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楊氏隔三差五地往孃家跑,把女兒妤如留在家裡,陪着許家母女,其他書友正在看:。鍾澄則陪着許堅父子,四處去看宅子。
日子不覺間快到了冬至,國子監也要放假了。許慎行入學的事,還沒有進展,只好暫時放下,等來年再說了。
妙如每日到華雍堂報到,被關進正院放賬冊的廂房裡,幫着府裡核賬。
連許怡心想找她玩,都沒有太多時間陪對方。
許大奶奶聽說妙如自前年年底,就開始幫着府裡管家,還跟着位老賬房,學了一身看賬算賬的本事。不禁感嘆萬分,沒孃的孩子早當家。
這日,妙如習慣性地把每頁上的記錄,轉換成阿伯數字,在紙上進行着運算。突然,從門外傳來了嘈雜聲,打亂了思路,讓她靜不下心來。
“煙羅,什麼事?”放下筆桿,她擡起頭來,問守在門口的丫鬟。
“姑娘,不好了!”煙色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滿頭的大汗,朝妙如施了一禮道,“有外人闖入,說懷疑咱們府裡,藏了劫獄的朝廷欽犯……要進來搜查……”
她話還沒說完,院子外頭的聲音越來越大,腳步朝着她們所在方向走來,其他書友正在看:。
妙如趕緊讓丫鬟給自己加上披風,戴起上面風帽。又拿着巾帕遮住了半張臉。
“母親還沒回來嗎?”聽到有成年男子的聲音,妙如忙扶着煙羅的手,進了屋子的裡間躲避起來。
“還沒呢!太太通常都要等到天黑了,才能回來的。”煙羅心裡如同打鼓。想出去看看究竟,又不敢把小姐單獨留在屋內。
“許家嬸嬸呢?”妙如抓緊她的手臂,接着問道。
“今日是初一,她帶着許小姐和二姑娘,到龍泉寺上香去了。”丫鬟扶着妙如,坐到了裡邊的軟榻上。
真是巧了,怎麼她也不在?!
妙如又問道:“宋姨娘呢?”
煙羅急得在屋裡來回轉圈,隨聲應道:“帶着二少爺和三姑娘,到京郊看望她孃家姨母和兄弟去了。”接着,她望了望對方的臉色。補充道,“姑娘,府裡就你一個主子在了,怎麼辦?”
妙如一驚,暗自叫苦:這種陣仗。她也沒遇到過!
官兵上門搜查,總歸不是好事!尤其是現在這種多事之秋。
她正在發愣,被一陣粗暴急促的拍門的聲音驚醒。回過神來。
接着,屋裡的兩人就聽到,院子裡步搖的聲音:“啊!差爺,這是女眷的住處!您。您幾位……怎麼闖到人家內宅來了?”
原來,步搖見兵士進了府,好看的小說:。自作主張把華雍堂所在院子的大門,派人給插上了。
外面一男子答道:“咱們是中軍都督府的,要搜查朝廷欽犯……快快開門,搜過就走……”
“怎麼搜到咱們府裡來了?!我家老爺在翰林院供職,是文官……”
“少說廢話,快開門!知道這是鍾大人府上,快快開門。不然就要開撞了!”外面的官兵威脅道。
“把門打開吧!”妙如走到房門口,扶着門框,對着院子裡的衆位僕婦丫鬟們吩咐道。
“大姑娘……”衆人齊齊失聲喊道。
“你們不打開,他們也不會走的。還不如快些搜過了。讓兵大哥早早離開,到別處搜查。煙羅,咱們到院子裡去。讓他們進來搜吧!”妙如囑咐道。
說着,兩人就出了廂房。
僕婦們把院門打開。不到半盞的功夫。從外面衝進來兵士,把院子都站滿了。看他們的陣勢,這欽犯想是來頭不小。
上面竟派出此等精銳的人馬來了。
打頭的是渾身穿着金黃色鎧甲的首領。不太年輕了,約摸三十五、六的樣子。滿臉的絡腮鬍子,目光銳利,朝院子裡面掃了一圈。
他見出來的,是個半遮面的小姑娘,就朝妙如主僕問道:“府裡大人呢?怎麼不出來招呼?連個主事的都沒有?”
院門口又衝來一位老婦,正是從浮閒居聞訊趕來的秦媽媽。只見她把妙如一把着,藏到身後,回道:“本來就大姑娘在家,老爺太太都出門了。”
“有沒有見到可疑的人跑進來,。”那男子問道。
“怎麼會跑進來?我家姑娘一直坐在屋裡看賬本,半個人影都沒見着……”煙羅搶聲應道。
“既然女眷都不在家,我們進去搜一搜吧!”說着,他大手一揮,就要讓跟來的兵衛進去,進到主院的幾間廂房裡開搜。
“慢着!”妙如從秦媽媽身後鑽了出來,問道,“你們可有搜捕的令牌和文書?若是沒有,那就是私闖民宅,可是要擔責任的……”
男子眯起眼睛,他沒料到眼前這小丫頭,年紀輕輕,竟敢義正詞嚴地說出這番話來。還暗示他,大楚律令中有相關的處罰。
朝旁邊的親衛兵,那軍官用眼神示意。後者取出一塊令牌和一張手令,拿出來給對方看。
妙如掃了一眼,認出有官印在上面。她隨後吩咐步搖:“帶着這幾位兵大哥,進到廳堂和廂房裡,一間一間地搜查,千萬可要仔細了,別讓欽犯逃走了!”
她心裡此時想的,卻是另外一碼事。
楊閣老下獄,若是他的仇家,藉機到鍾府上門搜查生事,拿些本不屬於家裡的違禁物品來栽贓,乘機把他女婿鍾澄拖下水,那就糟糕了。
是以她得派人跟着,怕中途生變。
不一會兒,那隊人馬就魚貫而入,在幾間屋裡,地毯式地蒐羅起來。
不過,最終他們還是失望而歸了。
等那幫人走後,妙如回到屋內,只覺得腿肚子都在打顫。
生怕他們找出什麼人來,或查出什麼不合適的東西來。到時他們一家子脫不了干係了。
幸好,其他書友正在看:!楊閣老倒沒把惹禍的東西,讓女兒帶回鍾府藏着。
妙如又問步搖,他們在裡面到底尋了些什麼。
“好像是找人犯!抽屜書櫥藏不了人的地方,他們都掠過了,沒仔細搜……”步搖也是滿臉的驚懼,平復了心緒,恭謹地答道。
這讓妙如有些不解,什麼人犯會藏到她家裡來?鍾府除了婦孺就是儒士,連家丁都是老實本分的,沒法提供保護呀!
晚上鍾澄回來,聽說此事後,把女兒叫到書房裡。妙如才瞭解到,那幫官兵追捕的是什麼人。
“楊首輔關押的地方,昨天遭人劫了獄,不過沒被救走……那人受傷了。想來上面的人以爲賊子會躲到咱們家裡來,讓妙兒受驚了……”
“受驚倒沒什麼!就是怕他們真搜出,不該出現在咱們家裡的東西,到時一百張嘴,都說不清了……”妙如解釋道。
鍾澄明白女兒的意思,安慰道:“不要緊的,陛下心裡明鏡似的。萬一到了那天,爲父掛冠而去就是了。這些年來,爲父不朋不黨,老老實實在翰林院整理故紙堆,同僚們都是有目共睹的。”
妙如放下心來,跟父親簡單彙報了近日對賬的進展,然後就告辭了。
此時,五城兵馬司旁邊一間小酒肆裡。下午在鍾府搜捕的那位軍官,正在跟位年紀不到弱冠的少年,一起喝着酒。
“難怪羅兄弟,你都到垂花門口了,也不進去搜捕,原來是怕碰釘子。那小丫頭,哪像低階文官家的小姐,膽識和精明,不輸給將門勳貴家的千金。你猜,進去後,她說了些什麼?要哥哥我出示令牌,還讓身邊的管事媳婦,跟進去盯着咱們搜查。生怕兵士們順手牽羊,拿了不該拿的……”
少年拍了拍對面那人的肩頭:“哪裡是怕兄弟們拿了不該拿的,分明是怕多了不該有的……她家的傳聞,幾年前你沒聽說過嗎?鍾楊氏鬧得沸沸揚揚的那次,當時在楊老頭威逼下,她還不是快速查出了事件的始末,好看的小說:。”
“可惜了,生在這樣的家庭,又是女子。若是生在將門,這勇氣倒是能有番作爲。”
少年點了點,深以爲然,臉上浮現出一種失落的神情。
兩人接着分析起逃犯的行蹤來。最後,那軍官朝少年問道:“兄弟,你還不打算搬回府去?打算躲到幾時?眼看着快過年了,祭祖、進宮覲見不需要你這世子露面嗎?”
羅擎雲一臉苦笑,並不作答,低頭悶聲喝着酒。
“老哥哥是過來人,說句實在話!女人嘛,燈一吹都是一個樣!何必太較真?”
“那白天惹人嫌,該如何辦?”羅擎雲臉上浮現出嫌惡。
“白天嘛!多娶幾房小妾不就得了!沒誰規定,非得呆在正室夫人屋裡。”
羅擎雲皺着眉頭,一臉的鬱卒。自己斟滿了杯子,仰頭一倒,酒入愁腸。
又過了幾天,從華雍堂主僕喜形於色的表情上,和她們私底下的議論中,妙如聽到了個消息。
好似楊閣老的案子,又有了轉機。
原來,那天搜查行動後的第三日,朝中大臣彷彿有人指揮似的,近一半的人,異口同聲地爲楊首輔求情。
楊景基被牽連進江南貪墨、民亂的案子,查了近一個月,也沒有新的進展。朝臣奏請玄德帝,希望早日結案。朝堂上又是一場爭論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