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皺眉,雲恆把她抱了上牀榻,一如往常,不。比往常還要激烈的要了她一遍又一遍。
容尺素承受着。
這一夜是無眠。
第二天,容尺素再次被召進了皇宮。
這回找她的不是皇后,而是近日風頭正盛的仙賢妃,鑰歌。
“不知賢妃娘娘喚靖寧進宮,可有什麼要事?”容尺素問鑰歌,用盡量平靜的口吻。
鑰歌今日穿着一襲梅紅色的宮裝,披着輕紗,香肩半露,化着妖媚的妝容,極是撩人。
聞容尺素的話,嚥下剛放進嘴裡的葡萄,輕啓豔紅香脣:“本宮一個人甚是無聊。便想找個人說說話。可宮裡的人,願意親近本宮的,本宮又不想親近。本宮想要親近的又着實沒有。皇上,便讓我找商王妃你說說話。”
末了,擡起長睫,鑰歌問容尺素,“難道商王妃可是不願跟本宮說話,同她們一般,瞧不起本宮?”眼裡有些受傷,喟嘆了嘆。
容尺素道:“賢妃娘娘言重了,能陪賢妃娘娘解悶,是靖寧之幸。”
鑰歌輕笑了下。“既是如此。你也不用與本宮太客氣,直接喚我鑰歌便好,總是賢妃娘娘這樣叫,太生疏。”鑰歌一下子攏絡了起來,倒是令人有些適應不過來。
容尺素一臉正色:“賢妃娘娘,規矩不可破。”
鑰歌有些失望,也不勉強。
跟容尺素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多數是鑰歌在問,而容尺素在答。
很平常的話,卻又好似句句暗藏玄機,令人不得不深思過後,纔敢回答。
說起皇后,鑰歌滿臉惋惜:“皇后姐姐是個好人,只是可惜了皇后姐姐竟是要遭這樣的罪,病了這樣久。還不能好。難道,真的是好人短命麼?”嘆息着。
容尺素未語,靜靜的聽着鑰歌的話。
後面這句,卻讓她不由蹙眉。
總覺得,鑰歌這話,還有點兒別的意思。
眸色深了深,深思着鑰歌話中的意思。
好人短命?!
若非要論個好壞人那個命更長更硬,那麼,無疑是好人短命的。
老天若真有眼,又怎還這麼多壞人活的好好的?
至於指責壞人的話,容尺素是說不出口的。
她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人。
*****
“倒是讓你陪着我無聊了。”鑰歌輕笑,望向容尺素。
突兀的問容尺素:“商王妃,你可還因上次的事情,怨我?本宮也不是故意的,着實沒有想到,太后她……”
眼裡閃過一抹冷意,容尺素道:“賢妃娘娘,逝者已矣。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見此,鑰歌也沒有糾結起這個話題。
而是問起了容尺素與雲恆的事情,“聽說商王妃與商王成婚已經近五年了,孩子定當也挺大了吧?不知商王妃何時可以帶小世子進宮來給本宮看看?”脣角含笑,臉上只有期待,沒有任何的情緒。
容尺素的眸色微微沉了沉,臉色極爲不好看。
想要從鑰歌臉上看出點兒什麼,又什麼都看不出來。
也不知道她問這話,是故意還是無意。
到底是心機太過深沉,她看不透。
還是,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鑰歌疑惑的看着容尺素,不解容尺素爲什麼會突然間變臉,身旁的明珠提醒了鑰歌一句。
容尺素與雲恆尚還無子嗣。
鑰歌臉一瞬尷尬,歉意的給容尺素道:“本宮並不知曉商王妃與商王爺尚還未有誕下子嗣,本宮以爲,商王妃與商王成婚這般久……”孩子早就該會打醬油了!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出來,可衆人卻都是明白鑰歌的意思的。
容尺素的臉色還是不太好看。
無子,這已經成爲了她的一個痛處,可鑰歌卻偏偏這樣大大咧咧的往她的痛處裡戳,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容尺素都不是大度的人。
不過礙於情面,和兩人的身份,不好鬧得太僵。
容尺素還是道:“不知者無罪,賢妃娘娘並非京城人士,又長在深宮裡,不知曉也是常事。”
話裡有刺,鑰歌也不知道是聽出來沒有,臉上還是笑着。
可容尺素卻注意到了,鑰歌抖了抖的尾指。
恁的想到了什麼,容尺素不動聲色的皺眉,觀察起了鑰歌的一舉一動。
趙悅靈生氣的時候,不管她臉上僞裝的再怎麼好,可尾指卻都會顫抖。
原本兩人有同樣的習慣嗜好並不奇怪,只能說是太巧。
可偏偏,這個人,昨日她才懷疑是趙悅靈。
一次可以說是湊巧,兩次可以說是巧合,可三次的話,那無疑就是人爲了……
短短一瞬時辰,容尺素心思已經是千百迴轉。
“商王妃可是在想什麼?”見容尺素不再說話,鑰歌的問容尺素。
容尺素搖了搖頭。
鑰歌又自顧自的說道:“燕朝向來看重子嗣,聽聞當初商親王還爲了商王妃您遣散了王府裡的諸多侍妾,對王妃情深意重。想必,商王爺一定很愛商王妃,你們之間一定和幸福吧?”
眼裡笑意淡淡,容尺素卻是無意捕捉到了鑰歌眼裡一閃而過的狠毒。
雖然被掩飾的很好。
容尺素臉色微微霞紅,像是一個幸福的小女人一般,道:“能得王爺如此珍惜,是靖寧之幸。至於子嗣,這些年王爺常常在外打仗,甚少歸來,加之靖寧的身子也不太好。往後慢慢調理,總會有的。”
容尺素淡淡的說道。
開始給鑰歌細數這些年,雲恆待她的好,如何的珍惜她,爲了她做了多少。
儼然就是一個跟別的女人炫耀自己丈夫,的驕傲幸福女人。
鑰歌臉色越來越難看,手裡的繡帕快被她給絞碎。
不動聲色的觀察,把她的一舉一動全部都收入眼底。
出於女人的直接,容尺素越發覺得,這個女人是趙悅靈……
還準備繼續說一些,刺激鑰歌,鑰歌卻是突然間變臉道:“聽聞商王爺是一代單傳,總是得有個孩子的。”
“今年商親王好像二十有六了吧?這個年紀不小了,朝中像商親王這般大小的男子皆已經兒子繞膝,再過幾年,便又可以參加秋考了。”
容尺素不說話,就靜靜的看着鑰歌,想要看看鑰歌想說什麼,又有什麼目的。
鑰歌道:“本宮知道一個偏房,對生孩子很有益的,商王妃可要試一試?”笑吟吟的說着,一副爲容尺素打算的嘴臉。
容尺素道:“無需麻煩賢妃娘娘了,皇舅舅年紀也不小了,賢妃娘娘也該早些爲皇舅舅生個孩子纔是。”言下之意,既然有用的話,你還是早些給皇帝生個孩子吧。
皇帝現在年齡不小了,若是你不早點生的話,萬一那天皇帝歸西了,你是個沒有依靠的妃子,就算現在在得寵,以後也免不得要被送到宮外終老。
鑰歌笑的勉強,已經沒有再跟容尺素說話的興致了。
道了句,她乏了,要休息,便讓容尺素退出去。
容尺素自然是樂得自在的。
跟鑰歌呆着,她心情也好不到那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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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尺素剛走,鑰歌氣的把一旁皇帝早前讓人送過來,價值連城的青花瓷都給砸光了。
明珠又是心疼,又是害怕。
這賢妃娘娘的脾氣,可極是厲害,比宮中她伺候過的任何一個妃嬪都要大,明珠可不敢得罪仙賢妃。
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就跪在一旁。
等鑰歌砸完了,氣消了一些。
鑰歌指着明珠,神情陰狠地道:“你,去把雲恆給我召進宮來,記住,莫要讓任何人看見!”
明珠咯噔了一聲,磕了個頭,連忙退下去,不敢有一絲逗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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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枝頭,華燈初掌。
近來,雲恆似乎很喜歡喝酒。
還是經常喝的醉醺醺的纔回來。
容尺素的臉色不太好,質問正摟着她,臉還在她脖子處蹭的男人,“王爺今日去那裡了?怎麼又喝那麼多酒?”
捧起了他的臉,讓男人看她。
“素素……”雲恆半響吐出容尺素的名字,臉湊近,也把容尺素的臉扳過來,就吻上容尺素紅潤的脣。
探進脣縫,撬開她的脣?,深淺的品嚐着她的溫軟,狠狠地吻着,晾奪索取……
掃落茶盞,直接把容尺素壓在了桌子上。
邊吻着,邊把自己的衣裳給剝了,再去把容尺素的給剝掉。
微紅的眼角,含滿了情谷欠,吻着她的耳背,頸項,留下一個個淡淡的痕跡,炙熱的吻,她無處可逃。
容尺素微微輕咬脣皮,一把把雲恆推開。
雲恆一瞬錯愕,不解的看着容尺素:“素素?”那眼神就像是在問她,她幹什麼把他推開。
清潤的眸子對着雲恆那張無辜的臉,好半天,容尺素才吐出一個句話:“王爺,你醉了。”
雲恆輕笑了一下,似是不在意。
他的確是醉了。
把容尺素收進懷裡,低低地說道:“可是不歡喜在這裡?那我們到牀榻上。”摟着她就上牀榻,壓着她。
在他進入她身體的時候,一句話澆滅雲恆所有的熱情。
“王爺近來都去那裡了?”
雲恆頓了頓,“怎麼這麼問?”
四目相對,可以互相看到對方眼裡的情緒變化。
“王爺可還記得一個多月前,趙大人來過的事情?”
雲恆皺皺眉,答案昭然若揭。
“我沒有告訴王爺的是,那天,趙大人說過,行書去了湖州城,並不在京裡。”
緊緊地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眸子並未有太多的情緒:“王爺請告訴我,那天,你跟誰在一起,與誰飲的酒?”
在沒有證據之前,容尺素不想懷疑,也不想不相信雲恆。
可,她終是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堅強,那麼的不在意。
若不能坦誠相待,同牀異夢,這日子,何不如不過了。
對於愛人,容尺素到底是寬不了心。
雲恆從容尺素身上下來,躺在了她的身旁。
“王爺。”容尺素扭頭看雲恆,“你難道,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聲音很平靜,卻忍不住顫了顫。
泛紅的眼,雲恆沒忍住,憐惜的抱住容尺素,緊緊地,“素素,你難道不相信我麼?我對你的心意,你難道不知曉麼?”低沉的聲音暗啞,酒醒了幾分。
“我信,我都知道,可就是因爲我相信,我纔要問王爺您。王爺,到底在瞞着靖寧什麼,爲什麼不告訴靖寧?”睨着雲恆,眼裡的篤定雲恆有些心虛。
容尺素一直沒有問出口,無非是想雲恆自己跟她坦白,可一眨眼便是一個多月,雲恆卻還是什麼都不願說。
再想起,今日在皇宮裡跟鑰歌的談話。
心裡的不安,她受不住了。
她不要雲恆有事情瞞着她。
這樣她害怕。
愛情中,總是先認真,在乎那個人輸的。
她淪陷了,她不能如此從前那般置身事外,什麼都不管,不聞不問。
雲恆有多少女人,她都可以不在乎。
可現在,不一樣,她在乎,她很在乎。
這個男人,只能是她的!
“素素,以後我都會告訴你的。再給我一些時間,等我把一切都解決了,可行?”雲恆墨色的眼眸緊緊地凝着容尺素,有幾分祈求,祈求她不要逼得他太緊。
“爲什麼不能現在告訴我?”容尺素不依不饒。
從雲恆的身上起來,居高臨下的俯瞰着雲恆:“我只想現在知道。”
雲恆皺眉,也跟着坐了起身,握住容尺素的手:“素素,相信我一次,可行?”
“王爺近來可是跟仙賢妃在一起?”聲音漸漸有些冷意。
雲恆面色微變,有些難看。
事到如今,容尺素還有什麼看不懂也是傻子。
他果然是跟鑰歌有牽扯。
“王爺跟仙賢妃是什麼關係?”
“素素,我跟仙賢妃並沒有什麼關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容尺素冷笑了一聲:“哦?不是靖寧想的這樣,那是那樣?還請王爺一一道明。”
雲恆有些急了,“你難道就不能相信我嗎?”
“王爺什麼都不說,叫靖寧怎麼樣相信你?”
“我聽說,王爺都與仙賢妃抱在一起了,王爺不打算跟靖寧解釋一下嗎?”她步步緊逼雲恆。
雲恆眸色漸深,“你讓人調查我?”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若王爺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王爺又何須怕靖寧讓人調查王爺您?”
“你……”雲恆氣結,一種叫做氣憤的情緒從心底油然而生。
被容尺素的不信任給氣昏了。
“素素,我是你的丈夫,你爲什麼就不可以相信我一回?”
“王爺知曉王爺是靖寧的丈夫,那麼王爺爲什麼不告訴靖寧?”容尺素咬着脣內側的軟肉,情緒也不由地激動了起來。
明明是想好好說的,可看着雲恆的怒氣,她竟是平靜不下來。
“我不是不告訴你,只是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你難道就不能給我點時間麼?”
“我既然不是不願告訴我,那你現在爲什麼不能說,雲恆,你到底在瞞着我什麼?”雲恆氣,容尺素也不能平靜。
盈盈美眸瞪着雲恆,步步緊逼。
“你……素素,你別這麼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我怎麼無理取鬧了?難道王爺什麼都瞞着我,我就跟個傻子一樣被王爺瞞着,這就不是無理取鬧了嗎?”容尺素苦笑了一下,反問雲恆。
雲恆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我都說了,我以後會告訴你的。”
看着容尺素眼裡的委屈和傷心,想服軟跟容尺素說幾句軟話,可一想到五年夫妻情分,容尺素竟是如此不相信他,雲恆心裡又氣的緊。
“既然王爺不願說,那麼我也不強迫王爺。今夜王爺也累了,王爺還是早些歇息吧。”撿起地上的衣裳,重新披上,容尺素要走,雲恆連忙上前拉住容尺素,擋住她的去路,“素素,你要去那裡?”
“靖寧想冷靜一下。”神情淡漠,聲音也很冷。
看雲恆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喉嚨一下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說不出話來。
“不許去。”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三更半夜的,你想去那裡?”
“去那裡都好。”她要走,雲恆死死的拉住容尺素的手臂,“別無理取鬧了好嗎?大半夜的你一個女人出去亂走,你就不知道危險的嗎?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你叫我……”
“王爺放心好了,靖寧就在府裡走走,不會走丟的。”把雲恆的手甩開。
不想跟雲恆再做僵持。
“你……你就非要跟我這樣嗎?”
“王爺爲什麼就不能告訴我?你跟仙賢妃到底是什麼關係?”
雲恆不說話,她繼續說:“還是,鑰歌其實是趙悅靈,她回來找你了,你跟她……”
“夠了。”雲恆突然間喝止容尺素的話,“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我跟仙賢妃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麼樣?若真的是什麼都沒有,王爺又何苦瞞着我?”容尺素咬着脣,顏色的眼眸深邃。
“你簡直就是不可理喻,若我心裡沒有你,若我心裡有靈兒,當初我又何苦要眼睜睜的讓她死在我的跟前,又何苦爲你遣散王府裡的侍妾?”
“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相信我?難道,我在你心裡,就是那麼不堪?還是你心裡,還點擊着,你所謂的青城?”氣急了,雲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有些口不擇言。
青城二字,仿似悶雷一樣投在容尺素的腦袋裡,把她的思緒都給炸亂了。
“你胡說什麼……”容尺素呆怔的看着雲恆,似是沒有料到雲恆竟然會說這樣的話。
“難道我說的不對麼?你心裡,可曾真的只有我了嗎?”雲恆眼裡有火,這麼多年,他沒有問過容尺素她口中的青城是誰,不代表雲恆忘了,他不在意。
他只是害怕答案,沒有勇氣問,也是不想提起罷了。
今日吵起來,過於激動的情緒,一時心急,沒有忍住,就給問了出來。
有些後悔,一時間,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容尺素冷笑:“你不相信我?趙悅靈死了,你後悔了嗎?你後悔我這樣心狠手辣,殺死了趙悅靈了嗎?”容尺素吼雲恆,眼眶紅了,霧氣在眼裡氤氳,結成晶瑩的淚珠。
“還是你後悔我沒有能給你生個孩子,你嫌棄我了。你不想要我了,你想娶別的女人了,對嗎,雲恆?”
後悔?他從未後悔過,也從未有嫌棄過容尺素還沒給他生下個一兒半女。
只要有她在身邊,什麼子嗣這些,他都可以通通不要。
他只是……
容尺素見雲恆不說話,還以爲雲恆是默認了,冷笑道:“王爺後悔大可休了我,何須要把這些話藏在心裡?”
“你就這樣想我休了你?”雲恆粗粗的呼吸着,朝容尺素大吼了一句,快被眼前的女人氣炸了。
咬着脣內側的軟肉,“是,你若是嫌棄我了,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你何不如休了我罷了。”
紅紅地眼眶,倔強的瞪着雲恆。
雲恆下意識的擡起手,在半空中,似是要落在容尺素的臉上,可看着容尺素那雙紅紅惹人憐愛的眼眸,雲恆心一軟,捨不得對容尺素下手。
容尺素冷笑:“怎麼?王爺是被靖寧說中了,惱羞成怒,所以想要打靖寧嗎?若是的話,王爺就打吧,最好就把靖寧打死罷了,這樣以後也不會再有人礙着王爺你了。”
雲恆氣結,“你……”想說什麼,看着容尺素那倔強的臉,終是沒有說出口。
雲恆捏了捏眉心,有些頭疼,與容尺素道:“你好好休息。”撿起地上的衣裳,雲恆打開門就出了同夢閣。
跨出門檻的時候,腳步頓了頓,似是在等着容尺素的挽留,可沒有。
腳步,也沒有再停留的離開。
看着雲恆離開的背影,淚水終是沒忍住,從眼眶裡流了出來。
張口,挽留的話,在喉嚨裡噎着,任是如何都說不出來。
癱瘓在了地上。
兩人吵架的動靜不小,原本已經退下的年歡又匆匆的趕了過來。
見容尺素癱瘓在地上,嚇了一跳,連忙過去攙扶容尺素:“王妃,您怎麼了,您沒事吧?”
容尺素沒說話,年歡剛想把她攙扶起來,誰知道,容尺素一口鮮血吐出來,昏了過去。
險些沒把年歡嚇死,當下便大漢道:“來人啊,王妃昏倒了,快去請鄭太醫過來……”
“……”
******
雲恆離了王府,一時間,彷徨不知道該去那裡。
曾經交好的人,現在都已經成家立業,不再如當初那般無憂無慮,趙行書亦然。
現在說不定,正軟香在懷,哄着媳婦睡覺呢。狀討乒弟。
那裡,又時間再陪他出來喝悶酒?
他也沒有那個厚臉皮去打擾人家兩夫妻安寢。
免得遭人厭,可就不好了。
便獨自一人,去了附近的酒肆喝酒。
雲恆與容尺素成婚已經快五年了。
五年來,除了初初成親那一年,情未定,何時有吵過架?
還是因爲這些無關要緊的人,吵得這麼兇?!!
****
酒肆的老闆見容尺素去而復返,便問:“王爺今個兒可是有什麼心事,怎麼纔回去,又來了?”
老闆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面容慈祥,雲恆睨了他一眼,沒回答,只是讓老闆太閒的話,就坐下來陪他喝上幾杯,畢竟一個人喝酒,真的是太無趣了。
老闆陪雲恆喝了兩杯,又勸了他幾句無果,這廂又有客人上門,便推脫,讓雲恆自己喝便可,就去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雲恆隔壁的一桌,坐着一個人。
“夜漫漫,商王爺不在王府裡陪着商王妃,倒是獨自一人在這裡喝酒,所謂何事?”
聞言,雲恆皺了皺眉,朝一旁坐着的男人看了過去。
“你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他的身份?
眼前的男人一襲藍色長袍,長髮披散在肩後,懶懶散散的束着。
棱角分明的輪廓,面相略顯陰柔,細眼長眉,脣若點朱赤紅,細白的肌膚比女子還要好看。
饒是如此,但眼前的男人儒雅的氣質,略帶着一些滄桑,應比他還要年長許多。
雲恆不記得,他何時,認識過,這樣一個人。
“你是什麼人?”眯起眼,狐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唐閔脣角微微翹起,“敝人唐姓單字一個閔。”
“本王可認識你?”
唐閔搖了搖頭。
“那你跟本王說什麼。”雲恆翻了個白眼。
他果然醉了,竟然還搭理起了一個醉漢。
“若唐某沒猜錯的話,王爺可是跟王妃吵架了?”唐閔自來熟的坐在雲恆的身旁。
一點兒也沒有陌生人該有的避距。
雲恆沒說話,只是悶悶的給自己灌了一口酒。
心裡想的確實是剛纔跟容尺素吵架的事情。
那女人倔強又委屈的眼,灼了他的心臟。
成婚這些年,雖然他已經儘量抽時間再陪她,可是要忙的時間,遠遠比陪她要來的多。
更是幾乎沒有見到過女人,在他跟前露出過這樣軟弱的神情。
心中惆悵,微微嘆息,又給自己灌了一杯。
唐閔給雲恆倒了杯酒。
“女人鬧鬧小脾氣倒是尋常,哄哄便好了,何至於要置氣?”笑吟吟的看着雲恆:“與女人爭吵便罷了,還把自己弄得這樣不開心,何苦?傷了她,又傷了自己。”
雲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眯了眯眼,睨了眼眼前的男人,酒勁上來,頭疼得緊。
他也沒想要跟容尺素吵架,方纔說出的那些話,說出口他就已經後悔了,可是……
當時那樣的情況,便是想道歉,他也低不下臉,只能出來透透氣,也讓兩人冷靜一下。
“王爺若不介意的話,可否把唐某當成是一個傾聽者,給唐某說說,指不定,唐某人還能給王爺你想想辦法。”
雲恆冷笑了一下。
再悶悶的喝一口酒。
可沒有喝醉酒就想找人傾訴的習慣。
還是找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他不說話,唐閔倒是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一生中能碰到一個喜歡的人不易,想要兩情相悅在一起更難……”
眼裡閃過一抹情緒,輕笑了下,“夫妻間有摩擦本是正常體諒一下,哄哄也總會過去。莫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等到失去了,才懂得後悔莫及。”
“你到底是什麼人?”雲恆眉心蹙的更緊,死死的盯着唐閔。
唐閔把手裡的酒給喝了,“在下唐閔。”
“先告辭了。”說完,起身就走。
雲恆頓了頓,想要叫住唐閔,可唐閔卻走的很快,頭也不回。
雲恆的心裡更煩,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
讓老闆又拿了兩壇酒,就往喉嚨裡灌。
等喝醉了,回去面對那小女人,也就不會覺得太爲難。
****
喚來了鄭太醫給容尺素看病。
晴河阿七站在一旁。
而年歡早就負責去把雲恆給找回來。
蘭溪急的團團轉,問鄭太醫:“鄭太醫,王妃她怎麼了?怎麼還沒有醒過來?這臉色……”還這麼差?
鄭太醫皺着眉,沒急着說話。
阿七眼裡也盡是擔憂,卻沒有說什麼。
鄭太醫擰乾手帕,給容尺素擦了風油,容尺素輕咳了一聲,睜開了眼眸。
“王妃,醒了?”鄭太醫喚了容尺素一聲。
容尺素視線還有些迷糊。
見着坐在一旁的鄭太醫頷首點了頭。
蘭溪連忙上前抓住容尺素的手,小臉上滿是擔憂緊張,全然沒有了往日裡的平靜淡然。
“王妃,您終於醒了,還好你沒死,要嚇死奴婢了。”
容尺素搖了搖頭:“我沒事。”
雖然是這樣說,但容尺素的臉真的還很白,如同白紙般,沒有任何的血色。
說沒事,蘭溪可不信。
容尺素揉了揉眉心,鄭太醫站了起身,給容尺素道喜:“恭喜王妃,賀喜王妃,王妃這是有喜了。”
這一聲,容尺素給懵了。
半響回不過神來,有些懷疑這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她懷孕了?
這怎麼可能?
蘭溪阿七皆是很意外。
訝異的看着鄭太醫,蘭溪反應過來,眼裡閃着欣喜,率先開口問道:“鄭太醫,奴婢沒聽錯吧?您說的都是真的?王妃她……”
鄭太醫笑着點頭,“真的,王妃是真的有孕了,且已經有了一個多月了。”
見容尺素還是沒有反應,鄭太醫又問容尺素,“王妃仔細想想,這個月,可有來葵水了?”
臉色微微一紅,容尺素搖頭。
鄭太醫輕笑:“這不就對了麼?”
“可是鄭太醫,不是說,依照我的身子……”
知曉容尺素想說什麼,鄭太醫接着說道:“原本臣也以爲,想要再孕幾乎沒有可能,可這孩子,卻偏偏來了。既然有了孩子,可以了卻王妃一樁心事,王妃難道不歡喜?”
歡喜,她自然是歡喜的。
可就是太過高興了,她怕到頭來,卻是個烏龍。
萬一,她並沒有真的懷孕,豈不是空歡喜一場了?
爲了確認自己是真的懷孕,容尺素讓鄭太醫給自己確診了許多次,還是不放心,又讓人去請了回春堂的大夫杜筠過來,給她把了幾次脈,都道是喜脈,容尺素這才慢慢相信,她真的是懷孕了。
不過,鄭太醫卻是道,胎兒現在尚還沒有穩,不可以再受任何的刺激或者做過於激烈的事情,儘量心情也保持愉悅,不要有太多的不開心。
否則,胎兒很容易便會沒的。
今日之所以會昏倒,也正式因爲受了刺激,和心情壓抑不佳的原因。
千叮萬囑,又給了容尺素開了許多補藥,交代容尺素要注意飲食,早些休息,這才退出去。
蘭溪去熬藥了,屋子裡就剩下容尺素跟阿七。
阿七站在一旁不說話,容尺素則是呆呆的看着她平坦的小腹。
她竟然懷上了。
這是老天爺給她的禮物嗎?
且,這個孩子,會不會是當初她沒了的那個?
可一想到早前纔跟雲恆吵架,容尺素又歡喜不起來。
一張精緻俏白小臉蛋兒,神情變了好些變,一會兒開心,一會兒又難過。
阿七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默默地剛想退下去,容尺素突然間擡頭看向阿七,與阿七說道:“你也辛苦了,早些下去休息吧。”
阿七沒說話,一個轉身消失在了屋子裡。
安靜的屋子,只有容尺素一人,蓋上錦被,想起雲恆,心竟是隱隱抽痛。
可一想起方纔鄭太醫的吩咐,讓她儘量多笑,莫要悲傷不佳的情緒,以免影響到了胎兒。
容尺素又硬生生的把難受給忍下去,蓋上被子閉着眼入眠。
夜微微涼。
天下人,帶着萬千種思緒安眠入寢。
阿七找到雲恆的時候,已經入了深夜。
把醉醺醺的雲恆提出酒館,準備帶回去給容尺素問罪。
雲恆緊皺眉,想把阿七推開。
“煩不煩,要回去,本王自然要回去,不用你多事。”聲音盡是不悅。
他已經要回去了,可這不識相的還來提他。
這傳出去了,還不叫人笑話他?
阿七的神情淡漠且冷。
“王妃從王爺出來後就吐血昏倒了。”說話的聲音還是很冷淡。
酒醒三分,雲恆瞪大了眼睛,揪着阿七的衣領問阿七:“你什麼意思?你說素素昏倒了是怎麼回事?”
阿七眼裡一抹譏誚冷意:“王爺做的好事,難道還需要屬下來提醒王爺麼?”
“你……”雲恆氣結,想說什麼,甩了甩袖子,又沒說,轉身就回府。,
阿七本想告訴雲恆,容尺素有了身孕的事情,可一想到是雲恆把容尺素氣的吐血昏倒的,阿七又把話嚥了回去,消失在夜色裡。
雲恆騎着他的寶馬用最快的速度回了王府。
直奔同夢閣。
急急的打開門進去,容尺素正準備把蠟燭吹熄,見着雲恆突然間進來頓了頓,秀眉微微顰蹙。
未語,視線從他身上收了回來,把燈吹滅。
自顧自的回了牀榻。
“素素。”雲恆連忙上前,不抱着容尺素,臉貼着她的腦袋,酒氣噴灑在她的臉上。
比晚上的時候,酒氣更加濃烈了一些。
“王爺這是做什麼,快放開我。”語氣不太好,想要把雲恆摟緊她的手給扳開。
雲恆自是不依的,“素素,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方纔我是一時氣急了,纔會跟你說那樣的話,你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一時氣急?
“王爺言重了,靖寧怎敢生王爺的氣?只是夜深了,靖寧該安寢了。”聲音還是很冷淡,很淡漠。
一如回到了她們剛成親的時候。
雲恆一顆心如同跌入冰窖般難受。
“素素……你真的不要原諒我麼?”
容尺素冷哼了一聲,“靖寧那裡有責怪王爺的本事。”
把雲恆緊抱着她的手拿開,自己回牀榻上躺好,側過身,並不跟雲恆說話。
手放置於平坦的小腹上,輕輕的撫着,這裡有了她的孩子,正孕育着一個小生命,她要好好的守護着才纔是。
“素素……”雲恆在一旁輕喚着容尺素的名字,帶着濃郁的?音。
女人還是不理他。
捏着眉心問道:“到底要我怎麼做,你纔要原諒我?”
“王爺什麼時候願意坦白,什麼時候,再來問我吧。若王爺沒事的話,還是出去散散步吧,本王妃現在不想見到你,你若是累的緊的話,你也大可讓年歡給你收拾一個客房自己歇着。”
反正她現在就是不想理會雲恆,免得再被他氣着。
拋下一句話,容尺素側着身,就真的沒有再理會雲恆了。
任由雲恆一個人再怎麼生悶氣,也不理她。
雲恆氣結。
如此低聲下氣也是夠了。
他是個男人,他也有他的自尊,怎能……
冷哼了一聲,“好好好,你不理會本王是吧?容尺素,你給我急着,誰要再他孃的給你認錯,誰特麼的孫子。”
撂下狠話,雲恆氣呼呼的走了。
容尺素心裡有些落空,吸了吸?子,剛剛動容的心,又冷了些。
閉目,繼續睡。
剛剛把藥碗端到廚房回來的蘭溪見雲恆剛回來,又一臉氣呼呼的又要出去。
便上前攔住了雲恆的去路,問道:“王爺,您纔剛回來,可是又要去那裡?”
雖然容尺素現在是很氣雲恆,可蘭溪同樣是女人,知曉容尺素的心理。
雖然表面生氣,一副我就是不會原諒你的模樣,其實心裡軟的緊,只要好好哄着,再不行,軟硬一起來,氣總會消,總能和好如初的。
怎,這好像又吵架了?
雲恆冷着一張臉,字從牙縫裡蹦出來:“散步。”
散步?
這大半夜的,還散什麼步?
蘭溪不解,有些不悅的說道:“王爺,王妃現在懷有身孕,脾氣免不得會差一些,可您也萬不能就這樣丟下王妃一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