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居,皇城上好的酒肆。
雅閣內,茶香溢滿了整個雅閣,淡淡的琴音自樓層角落傳來,一藍一白的身影對坐於窗前,夜梓逸神色不是太好,目光緊緊的落在一旁的兩個小孩兒身上。
“憶兮,這兩個小孩兒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夜梓逸雙手環胸,雖然這兩個孩子長得還算乖巧,可他並不記得妤府裡有這樣兩個孩子啊!
“有緣相遇,即是善緣,需要理由嗎?”憶兮替毅兒夾了菜,淺笑道:“這龍騰木須可是他的最愛,你們使勁吃,一點兒都不能給他剩下。”
他們真的太瘦了。
凝兒擡起小手,卻也慢慢的吃着,到是毅兒始終未動筷。
憶兮蹙眉,道:“怎麼了?”
“我沒錢,也做不了,與這價錢相等的事。”這裡,他知道,那些有錢的公子經常出入的地方,而這樣一道菜,應該比那藥的價錢貴多了吧!
憶兮到也不奇怪,這孩子雖出身不是太好,卻有難得的傲骨。“毅兒記住,不是任何事都需要同等的價格,有一句話叫做,又便宜不佔,王八蛋,今天是這位公子請客,所以放開肚子吃。”
毅兒似懂非懂,但放開肚子吃這幾個字卻是聽懂了,嚥了咽口水,卻也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來。
到是一旁的夜梓逸滿臉黑線。“你難得約我出來,不會就是爲他們兩個吧!”
憶兮看了一眼那兩個卯着勁兒吃的孩子,嘴角勾笑,卻也收回視線,看着眼前的人。
“不單是爲他們,還要謝謝你替我抄的那份書信,雖是多此一舉,但還是謝謝你記掛着我這朋友。”
夜梓逸微微蹙眉,隨即微惱。“什麼叫多此一舉,那可不是家信,你因爲那樣的戰報是誰想看就能看的嗎?”
無所謂的聳聳肩,憶兮亦不怕死的開口。“所以啊!不該我看的信,你特地抄一份快馬加鞭送來幹嘛?”
“你!”夜梓逸亦惱,隨即卻也別過頭,小孩子氣道:“好,下次別再指望我給你抄信了。”
“好了,開玩笑而已,認真你就輸了。”憶兮替夜梓逸斟了杯酒,隨即將自己的杯子斟滿,眼底亦多了幾分認真。“不過今日找你,的確是有事相求,這杯敬你。”
說着,便也要端起酒杯,卻被夜梓逸打斷。“等等,這酒可不好喝。”
憶兮笑笑。“怎麼,你怕幫不上我的忙?”
“爲他們?”夜梓逸到未惱,斜眸掃過那兩個孩子,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
“這兩個孩子是孤兒,雖現在年紀尚小,但你該知曉,若無戶籍,一律歸奴。”
這個世界最殘忍的跪地,和這個世界最可憐的人羣,奴隸,沒有絲毫人權的人。
而這兩個孩子還有更長的路要走,又怎麼可以放任他們走上那條不歸路。
“所以,你是要我替他們制戶籍?”
憶兮眨巴眨巴眼睛,不要臉的道:“是。”
夜梓逸最是受不了她這表情,神情怪異的別開眼,道:“這雖不是什麼難事,但不可能捏造,你剛剛說了,這兩個孩子是孤兒,我不可能憑空給他們個身份。”
“所以……還是要找你啊!”憶兮眨巴眨巴眼睛,他是王爺,只要想做,又怎麼可能沒有辦法!
“喂,不帶你這樣的吧!”這是要將所有難題都丟給他的意思嗎?
“你該不會是辦不到吧?”
“少用激將法,沒用。”
計策被看穿,夜梓逸看了一眼那乖乖吃飯的兩個孩子,好看的眉皺到了一起。“憶兮,雖然不該這麼說,但這裡不需要太多的善心,你能幫的了一人,兩人,難道還能幫的了天下人嗎?”
“天下之人不該我去幫。”憶兮擡眸,眼底亦是難得的清澈。“醫者能醫人,善者能救人,可能幫天下人的,只有你們。”
因爲他們是這天下的統治者,這天下的主導者,他們即選擇站在最頂端,接受所有人的朝拜,便要真心替擁護他們的百姓着想。
只是後面的話憶兮未說,而夜梓逸自也知曉她的意思。
久久,卻也淡淡開口。“好吧!我會盡量辦的。”
“真的?毅兒,快謝謝哥哥。”恢復起沒心沒肺的笑,剛對毅兒示意,卻發現一旁的凝兒有些異樣。
“怎麼了?”
凝兒始終低着頭,憶兮眸光一緊,卻也看到那稚嫩的容顏上冒着輕汗,捂着肚子,表情極其難受的樣子。“怎麼了小凝兒,哪裡不舒服嗎?”
而這時,毅兒亦捂着肚子,神情亦有些難受。
“不知道,凝兒肚子好痛,好痛……”
眸光不由收緊,猛然拉過凝兒的手腕,神情越來越黑,卻也使凝兒張嘴,手指壓住她的舌根,道:“凝兒,快,把東西吐出來就好了,毅兒,你也照做。”
毅兒聞言,雖肚子很痛,卻也忙將手指伸在自己口中。
夜梓逸亦察覺到不對。“怎麼了?”
“他們中毒了。”憶兮冷眸掃過桌上的菜,而夜梓逸瞬間卻也明瞭,臉上卻也蒙過極少的寒。
猛然起身,卻也朝下走去。
待他們哇哇吐完,憶兮亦倒了兩杯水,道:“快,把水喝了。”
憶兮眸光越漸收緊,腦海裡不由閃過那陰冷的笑顏,難道又是他嗎?
久久,待兩個孩子好些了,憶兮亦打算帶他們離開,還不確定中了什麼毒,得快些去藥廬才行。
而剛下樓,憶兮亦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五味居內早已一片狼藉,食客早已被嚇的一走而空,夜梓逸站在原處,剛剛上菜小廝的脖頸已然多了一把利劍。
“本王再說一次,解藥。”
那小廝渾身痠痛,此時被人踩在地上,生命更是受到威脅,雖膽怯,但他真不知道他說的解藥是什麼?“王……王爺饒命,草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什麼解藥啊!”
夜梓逸冷哼,憶兮無語搖頭,卻也緩步下樓,這夜梓逸是傻嗎?這五味居他又不是第一次來,那些人即便下毒,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的啊!
更何況是這樣一個小廝。
那掌櫃額頭亦是冷汗直冒。“逸王殿下,這期間必是有什麼誤會,您不是第一次來五味居,莫說這裡沒有食物有毒的事情發生,單是蟲子不乾淨的東西也未見過啊!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的確,這五味居本王並非第一次來,可他,本王卻是第一次見。”夜梓逸冷笑,憶兮視線望去,看來夜梓逸也不是胡亂發火的。
“這……這……他的確是小店剛招的夥計,可是哪裡敢做這樣的事,我即便敢砸自己的招牌,但謀害皇子的罪實在擔當不起啊!王爺……這中間肯定有什麼誤會的。”那掌櫃亦是緊張到極致。
憶兮亦微微蹙眉,這老闆說的確是實情,可事實是那菜裡的確有毒。
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精美瓷器和美味菜餚,憶兮從小包裡抽出一根銀針,輕輕探去,不過片刻,那銀針亦然發黑。
眸光凝聚,夜梓逸眼底的怒意再不遮掩。“你還說是誤會?”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那掌櫃亦是被眼前的一幕驚的不輕,這投毒可是大罪,更何況還是王爺。
憶兮娥眉蹙緊,這只是隨意測試的一盤菜餚,若真是要對他們下毒,亦不可能這樣沒有目標。“這菜都有誰碰過。”
“店裡的夥計都在這裡,即便上菜也不會有外人靠近的,可我們真的沒下毒!”
憶兮又試探了另外幾桌的菜餚,不出意外的,都有毒。
而這一結果,無疑讓那掌櫃驚呆,亦是癱軟的坐在地上,失神低喃。“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都有毒,那便不可能是有意下毒了,那麼又是什麼才讓所有的菜都中毒,眸光微緊,憶兮再看了一眼那兩個小孩兒,這個症狀是……
“帶我去後廚!”
那掌櫃雖害怕,卻也不敢怠慢,踉蹌站起沉重的身子,這才恭敬道:“是,是!”
這後廚比一般廚房到還算大,菜色新鮮,檯面整潔,可憶兮似乎並未看這些,只道:“鹽呢?”
一小廝怯怯懦懦,卻也忙將鹽遞給憶兮,接過,再看到那鹽時,憶兮神收緊。“這鹽有毒。”
“怎……怎麼可能,我們可一直用的官鹽啊!”掌櫃滿臉錯愕。
“你確定?”夜梓逸的神色亦好不到哪去,可若真是官鹽有毒,那後果不堪設想。
“是,這是亞硝酸鹽,味微鹹,易溶於水,與鹽極像,被誤當作鹽也不是不可能。”憶兮的聲音低了幾分。
“食用者會出現頭痛、無力、心悸、腹痛,渾身紫紺等,尤其是孩子更易中毒。”
可即是官鹽,又怎麼可能犯這樣的錯誤呢?
“若真是如此,只怕後果不堪設想。”夜梓逸眸上再也沒了往日的笑,神情亦難看到極致。
“我到不希望官鹽有毒,可現在能做的,是要阻止事態的進一步惡化,夜梓逸,你現在要儘快通知官府,不管是京兆衙門,還是京畿司,我先去藥廬,只怕現在皇城已是一團亂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