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羽反問:“你想不想跟公子走?”
香憐歡喜地道:“當然想啦!不過,公子真會帶我走嗎?”
慕子羽不答,說:“好了,不要在這裡閒聊了,趕緊忙你的去吧。”
香憐這時卻沉浸在跟隨公子出宮的想像中,她依依不捨地拉着慕子羽的衣袖:“離湮姐姐,你會一起走嗎?你要是不走,那香憐也不走算了。”
慕子羽詫異:“爲什麼?剛纔你說得不是很高興嗎?”
香憐點點頭,“是,要是能跟公子走,我當然很高興。不過我會捨不得姐姐你的。”
慕子羽走到門口看看,還好,只有茶水坊的小宮人正在小院將劈好的柴往柴房裡搬,自己與香憐說話的聲音都不大,那個小宮人應該聽不到他們倆的對話吧?
不過,眼看就能出宮了,此時還是注意一些爲好,以免節外生枝,橫生枝節。於是回頭對香憐說:“快去幹活吧!剛纔我說的話你莫要對第三個人講了,否則恐怕……”
“姐姐不用擔心,我知道!”香憐高興地點點頭。
香憐走了,慕子羽便泡了一杯茶坐在門口喝着。茶水房是宿鳳宮裡最偏僻的院落,閒了這樣坐坐,主子也不會看到,更不會有人說會麼。估計離湮把他安置在茶水房,就是爲了讓他遠離她吧!
不過,既然眼看就能出宮了,那她總該來見見他,將這個消息告知他吧?他一個堂堂的陳國皇子竟然淪爲徐國王宮一個燒茶水的小宮人,這種日子實在是多過一天都是煎熬!
羣臣跪朝之事已在後宮傳遍,慕公子可能會被賜死的猜測也在後宮傳開,自然也傳到了張王后的耳裡。
王還是要處死慕子羽?聽到傳言,張王后一愣。她不是找過楊靖,請楊靖退讓一步,將慕子羽放出宮去便是?怎的楊靖卻還要聯合衆臣,加大壓逼乘風王的力度呢?
見母親雙眉緊鎖,滿臉憂慮,殷姝輕聲問:“母后,您在想些什麼?”
張王后看了女兒一眼,嘆息道:“我在想,大人們這樣做究竟合不合適。”
殷姝安慰說:“母后,朝中之事就由各位大人去吧,您就不用操心了。這些天您擔心姐姐,每晚都睡不安寢,已經夠辛苦的。再說了,慕子羽若是死了,對朝廷,對後宮不都很好嗎?那樣一來,父王就不會荒廢朝政了,後宮也安寧了,說不定姐姐若是聽到了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回宮了呢?”
提到殷越,張王后的眼淚不由又掉了下來,“你父王派人去尋找你姐姐的下落,卻這麼久沒有迴音,也不知道你姐姐究竟人在哪兒,發生了什麼事,母后心裡怎麼能不擔心啊!”
殷姝與姐姐向來感情深厚,心中自然也十分擔心難過。不過殷姝較殷越更爲懂事,她忍住自己的心情,含笑安慰母親:“吉人自有天相,姐姐一定不會有事的,母后,您別擔心了。”
“但願吧!”張王后嘆了口氣,“眼下你姐姐下落不明,朝中又發生這樣的事,此時真是多事之秋啊!你父王這兩日一直呆在宿鳳宮,以他對慕子羽的
深情……你認爲他會聽任朝臣的話,真的處死慕子羽嗎?”
“難道各位大人這樣以命相逼,父王都不肯屈服嗎?”殷姝有些不確定。
這時,月奴從外面匆匆進來,額頭尚帶着晶瑩的汗珠。張王后見狀,命珠兒給月奴端上茶來,月奴“咕嚕咕嚕”喝了,張王后這才問:“月奴,怎麼樣,朝上情況怎麼樣?”
“娘娘命月奴時刻注意着朝堂上的動靜,朝堂上倒沒有什麼大動靜,月奴倒是剛剛遇到了姚總管,閒聊了幾句,聽說駙馬剛纔來過宿鳳宮,所以特地回來稟報娘娘。”
殷姝一愣,望向張王后。張王后也有些疑惑,“駙馬?他沒有參與跪朝麼?到宿鳳宮來做什麼?”
月奴答道:“以前王曾說過,這些年來駙馬馳騁疆場,頗爲辛苦,因此戰事平息時便可好好休息,若不想上朝便可不用上朝。因此這次羣臣跪朝獨獨缺少駙馬一個人。”
殷姝疑惑地問:“這些年駙馬深得父王器重,是不是駙馬因此不願意對我父王施加壓力?”
“可能是……”月奴回答說,“我再三追問姚總管,可姚總管什麼也沒說,只不過,駙馬走後,就聽宿鳳宮裡的人猜測說,王可能會採納羣臣之諫,處死慕公子。”
“啊?”殷姝一愣,“宿鳳宮裡的人竟然都這麼說?母后,看來父王要處死慕子羽是勢在必行了?”
張王后沉吟道:“難道,駙馬也是來勸你父王以大局爲重,處死慕子羽?”
“極有可能啊!畢竟他是我姐姐的駙馬,他總不能不護我們,而護着慕子羽吧?”
“我不是在意這個。我擔心的是,若是這一次你父王向大臣們屈服了,真的處死了慕子羽,我怕他會傷心,傷身……”
殷姝有些驚訝:“母后,您怎麼會擔心這個呢?慕子羽死了,父王就算真的傷心,也不過一時傷心,總會好起來的,母后不會因爲這個還想保住慕子羽吧?”
張王后嘆了口氣,沉默不語。
她真不明白這是怎麼了,自己平時從未傷害過任何人,卻爲何女兒失蹤,丈夫移情,這樣的事情都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上天難道就不肯給她半點眷顧嗎?
越兒,你在哪兒呢?母后已經快受不了了,你快現身回來吧!
母親含淚的雙眼在殷越的腦海中一再閃現,“越兒,你在哪兒呢?你快回來吧!”
這樣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響起,殷越一下子睜開了雙眼。
“姑娘,你醒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溫柔而又驚喜地問。
殷越轉過頭來,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略顯清瘦但姿容俊致的臉。此時他脣角帶着笑,眉宇間流露的都是關切之情,那笑容彷彿便如親人般溫暖。
這不是救她的那個青衫男子嗎?雖然此時他換了一身衣裳,衣裳的顏色卻仍是深沉的青色。這青色倒是很襯他白淨的膚色。
一張黑臉從那青衫男子的背後也探了過來,濃眉大眼間也全是笑意盈盈。“姑娘,你可醒了?看來這個郎中的藥還是很管用的。”
這兩個人……還帶她求醫問藥了嗎?那時她暈倒了,他們便不棄不離地照顧着她嗎?
殷越掙扎着坐了起來,環顧着陌生的房間,驚訝地問:“我這是在哪兒?”
荊方熱情地說:“姑娘不用害怕,這是我們落腳的客棧。昨天你暈倒了,所以我們只好把你帶到客棧來,然後給你求了些藥,這下感覺好多了吧?”
“昨天?”殷越驚訝地望向那青衫男子:“我昨天就暈倒了?我竟然睡了一天?”
青衫男子微笑道:“你只是被那些惡人下了迷魂藥,藥力未散,所以自然睡得久一些,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帶你去請郎中診看過了,藥也服了,這不是好了嗎?”
殷越低頭看看身上,衣衫整齊,看來他們並沒有對她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當下心情很是複雜,想不到素昧平生,這兩個人將她從那惡小子手上救下不說,帶她帶求醫問診,只是她是公主,感激的話語實難說出口來。
青衫男子說道:“姑娘,你身體尚未完全康復,還是躺下多休息一會吧!”
荊方也在一旁說:“對啊,你一天不曾進食了,肚子也該餓了吧?我立刻去給你叫些飯菜填填肚子。”
殷越看了他們倆人一眼,默默地躺了下來。荊方去了,在房門口亮開嗓門朝樓下叫道:“小二,給我端些飯菜上來!”
小二應着:“好嘞!”
青衫男子對殷越說道:“荊方粗枝大葉慣了,姑娘不要見笑。”
殷越本來不笑,聽青衫男子這麼一說,便忍不住笑了。
小二很快會飯菜端了上來,擺放在桌上,“客官,小店只有粗茶淡飯,還請將就用些。”
“好,你忙去吧!多謝你了啊,小二哥。”青衫男子說着,轉頭對殷越道:“姑娘,你是自己起來吃,還是……”
難不成,還要讓荊方喂她?看那大手大腳的模樣,也不像會侍候人的樣子,殷越纔不要呢。
“我自己來吧。”
殷越坐到桌邊,雖然比起宮裡的御膳來說,這些飯菜簡直可以說不叫飯菜,但她已經兩天沒好好吃飯了,這時早已是飢腸轆轆,飢不擇食了!
殷越吃得狼吞虎嚥,全然沒有了公主的模樣。荊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想,這姑娘是餓了多久呀?竟然餓成了這樣,那吃飯的速度連他都望塵莫及呢!
青衫男子看着,甚覺心疼,看樣子,這又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孩子吧?
殷越終於吃飽了,抹抹嘴,荊方趕緊遞上茶水,問:“吃飽了嗎?要不要再來一點?”
殷越搖搖頭,打着飽嗝,“吃飽了。”
看了一眼青衫男子一眼,殷越甚覺羞澀,剛纔自己風捲殘雲的樣子把他給嚇着了吧?他從未見過這麼飢餓的女子吧?
但青衫男子眼中流露的卻是不忍與心疼,那眼神,便如自己小的時候父王看自己時的眼神。那眼神,讓殷越不由地心中一酸。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可以告訴我們嗎?”荊方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