活會有多麼的豐富多彩。
不能經手摺磨他們,當真是遺憾,要知道哪怕是經歷過非人訓練的死士到他這裡,都會讓人知無不言,跪地求饒。
尹左棱角分明臉上的冷色讓人不寒而慄。
“尹左,我們走了。”田荷花拍了拍雪雕的身子,雪雕載着三人呼嘯上了天空。
“別看了,人都飛遠了。”尹右將一疊資料拍在尹左的胸膛上,“錢首富的事情有些詭異。”
尹左拿着資料隨意翻看了幾下,劍眉微凝,“三個?”出動了三個殺手還沒有搞定,錢首富的這頂綠帽子戴的可真是厲害。
“江湖上什麼時候出現了這樣年紀輕輕的高手我竟然不知道?”尹右悠悠的轉動着纖長指間的摺扇。
尹左合上資料甩給尹右沉聲道:“價錢翻倍,讓墨字號接任務。”
尹右秀氣的一挑眉,這傢伙真是越來越會做生意了,想起在外人眼中自己是一副奸商的形象,巧舌如簧,坑人不吐骨頭,而尹左是一副容易被人坑的樣子,一板一眼,雖然沒有人敢坑他,尹右氣得牙癢癢,明明是這傢伙比他更壞,衣冠禽獸啊。
“教主再不回來,我就當甩手掌櫃了。”尹右低頭看向手中的資料,邊走邊琢磨着。
雪雕在高空中盤旋了一陣後挑了處郊外空曠的草坪停下,三人從雪雕身上下來後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青石板鋪就的寬闊馬路被人打掃的乾乾淨淨,倆輛馬車並排而行都不成問題,裝修上乘的店鋪鱗次櫛比,各色商品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
街道上車水馬龍,人們身上穿的衣服布料大多柔滑亮綢,無處不彰顯着屬於都城的繁華。
雪兒一手一根糖葫蘆,吃的不亦樂乎,舉起色澤亮麗的糖葫蘆喚道:“花姐姐。”
“我不吃。”田荷花搖了搖頭。
“你怎麼都不問我?”一笙哼了哼,一把奪過雪兒手中的糖葫蘆咬下一顆,“真甜。”
“還給你。”塞了半顆進嘴後,一笙將糖葫蘆重新塞回雪兒的手中。
“咦,都是你口水。”看着被咬了一半的山楂肉,雪兒皺起了眉毛。
看着雪兒小臉皺的和包子似的,一笙星眸危險的眯起,“你嫌棄我?”
“不嫌棄。”似是一陣冷風颳過,雪兒立刻把頭搖得和波浪鼓一樣,樂呵呵的將咬了一半的山楂吃進嘴裡。
一笙心滿意足的摸了下雪兒的頭,像是撫摸一隻小貓咪一樣。
“噠噠……”一串馬蹄聲響起。
街道上的行人紛紛避讓,看了一眼馬車後便都立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偶爾會偷偷地瞄一眼。
不同於其他的馬車,這輛馬車通體塗着黑漆的墨色,連車軲轆都塗成了黑色,遠遠望去,彷彿一口陰沉沉的棺材移動而來。
馬車從身邊行駛過,周遭的溫度都低了幾分,好陰冷的氣息,田荷花心道,傳來的陰風陣陣堪比午夜凶宅。
馬車內的人轉了下眼珠,似是感應到了什麼,掀開黑色的簾布,倆人視線相對。
馬車內坐着一箇中年女人,抹着脂粉煞白的臉很削瘦,顴骨很高,深陷內凹的眼眶周圍畫着濃重的眼妝,掩蓋了眼角的皺紋,髮髻上戴着一朵暗紅色的花朵。
女人的打扮花哨而又詭異。
看了一眼田荷花後,中年女人放下了黑色的簾布,端端正正的坐在馬車內,手中端着一個托盤,鮮紅色的綢布蓋住了放在上面的東西。
她從那個清秀女子的身上嗅到了陰氣,那是一種尋常人聞不出的氣息,就如同是經常盜墓的人身上會有土氣,是新鳥還是老鳥,經驗豐富的人一聞便知,這是一種同行之間纔可以聞出的氣息。
看來也是一個常和鬼魂打交道的人,而且擁有特殊的體質,比她更容易通靈。
有些人在差一點死去時機緣巧合下獲得了通靈的能力,比如說眼睛可以看見鬼,或者是聽到鬼魂的說話。
其中的很多人往往會因此變得瘋瘋癲癲,癡癡傻傻。
或許是這個清秀女子曾經差一點死去過,之後便被鬼魂纏身,沾染了陰氣。
“遊走在陰陽倆界的人。”中年女子目視前方,畫着驚悚濃妝的面容僵硬的沒有一絲表情。
“這女人怎麼打扮的不人不鬼的?這要是大半夜出去準嚇死人!”一笙搓着手臂嘟囔道,剛剛那個女人掀開簾子的一瞬間死氣沉沉的眼睛真叫人下一跳。
“嗯,好嚇人呀!”雪兒點頭附和道。
“身上死氣太重了,當然嚇人。”田荷花收回了目光,“走吧。”
馬車離去後,街道上的行人三三倆倆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着。
從身旁人的隻言片語中,田荷花他們知道了原來那個女人是京城有名的陰媒,也稱鬼媒人,專門爲已死的未婚男女做媒,搭橋引線,撮合倆家後,通過占卜、祭禮、設幡等一系列儀式爲死者舉行冥婚。
有的少男少女在定婚後,未等迎娶過門就因故雙亡。那時,老人們認爲,如果不替他們完婚,他們的鬼魂就會作怪,使家宅不安。
因此,一定要爲他們舉行一個冥婚儀式,最後將他們埋在一起,成爲夫妻,併骨合葬,也免得男、女兩家的塋地裡出現孤墳,人們認爲出現孤墳會影響家宅後代的昌盛。
還有的少男、少女還沒定婚就夭折了,老人們出於疼愛、想念兒女的心情,認爲生前沒能爲他們擇偶,死後也要爲他們完婚,盡到做父母的責任,讓他們在陰間有個伴,不會孤孤單單的。
最近這位京城有名的陰媒正在爲鄭家公子尋找合適的小姐結成冥婚。
說起鄭家公子,人們無不惋惜,鄭家公子自小便體弱多病,二十歲的時候就英年早逝了。
“原來是陰媒,難怪哦。”聽到人們的談話,一笙瞭然的點了點頭,這麼一想,剛剛那個女人的打扮確實很像媒婆,頭上戴着一朵大紅花,雖然花的顏色很像是乾涸的血漿。
“到了。”看着門前矗立的倆座氣勢磅礴的獅子石像,一笙轉頭朝田荷花說道。
田荷花走上階梯,握着厚重大門上的金色項圈敲打着,“砰砰砰。”
厚重的大門發出沉悶的聲響,一箇中年男子打開門,平穩而內斂的氣息顯然是個練家子。
“她是?”中年男子看向一笙指着田荷花疑問。
看這模樣,顯然倆人倒是認識,讓田荷花驚訝了一下。
“田荷花。”一笙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神色間頗爲自豪,似乎又有點狗腿。
“原來你就是田荷花。”中年男子那雙銳利的雙眸溫和而又不失威嚴的掃了田荷花一眼,側過身子,“進來吧。”
跟在中年男子的身後,田荷花低聲問:“怎麼回事?”
“你不在的時候,我當然得幫你照看一下你的爹孃,所以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來這裡了。”一笙笑道,不知道爲什麼每次能夠看到田荷花驚訝的表情就有一種成就感。
“那你怎麼和我爹孃說的?”田荷花很好奇一笙怎麼和爹孃解釋他們的關係的,貿然衝出來肯定會被田元秋掃地出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