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要擔心,爹爹和哥哥很厲害的,他們會保護好自己的。”薰兒思索了片刻之後一臉認真的說道,“而我只要管好我自己不讓他們擔心便好了。”
不算是溫暖的話語,甚至連動人之處都沒有,可是卻讓白漠的心狠狠的糾結了一把,這個丫頭果然有些與衆不同,知曉做什麼纔是最準確的事情,也難怪會讓冥蛇看上,“我會殺了他們的。”
“爺爺都不會捨不得麼?”薰兒一臉認真的對上白漠那冷冽至極的紫眸。
那澄淨眼眸裡淡淡的期盼盡是讓人說不出絕情的話語,袖中的大手愕然緊握成拳,方纔有些艱難的側過臉面,“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更何況不過是些無關之人。”一字一句分外的冷冽。
“可是他們都是我的親人啊,我的親人不就是爺爺的親人麼?”薰兒思索了片刻之後緩緩說道。
“我從未承認過你是我的親人。”白漠突然覺得自己來此根本就是和自己過不去。
“蛇哥哥不是爺爺的孫子麼?”薰兒一臉好奇的問道,那模樣要多無辜就有多麼的無辜。
“是……”白漠這一次倒是沒有否認,不過臉色卻依舊很是難看,顯然有暴走的跡象。
“那我是蛇哥哥的妻子,爺爺不也就是我爺爺麼,我的父母和哥哥不就是爺爺的親人麼?”薰兒很是無辜的說道,她說的好像沒錯吧,可是爺爺的臉色怎麼會這麼難看呢,莫非她說錯話了,薰兒開始認真的反省自己剛纔是否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可不是和你在這裡玩繞口令的,齊國長公主,南疆聖女,得你便可以得天下。”白漠強烈的屏棄掉心底那股莫名奇妙的思想。
“爺爺當真是想要整個天下麼?”薰兒笑眯眯的問道,一臉的無害。
白漠像是突然被哽塞住一樣半天都沒有回答,他已經老了,老到不知道還能夠活多久,而得到天下不是他想要的,他不過是想要毀了南疆,毀了那個曾經讓她中年散女的疼痛之地,這種仇恨早已根深蒂固許久了,久到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除了報仇這件事情他還能夠做什麼,可是現在薰兒卻問了,讓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我就知道爺爺纔沒有那麼無聊的野心呢。”薰兒見白漠臉上的動容立馬笑眯眯的說道,對於一個孤寂了許久的老人來講,這麼多年如此疼痛的活着怕是靠着那份蝕心的仇恨在支撐着,而現在不一樣了,他有了親人,有了溫暖便可以將那份仇恨放下了。
“你懂什麼?”白漠像是突然來了脾氣,一把將薰兒整個身軀甩出好遠,薰兒似乎沒有料到白漠會突然動手,一時間沒有絲毫的準備,整個人狼狽的跌落在牀腳的位置,頭顱撞擊在樑柱之上,生硬的疼痛,本就身體虛弱,此刻那不輕的一掌,讓薰兒心血翻騰,深濃的血腥味在喉嚨處翻滾,順着嘴角跌落。
白漠似乎並未打算放過薰兒,鬼魅般的身軀瞬間閃至薰兒的身邊,蒼老冰冷的大手愕然死死扼住薰兒的脖頸,“我的女兒,花一般的年齡卻客死他鄉,屍骨無存,南疆國主昏庸無能,他早就該死了,不是,是所有南疆的人都該死。”那猙獰的恨意,讓那本就佈滿了皺紋的面容愈發的鬼魅,深邃的紫瞳被殺意染滿,分外的駭人心魂。
“無能是南疆皇帝的錯,可是他們是真心相愛的。”薰兒低聲說道,氣息有些繚亂,嘴角的笑意卻依舊燦爛,這是一道無法觸及的疤痕,無論對誰來講都一樣,而這道疤若是沒有揭開讓它重新流血,重新疼痛,重新複合,便永遠都是一道不可磨滅的傷疤,既然無人敢提及,這件事情便只有讓她來做,就算不爲了爺爺,也要爲了蛇哥哥,爲蛇哥哥的爹爹。“即便是錯,也只是那些嬪妃爭寵的錯,與南疆那些無辜百姓有何關係。”
“我不管,誰讓他們生在南疆,生在南疆便是他們最大的錯誤,要怪就怪他們皇帝無能保護不了他們。
“爺爺,報仇真的有那麼重要麼?”薰兒低聲問道。
“沒有什麼比報仇更加重要的事情……”白漠手上的動作緊了幾分。
薰兒只覺得脖頸上一陣疼痛,有些急促的呼吸起來,可是那笑意卻不曾收斂過半分,小手輕輕握住白漠那死死扼住她脖頸的大手,“爺爺,報仇之後呢,報仇之後你便開心了麼?”
白漠大手微顫,那淡淡的暖意讓他覺得很是舒服,更何況是那女子笑顏如花的模樣,親暱的嗓音像是依依在對他輕聲撒嬌,是啊,報仇之後,報仇之後他就痛快了麼,可是除了報仇他還能夠做什麼,“我活了這麼多年便是爲了復仇……”字字冰冷,這是他活下去唯一的目的,除了這個,他不知道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我倒是覺得得到天下還不如兒女承歡膝下,爺爺,你不再是孤單一個人,至少還有我,還有蛇哥哥,所有我的親人都是爺爺的親人。”薰兒溫軟了嗓音,眼底滿是真誠的對上白漠猙獰佈滿了恨意的眸子。
白漠的手觸電一般收回,親人,溫暖,這個詞彙他有多久沒有聽到了,陌生的像是隔了幾個世紀一般遙遠,他的依依活着的話也如同這個丫頭一般粘人,一般愛笑,心像是被狠狠的揪住,佝僂的身軀顫抖的厲害,“誰也不能讓我放棄復仇,你乖乖做我的棋子,若有下次,殺無赦……”冷冷丟下一句話,鬼魅般的身軀幾乎是落荒而逃。
薰兒有些無奈的爬起身子,緩緩擦去嘴角的血跡,有些失望的凝望着白漠消失的蹤影,看來自己還得更加努力纔是,一個人老了,便會更加的重視感情,爺爺只是擔着那沉重的仇恨太久,方纔會一時間無法放下,可是總會放下的不是麼。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淺笑,也不知道蛇哥哥在做什麼,方纔想起只覺得散去的頭疼又隱約開始,趕緊收起心神,現在的她可是不能有半分的偏差,得在蛇哥哥和爹爹到來之前勸服爺爺才成。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