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羽回到自己屋裡,吳喜立即遞上一封書信:“少主,平陽的信使送來的。”
平陽信使送來的?慕子羽疑惑地接了過來,拆開一看,正是王叔的筆跡。慕承恩在信中寫道:“鳳止侄兒:見字如晤。有一事吾須得向侄兒致歉,五年前吾收留的秦素姑娘,當年侄兒曾指認她爲當朝公主殷越,因其矢口否認,因此吾也未曾往心裡去,如今已然證實,其確係當朝公主殷越爾。王叔爲當年之事道歉,望侄兒勿怪。兩日前,殷越公主已悄然離開平陽,想必是她覺察到了吾欲起兵伐益城之事,因而欲返往益城通風報信,恐怕益城方面不久便會兵發平陽,吾已然做好了應戰的準備,倘能勝,便可助侄兒匡復我大陳國,若敗,則侄兒勿念,當保全力量,不可來救,以免造成不必要之犧牲。這些年來吾未曾向殷越公主透露過侄兒的身份與下落,因此侄兒處境倒無危險,鳴翠山莊仍可繼續存留。侄兒若願放下仇恨,當好好活下去,若仍以復國爲念,當繼續養精蓄銳,臥薪嚐膽。切記,沉得住氣,方能成大事!王叔留字。”
“少主,平陽發生什麼事了?”見少主讀信後沉思良久,吳喜不禁打聽。
“沒什麼。”慕子羽答。
王叔的信中,提到了殷越公主離開平陽之事,看來,殷越當真是因爲覺察到了平陽城裡的異動,才逃出平陽,回益城通風報信。這麼說來,王叔與殷乘風之間並沒有勾結串通,王叔他,真的是一心想助他復國報仇?
王叔還說,益城很有可能很快就兵發平陽,王叔已做好了應戰的準備,若敗,要他保存力量,不許他前往相救,這麼說,王叔對他,果然是一心一意,不曾有過私心?
慕子羽心中深受震撼,王叔對他真的不曾有過私心?
“吳喜,武迪!”
“在,少主!”
“昨日殷越公主死在鳴翠山莊之事,萬萬不可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你們也要提醒參與葬埋殷越的那幾個兄弟,誰若是走漏了風聲,我就要誰的命!”
雖然不清楚昨天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兩人還是堅定地答道:“是,少主!”
萬萬不能讓王叔知道這件事!
剛纔在離湮屋裡,離湮差些就將此事說給寒梅聽了,幸好他及時阻止,否則的話,寒梅必然會將此事稟報給王叔,此時戰事在即,把這件事說給王叔說了,豈不是會分王叔的心?
再說了,王叔對殷越的情義,他已經聽荊方說起過,難得王叔對一個女人動了真情,他若是殺了這個女人,那豈不是傷了王叔的心?那王叔豈能還肯替他賣力?
“平陽的信使呢?”慕子羽問。
吳喜答道:“信使還要等少主回信呢,我看他奔波了一路,就將他請到前廳用餐去了。”
慕子羽點點頭,“好,我給王叔回信一封,一會兒讓信使帶回去。”
“是,少主。”
平陽城裡,早已嚴陣已待。探子也每日打探益城方向的動靜。
雖然慕子羽回信說,寒梅已經替他除掉了楊坎,益城暫時沒有領兵打仗的強將了,但慕承恩還是做好了迎戰的打算。信中,慕子羽半個字也未曾提到他曾俘獲殷越,且不小心誤殺了殷越一事。慕承恩自然矇在鼓裡,一心只想着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面。
果然,十多天時間過去了。益城還是全無動靜,完全沒有發兵的意思。慕承恩略鬆了一口氣,心想,果然楊坎不在,益城就無人領兵打仗了麼?還是殷越公主根本沒有把平陽的異動通報回益城?這一次不用倉促開戰的話,那再等一等,等到兵亂之時,趁火打劫,屆時會更有得勝的把握。
可以緩一口氣,這確是好事。但公主到底上哪兒去了呢?既然她不曾回益城通風報信,那她又何必離開平陽?難不成,是她在半路上毒發出事了麼?
想到這些,慕承恩的心中便好生爲殷越擔憂,這些時日她可是頻頻毒發呀,怎堪長途舟車勞頓?若是在半途毒發,那時誰來照顧她?
荊方看出慕承恩的心事,說道:“大人,要不我們派人往益城一路尋找公主吧!”
慕承恩擺了擺手:“不可。”
荊方大惑不解:“怎麼?大人不是在擔心公主嗎?既然如此,咱就得找到公主,大人才能安心呀!”
慕承恩說道:“接下來,我們就要派人接洽那些意欲攻打徐國的國家,商談如何聯手發兵奪取益城之事了,此時不宜花費大量人力與物力去尋找公主。我想,公主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荊方嘆了口氣,男人要做大事,此時真是什麼也顧不得了!但願公主吉人天相,平安無恙!
距離益城與宛城數千裡之外,有一片平靜的大海。海灣平靜的小漁村裡,來了一男一女兩個陌生的外鄉人。男的虎背熊腰,高大威猛,女的貌美如花,身姿婀娜,看起來是一對年輕的夫妻。這對夫妻倆身背趕着馬車,帶着一車行李,與漁民一個個熱情地打招呼。
漁民們一個個很是納悶。多少年了,除了定期到海灣來收魚的貨商,這海灣還沒有來過生人呢!
兩日後,一座新居落成在這漁村裡了,這一對夫妻就成了漁民們的新鄰居了。漁民已經與這對年輕的夫妻也相熟了。衆人只知那男子姓楊,便管其叫楊生,那女子姓秦,衆人管她叫秦姑。秦姑溫柔賢惠,楊生謙和熱情,倆人一入住新居就向鄰居派送禮物,沒有誰不喜歡這對夫妻的。
入夜,夫妻兩人坐在海邊,吹着海風,望着星空,女子有些疑惑地問:“坎哥,咱們以後真的就隱居在這漁村,不問世事了嗎?”
男子笑了笑,擁住女子的肩膀:“如今太平盛世,王已經不需要我了。所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早料到會有這種下場。我時常流連風月之地,自然有人看不慣,向王大進饞言,也
是在所難免。不過,本以爲活着沒有意義,所以我原先是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但爲了你,苟且偷生我也得活下去,倒是你,晴蓉,你不會嫌棄跟着我過這樣的生活太簡陋,太枯燥無味了吧?”
女子含笑偎在男子懷裡,“不,只要有坎哥在,什麼樣的生活我都喜歡在。倒是坎哥,你出身高貴,能適應得了這種清貧的生活麼?”
“這種生活,於我,倒是沒有什麼。名利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那從不是我所追求的東西。”男子嘆息道:“不過,這種生活的確太委屈你了。若你不跟我離開益城,你或許可以擁有更好的生活……”
“坎哥,什麼也別說了!”女子摟住男子強壯的腰,“晴蓉並不是一個貪名逐利之輩,當初賣身入合歡樓,原是爲了替父母還債,如今所有的債務皆已還清,此時已是了無牽掛。能跟着坎哥避居海邊,每日與海爲伴,晨可看朝日,夜可看星辰,這日子愜意得很呢,一點兒也不委屈。相反,晴蓉如此出身卑微卻能相伴於坎哥身邊,已是今生莫大的幸福,人生如此,還復何求呢?”
男子將女子擁在懷裡,感慨道:“能得到你這麼善解人意,才貌雙全的女子爲伴,也是我的幸運啊!”
益城裡,王宮內。
已經入夜了,曹貴妃已經三次派人前來相請,請殷乘風到福壽宮用膳,殷乘風卻遲遲未到。
去請殷乘風的小婢回來報道:“貴妃娘娘,王不在昭文殿啊!”
曹貴妃大爲不滿地道:“不在昭文殿?那王去了哪裡?你們倒是四處去找找啊!難道要讓王餓肚了嗎?”
小婢慌忙答:“是!奴婢這就去找……”
幾個宮人都去了。
少頃,宮人回報:“娘娘,四處都找不到王的蹤跡,但是宿鳳宮裡亮着燈,王可能在裡面。”
“可能在裡面?”曹貴妃勃然大怒,“你們不會進去看看到底在不在?”
“但是,但是宿鳳宮裡大門緊閉,敲不開門啊!”
“沒用的東西,好了,你們下去吧!”曹貴妃生氣地說。
宮人趕緊退了下去。
宿鳳宮,又是宿鳳宮!曹貴妃氣乎乎地來回踱着步,六年多以前王宮裡發生的事,關於王與陳國王子慕子羽的感情,她已經聽說過了,沒想到,王到現在還在惦記着慕子羽!
才入宮那時,她也頗爲詫異,爲什麼王有事沒事就到宿鳳宮去呆上半天,後來向宮人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宿鳳宮在王的心裡有那麼重要的地位,令她好不羨慕,嫉妒!
論長相與才貌,她曹貴妃在徐國也算是首屈一指吧?同一批選秀入宮的女子當中,唯有她最受王的寵愛,她實在無法想像,那個叫慕子羽的少年究竟長着什麼樣的模樣,能比她更爲迷惑王的心?
爲什麼?慕子羽都已經離開王宮五年,王還是對他戀戀不忘?他究竟有着什麼樣的魔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