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因爲黑袍人一行人住進來,就算項老太太的宅子頗大,一下子準備十幾人的房間,那也是有些不夠用的。

本來打算只是借住一晚,加上羅溪玉軟磨硬泡,給的銀子又多,老太太就猶豫着應下來,誰知天氣有變,又要再留宿一夜,又加了銀子,不好將人趕走。

而兒子兒媳婦卻是今日回來,老兩口有點左右爲難,畢竟老人房間雖大,但還住着孩子,和兒子兒媳同鋪多有不便。

於是一家人仔細一商量,便決定暫住在房子邊上放雜物的小屋裡,畢竟是夏天,倒也湊合着過。

這路上兩口子做點生意到處跑,加上他們又都是極爲節省的人,將來還想着給兒子存錢取媳婦呢,一文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

平日爲處錢都與人一起租住在農家,晚上基本躺下就睡,什麼心思也沒有。

當然就是想做點什麼人來人往的也不方便,可是現在不是回家了麼,在自己家裡安心不說,也自在,雖然還住着外人,但也顧不了那麼多,畢竟憋得久了難以忍耐的,這個做夫妻的都知道,有時候情難自禁,一些猶豫也就拋之腦後,於是就搬了屋裡雜物翻起紅浪來。

他們這翻紅浪不要緊,可偏偏屋子就在聖主與羅溪玉的隔壁,大概是建宅子後期實在是沒錢了,放雜物的屋子有些偷工減料,湊合着蓋上了,這牆壁薄的哪裡隔什麼音?

別說是兩個人的動靜,就是隔壁一隻老鼠咬東西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聲音打一開始響起,便久久不停,原本還忍耐一二的羅溪玉,不僅臉色漲紅,一邊注意着旁邊聖主的動靜,一邊默默着急,可是怎麼看着老實巴交的夫妻,怎麼在一起時這麼……

唔……怎麼形容呢,只能說人不可貌相。

可是他們夫妻怎麼都可以,人家的閨中趣事,又跟旁人無關,不知屋子隔音不好只是個意外,但是,旁邊的聖主可不會這麼想,晚上他對聲音最是敏感,睡覺的地方,必須要一點聲音也無,有聲音,好辦,讓黑袍人掃蕩一圈,葛老再撒上些毒粉,保管周圍寂靜一片,就近一點聲響也沒有。

否則當初剛留寶兒的時候,她幹嘛要嚇得要死要活的,心恨不得順着嗓子眼蹦出來,那時她心裡想的就是,無論幹什麼,只要能讓聖主聽不到聲音,真是讓她幹什麼都行。

現在想想,她是多麼舍已爲人的一個人啊。

果然如羅溪玉所料,本來就不爽的聖主,在聽到聲音後全身又開始僵硬起來,如果只是桌椅的響動,或者輕微一點的呢喃聲,這倒也罷了,正處在冷戰中的聖主也許還會忍耐一二。

但後面的那些兩口子百無禁忌的話,連羅溪玉都聽的面紅耳赤,十分想用布條將耳朵塞住,果然,無論多麼老實的男人女人,上了牀都會化身成魔嗎?

這真是一個讓人憂傷的事實。

一分兩分五分種過去,隨着那婦人一聲尖叫,聖主僵硬的忍耐力終於告罄,原本躺着僵直的他,突然間坐了起來。

見過不用手臂支着就能坐起的人嗎?就跟身上安裝了彈簧似的,半夜起來能嚇得鬼都哆嗦那種,聖主就是如此。

他何曾憋過火?讓他壓着那豈不是跟壓着一顆炸彈一樣,此時這顆炸彈終於着火了,要爆了,你說你捂不捂?

捂吧,自己可能要炸得粉身碎骨的,不捂吧,那隔壁夫妻會怎麼樣?不必猜也知道是個死啊,都是好人,兩條人命,救還是不救?

她本來腦袋裡還在猶豫,但聖主不聲不響的坐起,帶着難以遮掩一身的戾氣翻身下地的時候,羅溪玉哪還顧得什麼委屈什麼試探,急忙從牀上爬起。

聖主的動作很快,她想拉手臂已經來不及,急忙之間便往牀邊一撲,從後面用力抱住他的腰,阻止他前行的腳步。

“聖主,你要去哪兒?”說着話,聲音都有點顫,嚇的。

“放開!”聖主川景獄從齒間迸出兩個字。

他脾氣爆躁從不隱忍,換作以前換作別人,早已一掌揮出,將人打得口吐鮮血,撕心裂肺的,連近身都不得,

可是此時卻是生生停住在了牀邊,因腰間正有兩截嫩白的藕臂穿過他腰際,手指扭成麻花一樣,將他緊緊摟住。

“聖主,聖主,你不要激動,心平靜氣一下,你聽我說,咱們住在別人家裡,屬於借宿,聖主你明白借宿是什麼意思吧?你看,人家把最好的房間給咱們住,自己的兒子媳婦回來卻只能住旁邊破舊的雜物屋子。

你說,這事要換作聖主你願意嗎?把好地方給別人住,自己住破地方,不願意吧?所以你看,勞動人民多樸實啊,人家還給咱送野菜了,就是之衫吃的那個野菜餛飩……”

“我沒有吃……”聖主固執且無情的冷着臉道。

是,他沒有吃,他嫌野菜有腥味兒,還把碗往桌上一摔,摔成了四瓣。

羅溪玉自覺一下子沒找對理由,這種事聖主別說感恩了,可能根本認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果然不出她所料。

聖主接着轉頭,冷漠的看她,一字一頓道:“我付了銀子!

我付了銀子,他們這麼做是理由當然的,還有就這種簡陋的房間,吃難吃的野菜,就要抵過他們半夜喧譁的罪?不可能!”

彷彿正是在印證着聖主的不滿一般,牆壁那邊的聲音越來越大。

羅溪玉一邊因聖主的話而擔心,一邊又因那些……聽得是面紅耳赤,可聖主卻彷彿聽不出一般,臉上只有怒意,似乎仍以爲是那二人故意發出的聲響。

可是,有半夜這麼故意的嗎?一男一女在一起幹什麼?這明眼人都知道啊,本來她還覺得尷尬呢,這時也跳出戲的哭笑不得。

聖主處男苦逼啊,連女人都沒見過,沒常識的聖處更苦逼啊,古人雖說是古人,但這方面是人都懂的好吧?就算這時候沒什麼普及教育書籍影片之類,但他是邪教的教主唉,總能有渠道知曉這些事吧?

怎麼這個龜毛聖主簡直一竅不通,葛老說聖主有潔癖,可潔癖不等於無知,他到底怎麼長大的?這樣真的很不正常好嗎?

羅溪玉腹中的牢騷發完,可是那邊卻還沒有停,本來牆壁就薄,兩人現搭的牀就貼在他們相鄰,牀柱搖晃的時候,整個一側牆壁“咚咚”的,都似在震顫一般。

而顯然隔壁那事兒進入到高,潮,男人粗喘和女人尖叫還夾雜着牀撞牆壁的聲音,動靜越來越大,估計他們自己也控制不住,便是連羅溪玉都聽不過耳,何況是各種龜毛潔癖的聖主。

他的潔癖偏偏還與旁人不同,連耳朵都要清淨。

“我要去殺了他們!”聖主本來就脆弱的脾氣,此時莫名的火氣更是往頭上竄,終於忍無可忍,也不管女子的手臂是否還在腰上纏着,僵直着身體就要往門口走去。

羅溪玉的力氣哪有聖主那麼大,雖然她纏得死緊的手臂沒有被掙開,但是無論她如何用力還是被拖着走出很遠,聖主任她拖着,肩膀無端崩緊,帶着一身難掩的怒氣來到門口。

眼見着他要打開門,羅溪玉此時光着腳踩在地上,鞋都沒穿,頭髮也亂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可是也都顧不得了,急忙從聖主背後轉到前面。

聖主固執的毛病又犯了,這個時候你越是勸他越憤怒。

你說的話他都聽不進去,羅溪玉只得背倚着門,不讓他打開,然後整個人摟着他的頸項,與他臉貼着貼臉。

這個時候哪還有之前冷淡抽手的樣子,只求主動熱情不要太多啊。

羅溪玉容易嗎?爲了毫不相干的人,她以身堵槍眼,可是一想到,人家正在自己房間裡摟媳婦睡覺,正有情趣呢,有個黑臉的男人衝進去,拿刀砍他們。

她的苦逼頓時變成了喜感,一想到那畫面就忍不住笑,她這忍不住的“噗嗤”一笑,倒是把聖主的怒火轉到了她這裡來。

黑夜裡,他瞪着她,咬牙切齒道:“下來!”

羅溪玉着急之下,整個人幾乎要掛在他身上,見過猴子爬樹嗎?就是這樣,聖主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她腿攀着他,雙臂抓着樹枝,啊不是,是聖主的脖子,只爲了阻止他去打擾人家夫妻的好事。

大半夜的一身想殺人的氣勢可怕不說,要是害得人家媳婦日後不幸福,那可是罪孽。

羅溪玉只得放低姿態,輕聲慢語的,他叫她下來,她就更得攀緊了,然後低聲小心跟他說:“聖主,你以爲人家半夜在打架啊,所以你要去把他們通通趕出去,或者殺了?”

……

羅溪玉不待他反應,立即又道:“可是,你猜錯了,人家並不是在打架,人家是在做親密的事,你想不想知道他們在做什麼,怎麼會發出嗯嗯啊啊的聲音?你想知道的話,我告訴你啊……”

聖主聽到話,不可見的猶豫了下,帶着一絲未褪的怒意及難辨幽暗的目光看向她。

“你知道?”大概是隔壁聲音漸漸小了,牀也不撞牆了,除了幾聲女人似埋怨聲一直在說着什麼,總之羅溪玉的“拖延*”有點效果了。

聖主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剛纔還爆發那麼強烈,可羅溪玉一摟緊他,對他輕聲細語,柔軟貼着他的面頰,他立即就不動了,連火氣都似下去了些。

“我當然知道。”不怕這龜毛男人不問,問了就說明他好奇了。”可是老掛在他脖子上,她也很累啊,於是她央求道:“這個,說來話長,我手腕快沒力了,聖主,咱們還是到牀上說吧,我一定仔細說給你聽……”

聖主川景獄在黑夜裡,由狐疑心到相信她的話,目光中的怒火終於慢慢平熄,他轉移目標的看向面前這個如白荷待放,吐氣如蘭的女子。

之前在牀上還連手都不讓他碰一下,現在柔軟的身體卻整個都在他懷裡。

他目光閃了閃,有了那麼一絲光亮,也不知是羅溪玉主動投好的態度還是牆那邊終於平靜下來,或者他確實好奇,總之,只停頓了一下,聖主垂在身側的手,便慢慢撫向懷中女子的香背,輕輕觸了觸後,便用力的攬在懷裡,雙手將她託於身前,如抱着孩子一般,果斷的,利落的轉身向牀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