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丫鬟請進書院的館舍,來到妙如房間所在地,傅紅綃一擡頭,就瞧見站着門口迎接她的,那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其他書友正在看:。?
妙如把她請進屋內,遣下其他人,兩人互訴起別來之情。?
着閨蜜的手,傅紅綃從上到下細細打量,心裡感慨萬千。?
眼前這姑娘,兩年不見,出落得越發動人了。若她是男人,指不定也捨不得放手的。?
聽說汪家那位公子,得知姨父退親後,一病不起在牀上躺了三個月。?
急得長公主親自到京中各大寺院燒香拜佛。若換成別家公子哥,性情稍微有些桀驁乖張的,怕是早離京出走,跑到南邊拐帶他表妹私奔了。?
難得這等品貌,才情俱佳的女孩兒,怎地命運會如此多蹇?!?
傅紅綃心裡不由得,生起一股憤憤不平來。?
原先她也以爲,是兩家恩怨影響了好友的親事。後來進宮看望小姑子時,才得知此事另有隱情。?
那日,跟着大嫂來到毓慶宮的偏殿,探望剛出了月子的太子良娣丁敏。大嫂留在裡間跟太子妃和良娣說體已話去了。留下她跟太子妃孃家妹妹沈聶氏,在外間閒話家常。?
“丁三奶奶跟鍾家妹妹可還有書信往來?她現在還好吧?!”聶錦瑟突然提起她的手帕之交來。?
鍾家離京前,在妙如院子裡兩人曾見過一面。聶錦瑟知道對方孃家也是淮安的,跟鍾家關係親密,就順道打探起她回鄉的近況。?
“上個月還收到她的來信,聽說還不錯。跟着素安居士開了間畫室,教人作畫……”以前,傅紅綃聽妙如提過,對方跟她在繪畫上多有交流,以爲指的是這方面,其他書友正在看:。?
“我是說,退親後她沒想不開吧?!被人……”聶錦瑟言詞閃爍,欲語還休,好似鍾家退親,是被逼的一般,頗有幾分爲妙如打抱不平的意味。?
她當時心中就有些存疑。礙於有東宮女官在側守着,她也不敢造次多問。直到上元燈節過後,宮中頒下指婚諭旨。她這才明白過來,插進這對璧人中間的,竟然是南安王府的小郡主。?
“兩年沒見。綃姐姐一進來,就瞅着我猛瞧,難不成妹妹多長出只鼻子不成。”妙如的聲音把她回現實。?
傅紅綃一驚。回過神來。見對方還有心思說笑,原先的擔心放了下一半。接口打趣道:“你這丫頭,一點兒都沒變,就喜歡跟姐姐耍嘴皮子。”?
“唉呀!山上無聊嘛。好不容易有人送上門來,機不可失呀!”妙如把人進裡屋。?
朝屋裡掃了一圈。陳設甚爲簡陋,傅紅綃關切地問道:“你在這裡住得還習慣嗎?”?
“怎麼不習慣?同窗甚是友愛,女先生也很和善。”妙如雙臂一張,作魚鳥暢遊飛翔狀,“比家裡自在多了!妙兒十分遺憾,沒早些回到南邊來呢!”?
“看你這模樣,想是樂不思蜀了?!”傅紅綃語氣裡略微有些羨慕之意。?
“何處是洛陽,哪裡是蜀地?心安之處即吾鄉。姐姐在京城裡,生活過得安樂了,錯把他鄉當故鄉了吧?!”妙如嘴角含着淺笑。?
“哎呀呀!你這丫頭。人家說一句,你能扯上十句。說不過你了!”傅紅綃故意皺起眉頭,作頭疼狀搖了搖螓首。“對了,聽說你找到親哥哥了?”?
聽她提起這個。妙如肅整面容,起身鄭重地朝對方福了一禮,感激道:“這事還多虧了傅伯伯和姐姐家的三公子,不然,還沒那麼快相認的,其他書友正在看:。”?
接着,妙如把整件事從頭至尾說與了她聽。?
“活該咱們兩家有緣!”傅紅綃感嘆道,“你看,令兄被認回去了,怕沒夥伴陪着唸書,繹兒一着急上火,就發奮起來。這不,在你兄長的幫忙下,今年年初也過了童試,跟他又成同窗了。家父提及此事,頗爲自得。說是當初若沒找令兄一起讀書,三弟還不知何時才能考上秀才呢……”?
“傅伯伯這是自謙,施恩不圖報!多虧他資助愚兄上學,不然咱們一家,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碰見呢!”妙如頷首微笑,眸子中盡是感激。?
“咱們不要在這謝來謝去了!”傅紅綃站起身來,“這次上山來,是上靈慈寺敬香的,順道來探望你。相公和孩子們在山下的客舍裡,還等着我呢!還有,家母想邀請你們兄妹,過兩天到我家來做客。這次竑兒、竩兒我都帶來了,若想見他們呢,就上咱們家。還有你哥哥——相公早就想見見,家父唸叨的神童小子,到底長成什麼模樣!”?
“行啊,後天就是書院休沐日,到時一定和家兄前去拜訪。”妙如應承下來。?
女兒嫁去京城七八載,如今才尋得間隙攜夫挈子,回孃家歸寧。傅家婆媳這幾日,興致頗好,邀了些親朋好友、同族妯娌們,在園子裡特意開了几席,權作迎接女兒歸寧。?
明儼被傅志繹派來的小廝,到前院後,妙如帶着丫鬟,跟着指引帶路的婆子,進了傅家後院的上房。剛到院門口,就看見傅紅綃站在堂廳前的抱廈那裡,朝着她微笑。?
接着,妙如就跟她進了裡屋,拜見了老太君和傅太太。?
陪坐了一會兒,傅紅綃着她拐進了自己的院子,獻寶似地讓乳母抱出竩姐兒。?
“哎呀,其他書友正在看:!真可愛,像年畫上的胖娃娃一樣……”摸着傅紅綃剛滿週歲女兒的胖臉,妙如愛得不行了,“太可愛了,我要把她畫下來……”?
接着,妙如就給小娃娃戴上了一串手工製作的掛鏈當作見面禮。?
“妙如,你又有新作品了?就知道你搗弄一些新奇小玩意。這是你自己親手做的?”?
“嗯,外面打的首飾,估計你們見得比我還多。閒着無聊,自己設計了幾個。給咱們的竩姐兒當見面禮。這可是獨一無二。外面都買不着的。”?
“嘖嘖,就知道你的鬼點子多。做布制玩偶還不如設計首飾呢!你沒事了也畫畫圖稿吧!我早把京裡的珍玉齋盤過來了,也可以自己設計首飾的。”?
“綃姐姐是不是吃穿用戴的產業都齊全了?我可沒那麼多時間設計這些玩意。”妙如湊近乳母,逗弄着小嬰兒柔嫩的小指頭,一扭頭,朝屋子裡找了一圈,“噫?!竑哥兒呢!怎麼不見他的蹤影?”?
“他爹爹帶着在前院見客,晚些時候纔過來。別管他們了,咱們姐妹們好久沒見過面了,好好聊聊。”接着。她把讓乳母把女兒抱了下去,又遣退伺候的人。?
“退親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京中傳得沸沸揚揚的,說是你家提出的?”傅紅綃一臉同情地望着她。?
知道此次一定會被她問到,妙如早作了準備。也不掩飾,訕然地笑了笑:“沒錯,爹爹懷疑當年楊家救祖母的事有蹊蹺。怕將來我痛苦,在他家下聘之時退了親。”?
不知對方知不知其中的隱情,傅紅綃只稍微地問了句:“我們起程的時候,汪公子已經被賜婚了。你知道嗎?”?
妙如心上像被什麼蜇了一口,強作鎮定地搖了搖頭:“還沒得到消息。不過想來也應該了,他有二十一了吧!”?前年你走後,內務府就在六品以上官員,和公卿世家的待嫁女中搞了次選秀,我婆家二叔的女兒,就是去年年初擡進東宮的。?
聽她提起選秀,妙如忙問起莊青梅:“對了。莊姐姐怎麼樣了,好像聽說她配給四皇子了。”?
傅紅綃眉頭展開,開始跟她聊起這兩年京中發生的事:“聽相公講。前年楊家倒臺後,朝堂上大換血。莊翰林升成正三品的掌院學士。你那好朋友選秀時。被陛下指給了四皇子。現在應該出閣吧!”?
“唉,真遺憾,她出嫁都不能去送送她!”?
“你跟她還有書信往來?”?
“去年七夕左右,她來過一封信,後來就不知道如何了。想來在忙着繡嫁妝吧!”?
“可能是在學規矩。聽說不管是嫁進皇族當正室,還是作側妃的,都要在家裡被宮裡派出的嬤嬤教規矩。我那小姑子就是這樣,被調教得苦不堪言。幸好出嫁之前,沒出什麼岔子,一家子跟着戰戰兢兢的。”傅紅綃一臉心有餘悸的表情。?
聽得妙如有些咋舌,遂隨聲附和道:“先苦後甜,丁姐姐興許以後會享福的。”?
“享什麼福啊!當初爲了大殿下穩定儲位,聖上才選她入東宮的,誰知也生了個郡主。聽說內務府有計劃到民間採選,再進秀女。你要小心哦!”?
“姐姐你說什麼呢!我纔不擔心呢!退過親的人,還鬧得那般大,肯定不會找上我的。不怕有人說君奪臣妻什麼的。”妙如一臉老神自在,不相信以翌公子的精明,會留人話柄。畢竟讓鍾家退親,是東宮暗中指示安排的。?
“也對哦!是姐姐想岔了!哪有像你這般不願跟皇族扯上關係的?有些人失去了選秀資格,腸子都快悔青了,整日在家埋怨她爹幫她訂早了親,好看的小說:。退親後如今又沒着落了。?
“誰啊?!”?
傅紅綃壓低聲音貼近她的耳朵:“還有誰,相公他二姨曹家的表妹唄!”?
“她也退親了?這是爲何?”?
“還不是朝中一幫大臣,說人家羅府世子失蹤快兩年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攻擊他唄!說什麼的都有,有些人說他準是當了逃兵;還有人說定是叛了朝廷,被韃靼什麼汗敬爲座上賓,纔不敢回來的;這樣的國舅爺實在是朝廷的恥辱。後來國公爺沒辦法,只得宣佈他兒子陣亡了。”?
“啊?!是誰?怎麼這般缺德的?”妙如蹙起眉頭,爲羅家父子打抱不平。?
“還有誰?不外乎是有心瞄準皇后娘娘中宮位置的。幸虧還有他親舅舅撐着。謝閣老爲人正直,又是程太傅的女婿,在文臣中頗有威望,太子殿下甚是信任他。這把火纔沒燒到皇后娘娘身上。相公聽說後,很爲他朋友不平,說那些人除了內鬥,對朝廷一點貢獻都沒有。”?
“所以曹家就退親了?”?
“可不是!朝臣攻擊羅家的第二天,就退了,生怕背了個望門寡的名聲。氣得鎮國公臥病在牀好幾日。後來稍好了一點,撐着孱弱的身子就上朝了。說是長子陣亡,想請封嫡次子爲世子。”?
“啊?還能這樣?”?
“羅世伯也沒法子,要麼承認兒子當了逃兵、叛徒,要麼宣佈兒子死亡。”?
“那皇后娘娘豈不是很傷心?”?
“是啊,聽說當下就病倒了。後來,還是太子殿下力排衆議,說人家羅世子說不定被人救了,行動不便纔沒及時趕回來,哪能這麼快就放棄他?若是匆匆改立世子,豈不是讓戰場上流血犧牲的將士寒心?才把這股勢頭強壓了下去,。”?
“太污濁了!幸虧爹爹及時辭官了,不然豈不是也要被逼着站隊?!”?
“可不是!相公看不上京城那裡的烏煙瘴氣。這不,乘着小囡囡過完週歲,他陪着我們母子三人,到江南探望他們外公外婆來了。”?
“姐姐在淮安多呆些時日唄!反正你在丁家,又不用主持中饋的。”妙如想挽留她。?
“相公也是這樣講的。可母親說,公公在邊關不能回來,我婆婆肯定不希望子孫離得太遠。是以過完端午,就得往回趕着返程了,省得她老人家操心。”?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家長裡短。妙如喜歡聽她聊婆家孃家的事,總覺得這樣纔有生活氣息。是自己一直嚮往的,正常家庭最平實的幸福。?
妙如跟明儼一道回府時,鍾澄有些意外,自清明節祭祖後,他已經許久沒見到過女兒了。?
不過,他很快又失望了,因爲女兒此次下山,竟只是回來叫上她哥哥,去傅家赴宴的。?
兄妹倆匆匆回房後,望着他們的背影,鍾澄怔忡發愣了良久。?
小舅子林恆育在清明過後,在淮安府衙找了份錢糧師爺的差事。有事只找兩個甥兒甥女,跟鍾澄也不多作來往。?
自從女兒退親時,他說出林氏託夢的那番話後,兒子明儼對他明顯冷淡起來。除了學業上的討教,其他多餘的話,一句也沒有。?
女兒妙如更是徹底,經常躲在山上,一兩個月都不回府。?
這種狀況,讓他頗有些寢食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