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二日,葛老正寶貝似的拿過來兩個水靈靈的香瓜,黃澄澄的看着就讓人覺得有食慾,此時的羅溪玉正在黑“棺材”裡整理一些雜物,裡面還有不少曬的半點水份都沒有的乾菜,難道要扔了嗎?當然不行,這裡食材金貴,浪費太可惜。

她準備將乾菜切一切,然後泡上水,到時撈出來撒點鹽和小調料,做個鮮脆小鹹菜或拌涼菜什麼的,就着饅頭吃也很可口。

剛翻動着盆呢,一轉頭就聞到水果香味兒了,見到香瓜時羅溪玉不由驚喜,隨即笑逐顏開的接過問道:“葛老,你真厲害,哪裡弄來的香瓜啊?”在這鳥不拉屎的大沙漠,水果香瓜簡直比金子還金貴呢。

葛老聽到厲害兩字,不由的翹了翹鬍子端了架子道:“這有什麼難的?多給幾錠金子罷了,倒是那丁掌櫃好手段,連這等西域的果子都能帶進沙漠,可惜只能帶這種瓜和一些厚皮酸果子,好了好了,快去給聖主拿去吧。”

羅溪玉此時可比葛老還高興些,聖主已經幾日沒補充維生素了,再這麼下去又要臉黑皮皺,好不容易纔養的稍微白點,這趟沙漠之行又毀了一半。

她剛纔正翻着“棺材”打幹菜的主意呢,這轉眼就有了香瓜,於是她忙用衣裙小心兜着,隨口又問道:“只有兩個麼,要不要多買幾個備着啊?”

一聽這話葛老就開始吹鬍子瞪眼起來,當即就訓道:“多買幾個?你知不知道這一個瓜要多少錠金子?還敢開口多要幾個?現在就是有錢也買不着了,就剩最後兩個,多一個也沒有,去吧去吧……”

羅溪玉被訓的訕訕的,轉身走老遠還聽到葛老在後面不滿的嘀咕着:“……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丫頭片子,當金子是大風颳來的?那麼容易的,再多吃幾個瓜一箱金子就沒了……”葛老扣門的毛病一提金子就犯,除了醫生職業還是管財的一把好手。

羅溪玉真想自打嘴巴啊,又不是她吃,管那麼寬,讓你嘴賤!

惹完禍只得窘迫的打開門,回身小心關上。

屋裡聖主正在練功,這些日子在沙漠中這練功時間也是風沙不誤,羅溪玉一想到拼命把也身上的沙子往外掏的情景,就苦逼。

沒辦法,不練的話,他體內胎毒隨時都可能逆脈而上,所以無論如何每日的功課必不可少,於是她輕手輕腳的走到桌邊,先看了看放在椅子上正在睡覺的寶兒。

一打開襁褓,便見它正兩隻黑眼晴又大又亮的四處看呢,小臉剛睡醒紅撲撲的,見到羅溪玉就裂嘴開心的笑,哎喲那笑容真能曖的人心裡去,羅溪玉親了親它的小臉蛋,滑嘟嘟嫩乎乎的,接着又開心的搖了搖它伸出來的小手,一根根小小細細的還沒拇指大,它還用力的整隻手抓着自己的食指,許久都不放,笑得見嘴不見牙。

於是她邊瞅着邊想心裡美滋滋的想,將來寶兒長大了,說不定是個迷死人的曖男呢,像煦日陽光那樣啦,給人溫暖啦,經常笑燦爛那種,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這正與它興致勃勃的玩呢,一回頭就看到聖主那本來平靜,此時卻不知爲何突然沉下來的臉,眼晴裡又開始飈飛刀瞪人了,雖然羅溪玉早已習慣,但是當初見到他時印象太深刻,如今冷不丁看到還是會哆嗦一下。

這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看看寶兒睡醒的天使臉,再看看他的讓人直想哆嗦的惡魔臉,當即就反省起昨天是不是鬼迷心竅了?怎麼會被這個男人給感動要命?絕對是眼晴有問題的節奏啊,立即就把昨天的心裡話給收了回來,又放回心裡揣好了。

這種動不動就沖人龜毛甩臉子,火大又脾氣差的男人好在哪裡啊?也就是在古代吧,在以前這就是個自閉的社交障礙男啊,*絲啊,誰理他啊,還伺候呢。

保姆也是有尊嚴的。

哼,看着吧,早晚的!

作吧,作吧,我早晚得把他調,教好了,怎麼也得讓他知道好歹不 ,總得分得清裡外關係,讓他曉得對待自己人要像春天般溫暖,對待敵人才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不留情。

絕不能把槍口對錯,不過這事兒還得慢慢來,急不得,不是那誰誰說過麼,等待的果實才會甜美,他改變的空間還很大,有的是時間慢慢磨,哼哼。

羅溪玉忿忿的給寶兒將手掖好,這纔拿過桌上盤子裡擺着的香瓜走了過去,微微不滿的瞅了他一眼,大概是那眼神有了那麼一點點挑釁和反抗,聖主頓時將眼晴眯了起來,本來就陰森森了,此時眯小了壓力更盛,更讓人膽顫。

而羅溪玉優點就是識時務爲俊傑,剛剛還不滿來着,聖主一變臉,她臉上立即就露出一個笑容,上前討好的把香瓜拿到聖主牀塌前,聲音輕柔要多甜有多甜道:“聖主吃點水果,葛老剛送來的香瓜,聽說是駱駝從西域那邊帶過來的,也不知怎麼保存的,居然皮都沒皺新鮮的很,聖主先嚐一小塊吧,吃吃看這瓜甜不甜?”

說完便用手將熟透了清脆的香瓜掰開一塊,頓時溢滿整屋子的瓜香味兒,特別的好聞。

以前聖主不吃水果,尤其是酸的,後來被她扳了些,能吃一點甜味的,大概是這瓜味兒好,或者羅溪玉說的有食慾,目光倒是在瓜瓣上看了眼。

哦,這就是有興趣了……

羅溪玉急忙用乾淨的切果子匕首切下一小塊,然後拿手餵給他。

聖主就這臭毛病,喜歡的東西會自己動手,不喜歡的除非她硬湊到嘴邊,否則是絕不吃的,連口都懶得張。

以前葛老和厲護衛伺候時,聖主不吃的東西,哪敢硬喂啊,下次連桌子都不上了,可自從羅溪玉來之後,葛老以每月多漲十兩銀子讓聖主多長點肉爲由,才讓她生生磨出了這一招,別說還挺好用,有時硬送到嘴邊央求着再吃一口,再吃一口,他確實會多吃兩口。

雖然是皺着眉的,拿眼神警告她,這是最後一次。

這次吃了,誰還管下次啊,她邊笑邊撇嘴。

看着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吃個瓜送到嘴邊還皺眉的樣子,哼哼兩聲,有時也是來氣的,但有的時候吧,又會覺得如果龜毛聖主不這麼龜毛,那她就好像沒有繼續在這裡待下去的意義了,下次又會更賣力的伺候,真是天生的奴性,她都唾棄自己!

好說歹說,聖主吃了兩口就閉了嘴,對這瓜沒什麼興趣的樣子。

難道不好吃?明明很香啊,羅溪玉切了點嚐了下,嗯很甜,瓜瓤很面,還不錯,唯一就是皮有些沒味,可能是運來時在水裡泡着,見他確實不吃了,只得做罷。

剩下的一半香瓜,羅溪玉就順手用勺子去了瓜籽,然後颳着裡面的甜瓤喂寶兒,聖主不要的東西,寶兒都喜歡,而且吃得特別歡快,這瓜也不例外,此時眼晴一眨不眨的盯着羅溪玉手裡的動作,它特別聰明,羅溪玉胳膊一動,它就立即張開小嘴等着勺子往它嘴裡抹。

結果聖主這個眼饞包,只許他不吃,不許別人吃的毛病又犯了,看看那眼晴都快掛冰霜了射飛刀。

飛刀又見飛刀……

羅溪玉只得嘆氣的解釋道:“寶兒沒有牙,皮它咬不到,只能這樣吃才能吃,不過這瓤還挺甜的,要不聖主再吃兩口?”這麼一說,他竟然立即“嗯”了一聲,坐直了等着她過來喂。

這都是慣出來的!

羅溪玉哭笑不得的把寶兒抱在牀邊,然後先喂這個大的,用勺子刮一半黃瓤給他,輕聲問道:“怎麼樣?甜嗎?”

聖主正襟危坐,舌頭捲了卷綿軟的瓜瓤,然後點頭:“嗯,比剛纔的甜,把裡面瓜籽去掉,繼續……”

羅溪玉……

瓜裡好的甜的部分都餵給了聖主,剩下的邊邊角角才能偶而給寶兒喂一兩口,看着它的小嘴張得那麼可憐,羅溪玉都心疼了,頂着聖主不悅的目光,纔多餵了寶兒兩口。

剛纔還不吃呢,這轉眼之間兩個瓜都吃掉了,只剩下乾乾淨淨的的兩片瓜殼。

不捨得扔,羅溪玉只好自己苦逼兮兮的嚼吧嚼吧嚥了,這個地方,能有片瓜皮吃也不錯,好歹有個瓜味兒麼,心酸……

收拾好東西,在聖主卸磨殺驢喂完就攆的不耐煩揮手下,羅溪玉抱着“咯咯”自己伸胳膊玩的寶兒出來了,葛老立即便走了過來,急忙問道:“聖主吃了嗎?吃了幾口?”

羅溪玉都不想說話的指了指盤子裡的兩個瓜蒂。

葛老不由一瞪眼:“怎麼只剩兩個瓜蒂?不會都讓你吃了吧?”

羅溪玉……

“都是聖主吃的!”羅溪玉咬字道,她只吃了兩個瓜皮好不好……

“兩個都吃了?”葛老明顯還不信。

“除了瓜籽和瓜皮,其它都吃了……”不信你去問聖主吧。

葛老看了看羅溪玉的表情,再看看盤子,頓時老感寬慰,比自己吃了還高興。

羅溪玉在旁邊看着,覺得挺窩心的眼前這個老頭,他拿聖主當真是一心一意,比親孫還親,衣食住行不僅要一一操心,一口吃的都要過問,忙的團團轉卻從不叫苦。

這可是位□□十歲的老者,不是厲護衛那個年紀身強體壯耐操練,一路顛簸起來也夠老人受的了,還要管這管那。

看他似乎還想問什麼,羅溪玉都不必他說出口,便直接笑道:“葛老,聖主說香瓜很好吃呢……”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可惜只剩兩個了,否則無論多少銀子,我也要多買點……”葛老一邊高興一邊連連嘆氣。

羅溪玉無語的微微翻了個白眼,之前還吹鬍子瞪眼說貴呢,這人啊,變化怎麼就這麼快呢。

隨即她將盤子放到一邊,移開視線掃了眼外面,此時石洞裡有四人在門邊打坐,對武林人士而言,休息並不非要躺着,坐着也可以,加上厲護衛,裡外始終留八人在守門,這般嚴密,裡外連個蒼蠅都飛不進。

特別的讓人有安全感。

羅溪玉打量一陣,正準備進黑“棺材”裡拿她用調料醃製的鹹菜,一會好拿來就饅頭吃,乾菜也多弄點,可以分給厲護衛和十二劍。

一彎腰,便見門口走來了人,竟然是穿着寶藍短衣的丁掌櫃,及旁邊一個端着肉盤的夥計,三娘子也隨行在側,只是目光有些木然,兩頰的疤痕似乎顏色更深了些,明顯能看出有紅腫的痕跡。

羅溪玉吃夠虧了,自己之前莫名其妙的掉帽子說不定就是這位掌櫃動的手腳,加上三娘那嚇人的眼神,羅溪玉腳下一轉躲到了黑“棺材”後面。

丁掌櫃一反之前的冷淡,此時正滿面笑容的與門口的黑袍人道:“唉兄弟兄弟,我這店裡剛到牛肉,挑着嫩的部分煮切了,給你們先送來嚐嚐鮮,這回拿來的牛肉是真不錯,我家三娘弄得肉醬也是一絕,蘸着牛肉吃簡直是人間美味,要不要嚐嚐……”

他邊說着眼尾邊往洞裡瞅,在看到葛老時,頓時伸手熱情的打招呼:“唉,老前輩,你們還沒吃飯吧?我才切了兩盤牛肉,端過來給你們嚐嚐?之前多有得罪,希望教主與前輩不要放在心上啊,我這人就是……”

葛老走過去後,羅溪玉就掀開板子鑽進了“棺材”裡,門一關,一句半句有些聽不太清楚,只隱約聽得那丁掌櫃一個勁兒賠笑,時不時還有試探的話傳來,從哪來?要到哪裡去,是西域哪個教派等等……

也不知葛老用什麼話打發了,總之那兩盤肉葛老也沒拒絕的端了進來,羅溪玉現在一看肉就想起之前那半面瘤老頭的話,真是膈應的要死啊。

偏偏葛老當着她的面,把肉看了看,聞了聞,又拿金針在每一塊上試來試去,說實話,無論是他醫毒雙絕的稱呼,還是從小食毒物的聖主與一衆十二劍,一般的毒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幾口水而已,便是劇毒都死不了他們,葛老也是因出門在外,小心無大錯罷了,試完後才點點頭:“不是人肉,行了,白給的,送上門來不要傻子,厲護衛拿下去給十二劍分分吧。”回頭見羅溪玉探出頭,隨口道:“聖主不喜牛肉,你要吃就挾兩塊……”

還沒說完,羅溪玉跑到一邊:嘔……

葛老:……

衆十二劍視若無睹的一人分了指厚的兩三片,吃的狼吞虎嚥。

羅溪玉見丁掌櫃一行人走了,這才鑽出“棺材”將浸泡好的鹹菜倒進盤子,並從幹了成底的芝麻油挖出指甲大的一小塊,合着水給拌了,忍不住問不遠擺弄金針的葛老。

她支吾的好奇道:“葛老你不好奇三娘子嗎,剛纔她的臉上好像有傷……”

厲護衛正在擦刀,聞言不由“嗤”的一聲,“你是說她臉上的傷疤吧?看看我的臉就知道了……”

“你是怎麼弄的?”

“殺人被砍的……”

羅溪玉……

她轉頭問葛老:“三娘臉上的疤真的是殺人被砍的嗎?”

葛老的金針可是他的寶貝,就跟厲護衛手裡的刀一樣,每根用完都擦的乾乾淨淨,聽說那是真金,因爲太細,將來若要落跑什麼的,羅溪玉覺得她連偷的*都沒有,只有葛老當寶貝一樣貼身放着防賊。

“這事兒我倒是知道一二。”葛老收起針包捻着幾根鬍子道:“那傷倒不是砍的,也不是因爲仇人,而是被她生母親割的,說起來這個三娘子出身窮苦,是個命苦的女人……”

母親……割的?天下還有這麼狠心的母親嗎?爲什麼要割女兒的臉?

似乎知道她滿心的疑問,此時葛老也有些興致的開口道:“不知你們知不知道二十年前有個焚肉香的地方?

那時還是個小鄉鎮,原名是溫鞣鄉,因那裡是兩洲交界之地,長年的戰亂,鄉里的老少男人都被招兵拉去戰場充數,鄉里只剩下女人孩子,女多男少後來就被人戲稱爲溫鞣鄉。

名字雖好聽,事實卻很殘酷,那鄉鎮地處偏僻特殊,戰場打開後因地勢就被完全隔離了,無法進入而物質又短缺,再加上女人體力無法進山打獵,種地又無糧種。

漸漸的,整個鄉越來越窮苦。

被堵住逃生的路,沒有糧食,因飢餓慢慢的死了不少人,可是要結束這樣現狀,需要兩洲交戰有一方獲勝,這樣就可退兵,路也就順暢了,只可惜兩洲戰將勢均力敵,此戰整整延誤了一年。

在這一年裡,幾乎所有人都忘記曾有溫鞣鄉這麼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只當有人路過時,會有一陣陣誘人肉香味傳來,一傳十,十傳百,待戰退後,就有人特意前去查探,只見那鄉口正有人支鍋熬煮一鍋肉湯,肉香味嫋嫋飄蕩……

“肉香?”羅溪玉聽得入神,又感覺不對,頓時停下了拌鹹菜的手道:“焚肉鄉與三娘子有關係?三娘子是出*肉鄉麼?那肉難道是人肉?”

厲護衛絲毫不覺驚奇:“人肉解飢自古就有,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生死存亡的時候,誰又在乎什麼肉,能活命就行。”

葛老點點頭,似贊同厲護衛的觀點。

邪教的人沒有三觀,這個羅溪玉知道,也沒回嘴。

葛老繼續道:“三娘子就出*肉香,當年她只有十歲,支鍋煮肉的就是三娘子本人,鍋裡煮的不是別人,就是她的親孃任氏。”

羅溪玉聽得有頭有沒尾,不由問:“三娘子臉上的傷是她親孃割的,於是她把親孃殺了在鍋裡煮湯,爲什麼一定要煮?”本來有人吃人肉就夠可怖了,這回鍋中煮親孃這事兒再次挑戰她的三觀極限,都快麻木了。

“聽說當年那羣人被那肉香味吸引的神魂顛倒,都說是這輩子聞到最香的肉味兒,三娘子還請衆人來吃,一鍋都被吃乾了,連湯都一乾二淨,過後才知那是她母親的肉,於是焚肉香之名便傳遍了幾洲,直至今日提及,還會有人清楚此事……”

……

這個吃人的世界!羅溪玉腦子冒出這句時,再想起第一次看到三娘子時的眼神,那是怎麼想怎麼不對勁了,她好像有點明白爲什麼感覺會那麼毛骨悚然。

早聽說過殺過人的和沒殺過人的人眼神實質上是不一樣的,超過心理生理的那個界線,視野與內心看法都變得不同,所以有時候分辨是不是連環兇犯,只從看人的眼神就能分辨一二。

將這個放在吃人上,似乎要更明顯,一般人看一個陌生人,所關注的不過是美醜性別,可是習慣吃人的人看一個陌生人的眼神,先看的恐怕是這個人身上哪裡的肉多肉肥,切起來哪裡瘦,煮起來什麼滋味,這不讓人感覺毛骨悚然纔怪了。

看着羅溪玉明顯的哆嗦了下,葛老反而呵呵一笑,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瞭解的少纔會覺得怕,與有些怪誕的事相比,食人肉反而不是什麼稀奇事了,仔細的捋着鬍鬚他又道:“我既說三娘子可憐,便必有其可憐之處,要怪只能怪那溫鞣鄉的女人過於迂腐,爲餵食幼兒,便想到割女兒身上肉來餵養兒子,後來慢慢在焚肉香當時屢見不鮮。

多少□□歲女娃被母親與弟弟肉食乾淨,一家十家,沒有糧的情況下,這已經成了常態。

三娘子因此早已心生恐懼,所以當她母親開始狠下心對一個十歲的女童殘忍時,引發了三娘子隱性的癔症,纔會做下此事,而三娘子本人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卻什麼也不記得了。”

什麼也不記得?羅溪玉很疑惑,“那她現在爲何開這個黑店,做什麼嬰兒包子……”

葛老道:“這就是她的可憐之處,因她做人肉的手藝太鮮美,當年吃過那鍋人肉念念不忘的大有人在,丁渾天丁掌櫃也就是她丈夫就是其中之一,以口欲逼迫嫁娶,開了這家驛站,據說當年江湖上不少人都消失在銷金窟,輕功了得的水娘,千面的蘇三姐,採補邪教的美人桐媚,皆遭了毒手。

可是,這所有事皆不是三娘子自己本願,每切人肉便憶起親母,還不可悲不可憐?”

是很可悲,很可憐。

羅溪玉有點不舒服,人肉這東西又不是大煙,又不是毒品,那些吃人肉上癮的人,控制不了還是心理有毛病啊?她胃裡又開始翻騰了。

“那她小弟呢,她殺了母親,小弟怎麼辦?不會也……”羅溪玉問。

“這個老朽可不知了,據聞她母親割其肉是因奶水不足,小弟大概是不足三月的嬰兒,焚肉香當時並沒有嬰孩,大概是與母親一起剁碎煮了吧。”

厲護衛看着跑到一邊角落拿着帕子狂吐的女子,不由看了眼葛老,“葛老,明知她膽小,幹嘛嚇她?”

葛老笑笑:“老朽可不是故意,是她自己問的。”

“人肉真有那麼好吃?”

“厲護衛你讓三娘子做一盅嚐嚐不就知道了?”

厲護衛猶豫了下,才道:“算了,若被她知道,恐怕看到我的臉就要吐了……”

隨即又補充道:“聖主見了也恐不悅,我還要近身護衛幾年……”說完看向葛老。

葛老只是目光一閃,撫着鬍子若有所思片刻,看針而不語。

羅溪玉這纔好不容易止住了反胃,在黑“棺材”裡吃了兩口鹹菜才壓住胃酸,就了幹薄餅泡水,總算舒服了些,剛鑽出來抱着寶兒在屋裡哄了哄,想讓它趕緊睡着,它現在有些想說話了,醒着時會經常啊啊的叫,實在怕它打擾此時正在練功的聖主。

結果,纔剛剛說起的人,一擡頭便出現在她面前,哦不,是在洞門口,手裡還拿了盤碼得整齊的白麪饅頭,臉卻比饅頭還白,她似乎有點緊張的看着羅溪玉。

門口守着的十二劍其中兩人將她阻擋在外,不得踏入一步,她見到羅溪玉看向她,竟突然對她指了方盤中左邊第二個。

羅溪玉有些莫名所以,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盤子被十二劍之一接了過來,她面色有些慌張的看向盤子,然後向羅溪玉和她懷裡的寶兒看了看,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厲護衛先仔細查了盤子,沒什麼機關暗器後,纔給了葛老,葛老閉着眼晴都能施金針*,每個饅頭至少插了二十幾下,確認每一個沒問題後,這纔給了羅溪玉,雖然只是白饅頭,但也讓她先挑幾個給聖主。

羅溪玉也不知爲何,有點鬼使神差的拿了三娘子指的那右面第二個的饅頭,其實盤子交到她手裡,她也分不清哪面是哪面了,只慌忙的把各個角第二個都拿了,拿完才訕訕的看葛老,葛老也沒多問,取了她拌好的鹹菜開始分碗。

她這才猶豫的進了裡屋,多少有點不安,想跟聖主說來着,又怕是自己看錯了多心,那個三娘子只是手無意的碰到?或者根本沒指什麼饅頭,是自己大驚小怪的……

這麼想後,總算平靜下來,又見聖主還在閉目,手掌未向下,這是功還未完,她也不敢打擾,只得躡手躡腳的將盤放到門口的桌上,站在那裡也不敢坐,心裡有事似的一個勁的盯着盤子。

四個饅頭不大,但是圓又高,立起來像一個個小豆包一樣,猶豫了下,想了想葛老都用金針插二十多個眼了,沒毒沒藥的,能有什麼,也不能有什麼了,她就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

於是她把寶兒放一邊,手拿起其中一個饅頭慢慢轉動的四周看了看,然後又小心放下,再拿起一個,直到第三個才發現底下有指甲摳過痕跡。

那是什麼?羅溪玉心頭一動,擡頭瞅了眼不遠處正閉目的聖主,想着要不等他一會練完功再說?不過手卻已經好奇的伸了過去,將那塊有痕跡的指甲印摳了摳,結果便摳下一塊塞緊的麪糰,她急忙往裡看,裡面似乎還塞着什麼東西。

她小心的將那細長的東西抽出來,竟然是一條卷在一起的乾巴巴的饅頭皮,而饅頭皮上面似乎還有字,羅溪玉頓了頓,然後心莫名的怦怦跳的慢慢展開,大概有半個手掌大,上面只寫了兩行字。

“丁渾天喪心病狂,欲食你與嬰兒血肉,已招集人馬在三日後驛站東南方圍堵,天羅地網,速逃還有一線生機。”

羅溪玉看完汗毛直立,驀然覺得身後有人,她嚇的手一抖,饅頭皮頓時掉到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