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注意到,一個背街的側門緩緩打開,從裡面駛出一輛古樸簡單的馬車,馬車輕輕的駛入安靜交錯的巷道,很快就消失不見。
此時,甄榛正在屋裡調試新的暗器,許久沒有擺弄這些,倒是有些生疏了,前些日子徐印來了趟府裡,帶來了一種連發強弩的模型,說是按照已經失傳的古時工藝製作的,留給她閒時把玩,算是機關營的兄弟們一點心意。
所謂禮尚往來,她也不能讓徐印空着手回去,當即回贈了一本機關術書,徐印早就垂涎她手上的圖紙,這下到了手,把他樂得找不着北,出門時差點摔個四腳朝天,倒是惹得府里人笑話不已。
緊閉的門輕輕動了一下,一股冷風灌進來,甄榛頭也沒擡,只說:“人已經送走了?”
茹芸在府上留了幾日,然而她畢竟是個應該已死之人,留在京城裡也不大妥當,正好茹芸自己提出進宮多年,早想回家鄉去找父母,便向甄榛討了個恩典,甄榛也樂見其成就應了下來。
秀秀拂了拂袖子,點頭道:“走了,有莫叔送她,小姐你就放心吧。”
甄榛“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放下手中的弩弓,擡起眼看到欲言又止的秀秀,“還有何事?”
秀秀皺了皺眉,“茹芸走之前說了幾句話……她說,那日之所以會找小姐,是李嬤嬤告訴她的,只有小姐纔會救她。”
李嬤嬤?
“她還說,李嬤嬤殉主前給小姐留有一言,大概意思是京城是非之地,小姐還是離開京城爲好,不要跟甄府再有關係,也不要去招惹皇上。”
說京城是是非之地她倒是能理解,爭儲奪嫡是一條不歸路,敗者由來下場悽慘,李嬤嬤如此說應是關切她的安危,可誰沒事敢去招惹皇帝?
這話到底是李嬤嬤關切語亂,還是另有內涵?
甄榛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夜裡,秀秀彷彿變了一個人,魂不守舍的,叫她幾聲纔有迴應,一壺茶能倒到甄榛身上去,甄榛瞧在眼裡,尋思着秀秀這到底是怎麼了。
這時,景鸞半開玩笑的說了一句,“瞧這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爲思春了呢。”
經這麼一說,甄榛倒是真的意識到了這個可能——
王府裡可是人才濟濟,隨便揪一個侍衛都是有本事的人,倘若秀秀跟誰看對了眼倒也不是不可能,她這個年紀,倒也該開一開情竇,動一動心了。
甄榛開口就直接問起這事,秀秀嚇了一大跳,差點又把茶水潑到甄榛身上,甄榛更加狐疑,瞧着秀秀心虛的樣子,心中也越發肯定:心不在焉言不由衷,三魂丟了兩魂,可不就是春心萌動的表現?
甄榛眯起了眼睛,和藹的面容忽然變得有些陰森:“秀秀,你真心跟我說,是不是瞧上誰了?”
秀秀才回了魂,又被她這問話弄得不知所措,拼命搖頭否認:“沒有,真的沒有。”
甄榛顯然不相信,回想起平日裡跟秀秀打交道的人,再三斟酌後,報上一個名字:“難道是林時?”
林時性子活跳,幽默風趣又頗有風度,在王府裡很討女孩子歡心,秀秀若是喜歡他也不奇怪。
秀秀卻好似嚇了一跳,尖聲反問:“那種吊兒郎當的傢伙,我怎麼可能喜歡他?!”
“那是李勤?”
李勤爲人穩重,是個靠得住的人,在王府女孩子的眼裡他也是一塊香饃饃。
秀秀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我會喜歡那種傻大個嗎?”
甄榛頗爲苦惱,原來秀秀不喜歡王府裡的青年才俊啊,那會是誰?思來想去,想去思來,一個名字浮現在腦海裡。
猶豫再三,甄榛極爲謹慎的說出第三個名字:“不會是孫管家吧?”
孫管家年紀雖是大了一些,但模樣生得可不比後生差,健壯不失儒雅,穩重不失風度,而且至今尚未成親,倒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聽說一些女孩子就喜歡年紀大的男人,說是老男人會疼人,說起來孫管家還真是個中極品。
秀秀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見她的反應就知自己又猜錯了,甄榛絞盡腦汁,頭次發現自己智窮,似乎近來精神日短,都有些不夠用的感覺。
瞧着秀秀一下臉紅一下臉白的模樣,甄榛忍不住想逗她,“年輕俊才你不喜歡,成熟大叔你也不中意,這王府裡也就只有王爺了,莫不是你中意的人是王爺?”
她原本只是隨口胡說,沒想到秀秀聞言竟是臉色大變,彷彿被戳穿了心思,有些驚恐的看着甄榛,幾乎是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
甄榛收斂的笑容,原本輕鬆的心慢慢沉了下來,“秀秀……”
聽到她喚自己的名字,秀秀彷彿突然驚醒,一下跳起來,“小姐你胡說什麼?我纔不要跟王爺!打死我也不做通房丫頭!”
咦?
甄榛有些疑惑了,秀秀這是什麼反應,怎麼好像是讓她做通房丫頭就是要害她一樣?
再三逼問,得知了秀秀爲何如此反應,甄榛不由失笑起來。
原來秀秀聽說甄容將自己的陪嫁丫頭送給八皇子開臉了,原本她很不以爲然,甄容的手段也不過如此,心眼那麼壞,活該嫁給八皇子那種薄倖的男人,八皇子哪裡比得上自家姑爺啊。
此時的秀秀已經將完全認可懷王,將他當做自家人,沒想到景鸞見她煞有其事,忍不住逗她,說嫡妻將陪嫁丫頭送給丈夫開臉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丈夫想不想要是一回事,但是嫡妻是一定會把陪嫁丫頭送出去的。
秀秀琢磨着自家小姐的性子,是斷斷不會將自己送給懷王的,倒也沒太放在心上,誰知今日甄榛竟然說到這事上,委實嚇了她一大跳。
知曉了事情原委,甄榛哭笑不得,要說秀秀平日裡也是個機靈人,怎麼就被景鸞三言兩語給忽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