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少女終於疲憊地睡去了。
殷乘風輕輕撫摸着少女的頭髮,她是一個非常善良,單純的女子,想必她不會因此遷怒於他。不過,爲了保險起見,還是暫時封鎖慕婉晴的死因吧!
殷乘風將離湮輕輕地放到牀上,替她蓋好絲被。
久久地凝望着離湮,殷乘風這才嘆了口氣,站起身,放輕了腳步走出宿鳳宮。寒梅候在偏殿,見殷乘風走出來,便行禮說:“恭送王駕。”
殷乘風停下腳步,說:“公子睡着了,今晚我便不過來了,且讓他好好休息,你們勿要驚擾於他。”
“是。”
兩個貼身近侍打着燈籠等候在宿鳳宮外。殷乘風道:“擺駕王后宮。”
“是。”
離湮等了那麼一會兒,猜想殷乘風已經走遠了,趕緊從白玉牀上爬了起來,就要開門出去。打開門,卻見慕子羽渾身溼淋淋地站在門口,離湮吃了一驚,掩口驚呼:“你這是怎麼了,少主?”
慕子羽卻不說話,陰沉着臉徑直走入屋中,在梳妝檯前坐下。
“你這是怎麼了,少主?怎麼會全身溼透?”
離湮便要喚寒梅爲慕子羽取來乾淨的衣裳,慕子羽卻揚手製止了。
水珠還順着頭髮與衣角往下滴。夜風吹起,身上也漸覺寒冷。但是慕子羽此時在意的不是這些。他在意的是,他的姐姐就這樣平白無故地,以三尺白綾瞭解了自己的性命,他心痛得無以復加,恨不得立馬一劍刺死殷乘風,方能解他的心頭之恨。
可是離湮,她竟然還有閒情逸致與殷乘風親熱,她竟然還能躺在那個賊人的懷裡熟睡過去!這叫他怎能不失望和氣憤?離湮她不是口口聲聲稱自己是來報恩救他的嗎?既然如此,那她就該與他統一立場,就算她與他的姐姐沒有感情,不會爲他姐姐而感
到痛心,但她又怎能在他如此心碎之際,還與殷乘風那老賊親熱相擁?她這不是要氣死他嗎?
慕子羽的臉色是那麼的陰沉,離湮有些不安地輕輕去握慕子羽的手,卻被慕子羽一下甩開。
“少主……”離湮怯怯地半蹲到慕子羽面前,仰起絕美的小臉凝望着慕子羽,“我知道,姐姐這樣去了,少主心裡一定很難過……”
“你知道我的心裡很難過?”慕子羽冷冷地問。
離湮點點頭:“是,離湮的心裡也很難過,離湮能夠體會到少主的心情。”
慕子羽冷笑道:“你若能體會到我的心情,在我姐姐屍骨未寒之際,你還會與殷乘風那老賊摟在一起?”
離湮一愣,“不不,剛纔離湮哭得很傷心,他只是安慰離湮而已……”
慕子羽又是一聲冷笑,心下覺得自己未免可笑,她自然會爲自己辯解,自己又何必質問於她。
更何況,死的是自己的姐姐,又不是她的姐姐,與她也無半點關係,她又怎可能會爲姐姐心痛難過。
見慕子羽不說話了,離湮便趕緊取來一套衣裳,要爲慕子羽換上。慕子羽看了她一眼,接過了衣裳。
離湮轉過身來,背對着慕子羽,低聲說道:“少主放心,離湮的心是跟少主在一起的。”
慕子羽沒有作聲,默默地換好了衣裳,說道:“好了。”
離湮這才轉過身來,見慕子羽的臉色已沒有剛纔難看了,她的心情也才輕鬆了一些。從梳妝檯上拿起木梳,說道:“少主衣裳雖然換了,頭髮卻還很溼,讓離湮來爲少主梳頭吧!”
慕子羽沒有拒絕。剛纔離湮說,她的心是與他在一起的,聽了這話,他的心便回暖了起來。
如今姐姐已經不在了,忠心的紅珠也尾隨姐姐而去了,在這徐國的王宮裡,除了
離湮,他便再也沒有一個親人了。
雖然離湮並不是他的親人,卻是值得他信賴與親近的人,若是與離湮都生分了,他這顆心在仇人這冰冷的深宮裡,又還如何撐得下去呢?
慕子羽望着銅鏡中正專心致志給自己梳理頭髮的離湮,此時她的模樣與自己本來的模樣絲毫無異,那俊美的臉上寫滿柔情,那清靈的眼神是那麼單純與善良,這樣的離湮,他又怎能去懷疑她呢?
若不是爲了救他,她可能會在自己的國度裡,和同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跟着他一起呆在這個討厭的鬼地方。
慕子羽心生愧疚,不禁伸手抓住離湮的手。
離湮一愣,擡起頭來,望着銅鏡中的慕子羽。
慕子羽低聲說:“對不起,剛纔我不應該跟你生氣。只是,我姐姐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徐國王宮裡,我最後一個親人也這樣沒有了,我心裡很難過,很傷心……”
離湮反手輕輕地握緊慕子羽的手,柔聲道:“離湮知道,姐姐不在了,少主心裡很難過,所以,離湮不怪少主。姐姐不在了,離湮和少主一樣難過,心痛,可是姐姐已經走了,人死不能復生,少主還要節哀,咱們想辦法早日離開益城纔是。”
“你說得對,離湮。”慕子羽咬了咬嘴脣,忍住了想要流下的眼淚,“我一定要離開益城,我要爲我的父王和母親報仇,還要爲陳國那些死於殺戮的子民報仇,還要爲我可憐的姐姐報仇!”
是的,仇恨不能擋住他的視線,他,慕子羽,不單要爲父王和母親,以及陳國的子民,還有他的姐姐報仇,他還要爲自己洗刷蒙在身上的恥辱!
殷乘風那個老賊欠他的,他一定會一樣一樣地全部討回來!
望着銅鏡中那雙充滿了仇恨的眼睛,離湮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