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地睜開眼睛,丹妬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辛展與琳琅驚喜地叫道:“丹妬媽媽,你醒了?”
看了辛展與琳琅一眼,丹妬雖有些疲憊,但仍掙扎着爬了起來:“離湮怎麼樣了,辛展?”
“離湮還好……”辛展看了琳琅一眼,琳琅愧疚地低下頭去。從鳴翠山莊回來以後,辛展並沒有琳琅想像的那般責備琳琅,相反,辛展還託她好好照看丹妬媽媽,他則爲離湮重新植入離湮的凰族靈根,琳琅知道,辛展已經不怪她了,這令她倍感欣慰與溫暖。
此時,琳琅便要向丹妬懺悔自己所做過的錯事,丹妬卻微笑地阻止了她。“琳琅,什麼都不用說,丹妬媽媽都知道,丹妬不怪你。”
琳琅頓時羞愧交加,跪倒在丹妬面前,含淚道:“丹妬媽媽,對不起!”
丹妬微笑着輕撫了一下琳琅的頭髮:“別自責了,琳琅,這沒關係。這都是離湮擅自改變人族命運所造成的後果,是上蒼對她的懲罰,我是她的母親,連帶受到責罰也是情理之中,所以,這不怪你,不必再爲此事自責了。”
琳琅深知這是丹妬媽媽對她的寬容與諒解,心中悔恨之際,只能決心將來好好向離湮母女贖罪。
“辛展,我想去看看離湮。”丹妬輕聲說。
辛展點點頭,琳琅連忙過去扶起丹妬:“走吧,丹妬媽媽。”
坐在離湮的竹榻前,望着重新有了呼吸的女兒,丹妬潸然淚下。
在鳴翠山莊的地閣裡,雖然她處於深度昏睡狀態,可是她的心鏡中卻一一攝下了離湮所遭遇的一切,她眼看着女兒經歷了那一切,卻完全手不能動,眼不能眨,口不能說,根本沒有辦法去幫助和解救女兒,那時,她的心中是多麼的着急。
丹妬含淚執起女兒的手,既心痛,又爲女兒高興。
不管怎麼樣,還好!如今一切就像斷過的琴絃又重新續接上來,雖然形成了一個疙瘩,可總算還能繼續彈唱下去,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昭文殿裡,慕子羽摒退了衆人,獨自一個喝着悶酒。
回想起這六年來所發生的事,心中萬分傷感。若不是執着於復仇,也許他的人生就不會是這副模樣了。如今,勞苦功高的皇叔已經遠走,他深深執迷的離湮已經喪命,就連對他一心一意,癡心一片的香憐也撞柱自盡,他的身邊,可算是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了。
就算身爲皇帝,高高在上,可這樣的人生又還有什麼意思?
慕子羽長嘆一聲,正要舉起酒杯,不料卻聽得“噌”的一聲,似是拔劍的聲音在耳際響起,同時,一道劍光從酒杯上反耀了出來,劃了一道圓弧在空中消失。
慕子羽警覺地放下酒杯,大喝道:“誰?”
兩個人緩步從殿外走了進來,慕子羽冷眼望去,原來竟是李良與蘇源。只見兩人已經拔出劍來,冷冷地指着慕子羽。
慕子羽皺了皺眉:“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李良與蘇源笑了笑
:“皇帝遣散了衆人,正好,臣等二人特地來陪皇帝喝杯酒。”
說着,蘇源端起慕子羽放在桌面的酒杯,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微笑地望着慕子羽。同時,李良的長劍也指向了慕子羽的喉嚨。
“怎麼,你們想弒君?”慕子羽嘴角噙着冷笑。
李良沒有說話,蘇源冷笑一聲,說道:“請恕臣不忠之罪,有些話,憋在心裡不得不對皇上說出來了!”
慕子羽皺着眉:“有你們這樣拿着劍對皇帝說話的嗎?”
李良仍是沒有說話。蘇源又是一聲冷笑:“這些天來,皇帝整日飲酒作樂,醉生夢死,這還不算,皇帝竟然還將徐國乘風王的兒子也擄入自己後宮夜夜寵幸,如此作法與昏君何異?與徐國乘風王何異?這樣的君王,我們爲何還要擁戴於他?若說要光復陳國,長樂王還在,他身爲皇叔,豈不是比皇帝更有權利坐在皇位麼?皇帝年紀輕輕,毫無建樹,試問皇帝有資格坐在這皇位之上嗎?”
慕子羽冷笑:“這麼說,你們仍是打算廢黜了我這個皇帝,再將我皇叔找回來,另立我皇叔爲帝了?”
蘇源憤憤地道:“皇帝對自己的皇叔都不肯相信,長樂王險些喪生在自己全力相助的侄子手上,這叫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作何感想?爲了皇帝付出了一切的皇叔尚且深受懷疑,我們這些爲皇帝出生入死的弟兄能不冷心嗎?爲了避禍,長樂王已經遠走他鄉了,不能請長樂王登上皇位,但也不能任由皇帝這樣白白糟蹋!現在,爲臣兩位就代表所有的臣子向皇帝討這個皇位,把咱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還給爲臣吧!”
“你們既然也要奉皇叔爲帝,當初卻爲何還要替我剷除平陽部衆?”慕子羽問。
李良哈哈大笑:“皇帝既然死到臨頭了,那我就不妨實話實說吧!雖然我們也覺得長樂王比皇帝更適合當這個皇帝,但是長樂王既然已經出走,那也就罷了。更保況,長樂王心存仁慈,就算當了皇帝也難免不會被別人算計,一樣會皇權不穩,江山生變。平陽部衆太囂張,居功自傲,不懂得收斂,所以註定了他們也沒有什麼好結局。我們倆幫助皇帝剷除他們,皇帝不覺得這也是爲我們清除了障礙嗎?他們對皇帝不服,一心想另立長樂王爲主,這也正好給我們機會,借皇帝之手除掉他們,這樣一來,臣等二人要收拾皇帝不就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了嗎?”
說到這裡,李良與蘇源倆人不由仰頭哈哈大笑。
慕子羽震驚地望着眼前的李良與蘇源,原來,這兩個他一直以爲忠心耿耿的臣子竟然是包藏禍水的陰險小人?這些年在他身邊,他們一直韜光養晦,小心謹慎,卻原來他們根本就不是他們表現的那麼老實本份?而攻下益城之後,他們的野心便迅速膨脹了起來,皇帝之位纔是他們最終的目標?
好可恨的卑鄙小人!想不到,自己苦心經營,爲了保住皇位不惜犧牲爲自己付出了一切的皇叔,可最終,卻還是栽在了這樣兩個蠅營狗苟的小人手上!
慕子羽滿心悲
憤地四下看了一眼,皇宮裡,已經遍佈了李良與蘇源的伏兵。
想不到,他除掉了殷乘風,光復了大陳國,這螳螂捕蟬在前,李良與蘇源這二人卻黃雀在後,他與殷乘風鷸蚌相爭,鬥個你死我活,卻讓李良與蘇源這兩個漁翁撿到了他勝利的果實……
看來,殷祈說得對!離湮恨他倒還好,她不會對你他怎麼樣,可他的朝臣恨起他來,卻會對他生吞活剝,噬骨飲血!
看來,他慕子羽今日是命該如此了!罷了,皇叔已經不在,離湮也離去了,江山也即將易主,就這樣吧!
死又如何。離湮,沒有了你,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慕子羽忽地從龍案下抽出劍來,一劍刺向蘇源,蘇源全無防備,頓時被慕子羽的長劍刺穿胸膛,鮮血汨汨而出。
蘇源兩眼大睜,口吐鮮血,指着慕子羽:“你……你……”
話未說完,蘇源已頹然倒下。
慕子羽轉過身來,長劍指着另一邊的李良。而此時,李良也手執長劍,長劍的劍尖上,蘇源的血還在往下淌。
“怎麼,你也動了手?”慕子羽吃驚地望着李良。
李良微微一笑:“我若不動手,皇帝如何能這般輕而易舉殺死他?”
慕子羽哈哈大笑:“你很聰明!原來,蘇源也不過是你的墊腳石罷了,真正最有野心的人,是你!”
李良笑了笑:“算是吧!只能說他太笨,對我的話言聽計從,沒有腦子的人,不配笑到最後。”
慕子羽皺眉道:“你也太陰險了!爲達目的如此不擇手段,如今,蘇源死了,這樣就沒人跟你搶皇位了,是吧?笑到最後的人,便是你了!”
李良笑道:“皇帝聖明。”
想不到,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就這樣毀在自己手裡了!慕子羽嘆道:“江山落在你這種小人手裡,百姓該受苦了!”
李良哈哈大笑:“皇帝此言差矣!比起我來,皇帝也好不到哪裡去。你放心,江山最後落到我的手裡,我一定會好好對待自己的子民的!”
慕子羽冷笑了一聲,閉上雙眼:“現在蘇源死了,你可以動手了!”
李良微笑着,朝着殿門外招呼道:“弓箭手!準備!”
兩排弓箭手頓時出現在殿外,張弓引箭,對着慕子羽。
李良緩緩地舉起了手……
隨着一聲大喝:“放!”
一枝枝竹箭直直刺嚮慕子羽……
亂箭穿心的慕子羽突然雙眼圓睜,口裡爆發出一聲穿透雲端的吶喊:“離湮!”
梧桐谷裡,熟睡中的離湮猛然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
怎麼,剛剛哄她睡着,一個惡夢又醒了?一旁的丹妬輕撫女兒的頭髮,輕聲問:“怎麼了,離湮?”
離湮驚恐地望着自己的母親道:“娘,慕子羽是不是出事了?”
“怎麼這麼說?”
“我……我夢到他被亂箭穿心,吐血而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