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不容得有任何的話可以說,我心中亂如麻,本來我已經決定不再理睬上官違心,可他又偏偏跑出來救我。
上官違心將我的頭按在他的懷中,抱起我的腰肢從大火中飛竄出去,然後徑直落在了海灘上。我從他的懷中紮起頭,他的衣衫猶在着火,我趕緊伸手去拍,他笑着就勢在海灘上一滾,火焰熄滅了。
“阿塵,你有沒有受傷?”他捧着我的臉看。
我埋下了頭,這個時候我的臉一定是極難看,但我卻感覺到他出神地凝視我,並且滿含着深情。“現在我很難看是不是,比以前更難看了。”
“阿塵,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最好看的,美得像仙女。”他伸手擡起我的下頜,我擡起頭,他關切的面容便落入了眼眸中揮之不去。
不知怎的,現在我反而不懷疑他這句話的真假,若是以前我一定不信。
上官違心扶着我站了起來,此時我忽然感覺不到身體極度的癢感,雙手環住他的腰,將臉埋入他的胸膛處。
“妖孽,你又在惑亂上官正使,我今日非得將你斬首不可。”劉大千氣極敗壞地大喝。
“上官正使,阿塵是蛇妖,你看她的臉長滿了蛇鱗,手臂上也有,說不定身上也會有,你不要被這個蛇妖迷惑了。”這是小玉的聲音。
上官違心將我往他懷中擁緊,一手按着我的後腦,一手按在我的腰肢,大聲道:“你們不要胡說,阿塵根本就不是什麼蛇妖,如果你們再誣衊她,想傷害她,休怪我上官違心無情。”
聽着他這番話我忍不住從他的胸膛探出了頭,四周黑壓壓擠滿了圍觀的士兵,劉大千臉黑得如鍋底,一手按着肩膀上的傷口,道:“上官正使,我一直顧念相爺對我知遇之恩,對你一直如自己孩兒看待,沒想到你如此不識大體,不知好歹,置你爹的顏面於不顧,更置當今聖上的恩寵於不屑,我只有再次請出御賜金牌。”
劉大千從衣衫中取出了那面鐫刻着“令”字的金牌,一手高高舉起,道:“御賜金牌在此,見者如聖上親臨,還不趕緊跪下叩拜。”
霎時,除了劉大千,我和上官違心以外,所有人都滿面驚惶地跪了下來,口中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言畢,衆人仍是不敢起身。
劉大千陰冷的目光向我和上官違心掃射過來,厲聲喝道:“你倆好大的膽子,還不跪下。”
我輕輕看了他一眼,依舊將頭埋入了上官違心胸膛。
“妖孽,你敢藐視金牌,就是藐視當今聖上,你就不怕誅九族嗎?”
劉大千的話聽起來十分可笑,我靠在上官違心的胸膛閉上眼眸,此時我忽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好像所有的小心謹慎在此刻都不需要了,我只要抱着身畔的這個男人,他便會保護我,就算是我睡着了也無妨,他自會護我周全。
“上官正使,你可是身受皇恩,不同於這山野妖孽,莫非你也不懂禮數了?”
“狗屁禮數。”
“你,你,大逆不道。”劉大千氣得咳嗽不停。
“什麼大逆不道,阿塵在我心裡最大。”
我也很無語,此時是大炎朝,上官違心此舉無疑是大不敬,蕭然也非心胸寬廣之人,今日他所說之話有如此多人聽見,不免到時傳入蕭然耳中。縱有上官泓和上官子萱周旋,上官違心雖可逃牢獄之災,但流放之刑恐是難免。
“劉副使,既然你容不下阿塵,欲置阿塵於死地,那我上官違心也不做這個正使了,現在我就帶着阿塵離開。如果有人膽敢攔我,別怪我刀下無情。”
說完,上官違心將我攔腰抱起,竟真的大步向前面走去。沒有人攔他,漸漸耳畔的海浪聲遠去了,響起的是沙沙的腳步聲。
危險解除後我又開始感到難以忍受的癢感,癢到深處卻變成了疼痛,身子不覺又開始顫慄。
“阿塵,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上官違心將我放在了一株梧桐樹下,他握着我的手,一臉關切。
我靠着樹樁支撐起身子,想要伸手去撫摸他的面孔,但手剛伸出來我就看到了滿手青綠色的鱗片,看起來非常噁心,又恐怖,想着臉上也必是如此了。“我想看自己的樣子。”儘管知道很醜,但我還是想知道此刻我究竟變成了什麼鬼樣。
“好,等我們到了城裡,我給你買鏡子。”他柔聲道。
我瞧着四周,這是臨近海岸的一座山巒,林木蔥鬱,僻靜無人,前面不遠的山石處似乎有一條小溪澗,我低聲道:“你把我抱到那水邊。”
他向前瞧了一眼,遲疑半晌還是答應下來,將我抱到了溪澗岸邊。我坐在岩石上撐着身子,將臉往水面上湊去,頓時水面上顯現出來的一張臉連我自己也不覺嚇到了。
這實在不是人類的一張臉,整張臉都覆蓋着一層厚厚的鱗片,伸手觸之,溼滑冷澀,蛇的感覺油然而生。這模樣比鬼還要可怕三分,甚至連鬼見了都恐怕要退避三舍。
我解開了衣衫露出肩膀,同樣也覆蓋着一層蛇鱗。
“真醜啊。”我笑着自嘲,可是這樣,爲何上官違心仍是對我傾心不已呢。笑着,我咳嗽了兩聲,頓時一口血便疾疾地吐了出來,落在了清澈的溪水裡,鮮血立即暈散開來,向下飄流而去。
“阿塵,你怎麼了?我們去城裡看大夫。”上官違心嘶聲道。
我精疲力盡地倒在他的懷中,伸手撫上他的臉頰,道:“上官違心,我曾經想過,要……要做你的娘……娘子。”說完,我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眼皮子沉得厲害,喉頭一窒,頭不禁向他的懷中更深地歪了去。
在意識喪失的剎那,我聽到了上官違心撕心裂肺的呼喊聲。
“李無塵,你給我睜開眼睛,你不許死,你要是敢死,我就脫|光你的衣服姦屍,我說得到做得到,你要是怕……”
我笑了起來,這個時候他還在威脅我,而且便連威脅也說得這般下流無恥。嘴角略略勾起,但瞬間意識便陷入了茫茫的黑暗中。
一直對上官違心的真心半信半疑,原來他竟是這樣的歡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