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將轎簾掀起來的瞬間,我看到裡面坐着一個人,原本我以爲會是那個從棺材裡面走出來的男人,畢竟紅花奶奶一直都在說,‘瘋婆子’讓她給拉成這樁姻緣。
然而當我看到那個人穿的外套時,頓時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不過乍然之下我並沒有想起是誰,一直到我看到了那張胖胖的臉。
蘇白,我可以確定這就是蘇白!
他端坐在轎子裡面,肥碩的身子隨着轎子起伏晃晃悠悠的,那副極爲不情願的樣子,就像是被搶去做壓寨夫人的小媳婦。
他怎麼會在這裡?
至今,我都記得跟蘇白分別時的那一幕,當時他說有事情,要明天早晨才能回去,隨後更是將我鎖在了他的家裡面。
原本我以爲他是去走親訪友的,但現在看起來是我太天真了,可我搞不懂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爲了暗中幫助我?
這個疑問,只有蘇白能夠給我解答,可現在我沒有辦法去問他。至於他,怕是根本就不知道,我也已經來到了倚關村吧?
轎子被擡起來之後,兩隻耗子沒有任何的停留,直接朝着前面走了出去,或許是蘇白太胖的緣故,它們走起路來步履蹣跚的。
吱吱……
每走出幾米,那兩隻耗子都會發出幾聲尖叫,隨後我看到在路兩側的動物,都會跪着往前走出幾步,將端着的肉,送到耗子的口中。
兩隻耗子,一隻吃一邊,一次吃一盆,吃完之後它們似乎又有了一些力氣,繼續擡着轎子前行,如此重複着漸行漸遠。
留下來的,只有搖曳在血紅色燈籠光芒中的影子!
耗子走了,那些動物也就起來了,叼起來那些空盆子置放到各家各戶的門前,然後亦步亦趨的跟在轎子逐漸遠去了。
“好了,他們走了!”
當村子逐漸變得安靜的時候,紅花奶奶長出了一口氣,隨後示意我不必那麼繃着了,有什麼話也不用再憋在心裡了。
“奶奶,這就是拉姻緣嗎?”
有句老話兒叫百聞不如一見,可如今真的見到了,我的心裡反而充斥起了更大的疑惑,什麼時候拉姻緣都指望這些動物了。
“人的姻緣,當然不是這樣拉的,但畢竟他們……”
“不是人!”我說出了紅花奶奶遲疑在腹中的話。
“唉……”
看到紅花奶奶又嘆起了氣,我只好轉移着話題:“奶奶,您不是說那‘瘋婆子’要您給她和棺材裡的男人拉姻緣嗎,可轎子裡面坐的……”
“轎子裡面坐的,就是那個男人啊!”
紅花奶奶說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
“奶奶,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心思開玩笑?”紅花奶奶的語氣中沒有異常的地方,但我在她的眼睛裡面,看到了一抹揶揄,顯然是逗我玩兒的。
“奶奶還不是怕你害怕,所以逗逗你!”
紅花奶奶朝我笑了笑,隨後說道:“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我是絕對不會同意拉這樁姻緣的,不然也就不會被困在這裡了!”
“您還是怕那個出棺的美人,因爲您惹不起她,但是她的真有那麼可怕嗎?”
我想起了紅花奶年之前說過的那些話,能讓一方神靈都心存畏懼,那個出棺的美人到底是什麼來頭,我對此充滿了好奇。
“我應該怎麼說呢?”
紅花奶奶遲疑了一下,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彙表達:“我這樣說吧,那個出棺的美人我惹不起,同樣那個‘瘋婆子’也惹不起。奶奶跟你說句毫不託大的話,不僅我跟瘋婆子惹不起,在我認識的所有人當中,壓根兒就沒有一個敢惹她的!”
“我不聽從那個‘瘋婆子’,她最多將我困在這裡,但是並不敢真的把我怎麼樣,可一旦我真的得罪了那個出棺的美人,就會……”
“就會被她砸了神廟,然後亂拉姻緣,把您跟一頭豬拉成一對兒!”
“你個臭丫頭,正經的東西記不住,這些倒是記得門兒清!”
紅花奶奶瞪了一眼,隨後那面色逐漸變的凝重了起來,過了許久才說道:“如果我真的敢拉這樁姻緣,我這條老命也就到頭兒了!”
“奶奶,對不起……”
從我進入這座神廟開始,紅花奶奶一直都在竭盡全力的保護我,所以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我感覺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好了,奶奶只是隨便說說而已,看把你嚇得!”
紅花奶奶笑了笑,隨後盯着我問道:“丫頭,奶奶問你,如果你是那個出棺的美人,當你得知了這所有的一切之後,你會怎麼做?”
“我啊……”
我不知道紅花奶奶爲什麼會突然問我這樣的問題,不過我還是把自己代入了其中,想到了跟摯愛以及孩子的悲苦離別,心居然泛着難以忍受的疼痛。
“我會親手殺了那個‘瘋婆子’,並且詛咒她永世不得超生,那‘瘋婆子’做的事情如此無恥卑鄙,理當下十八層地獄。”
“永世不得超生……”
當我說完之後,我看到紅花奶奶冷不丁哆嗦了一下,幅度大到臉上的香灰都掉落了不少,閃避着我的目光裡,更是藏着深深的惶恐
。
我沒有想到一句話會把紅花奶奶嚇成這樣,於是就效仿她之前的話說道:“奶奶,我也是隨便說說的,看把您給嚇得!”
“這話我能隨便說,你可不能隨便說,我說了不作數,可你說了八成就會成真了……”紅花奶奶嘀嘀咕咕的,我有些聽不清楚。
“奶奶,您怎麼了?”
“啊,我沒事兒……”
紅花奶奶回過神之後,又盯着我說道:“我的問題還沒有問完,你說會殺了那個瘋婆子,並且詛咒她永世不得超生,那怎麼處置我這個老婆子?”
“奶奶,您說什麼呢,您又沒有做錯什麼,不是一直堅持着不肯拉這樁姻緣嗎?所以如果我是那個美人,一定會好好感謝你!”
“那就好,那就好……”
紅花奶奶有些失神,嘴裡呢喃了兩句之後,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丫頭你似乎忘了一點,奶奶我沒有看好姻緣線,被那瘋婆子派人搶走了,還有我的童男童女,很有可能已經是受制於她,正在用奪走的姻緣線,想盡辦法促成那樁姻緣呢?”
“那跟奶奶有什麼關係?”
看了紅花奶奶一眼之後,我繼續表達着自己的看法:“您不是那瘋婆子的對手,所以被搶走姻緣線也是有情可原的,童男童女也是一樣,如果您有保護他們的能力,也絕對不會讓瘋婆子帶走他們。至於被帶走的童男童女,如果真的亂拉姻緣,那麼……”
“那麼怎樣?”紅花奶奶的反應讓我很詫異,因爲她顯得很是緊張,甚至還帶着深深的恐懼,彷彿我真的在宣判她們的命運一樣。
不過既然話說道這裡了,我自然沒有不說完的道理,於是盯着紅花奶奶的眼睛說道:“那麼就剝奪她們童男童女之身,自生自滅去吧!”
“啪嗒……”
當我說完這句話之後,那紅花奶奶突然打了一個趔趄,如果不是後面的牆壁,我想她已經是摔在地上了,饒是如此臉色還是蒼白的可怕。
“奶奶,您怎麼了?”我壓根兒就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丫頭,跟我走,我們去西山!”紅花奶奶說着,拉起我就往大門外面走。
“奶奶,爲什麼要去西山啊,您說清楚啊……”
“去阻止他們拉姻緣,給我的童男童女一次改過自新機會!”紅花奶奶跟瘋了一樣,雙手死死的扯着我。
“奶奶,拉姻緣的不是兩隻耗子嗎,哪兒來的童男童女?”我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什麼童男童女,只看到了兩隻耗子。
“丫頭啊,坐在轎子裡面的,就是我的童男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