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國皇宮御書房
昊帝端木昊天看着御案上的密奏正在沉思。
過了半晌,有人悄悄地來到他的身邊,先是小心地一躬,然後低聲說道:“主上,賢王昨晚出去了一趟……”
“什麼?”端木昊天先是一怔,然而,終究沒能抑制住驚訝,終於脫口輕呼起來。他這邊剛剛安定下來,那邊,賢王又溜出去了麼......
眼前的政局瞬息萬變,只要棋錯一着,就會滿盤皆輸......
於是,那個剛纔還再沉思得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臉色驀地冷了下來,他擺手:“去,將賢王從踏出宮門的第一步開始,一直到他歸去的每一步,都要調查清楚……”
黑衣男子無聲遠去,燈下,除了空無一人的大屋子,就只剩下了一大堆的奏摺凌亂的攤着。
再回首時,他的眸子,變得宛若寒潭的水一般,冰涼滲人。
他就在燈下轉身,心裡卻還在默唸着那幾個字眼:“賢王……昨晚出宮?可是這京城之中,有有什麼不可預測的變化了麼……”
天上星斗,璀璨閃亮。冷月清輝,鋪一地如銀。那星,那月,可都是萬世的旁觀,千年的古水麼?那麼,這世間的紛爭,在他們的眼裡,又算是什麼?
這塵世,紛繁侵擾,原來,也不過是人的心魔而已......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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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王府宮殿的廊下,靜靜地佇立着一個淺色宮衣的男子。
他長眉斜飛入鬢,雙眸鋒銳凜冽。而他的氣質,彷彿孤峰之上的寒梅,雪峰頂上的鷹隼。出塵而且獨立,矯健而且冷醒。
他的面前,是垂眉斂眸的邢藍。
要知道,任毅告辭之後,他馬不停蹄地來到宮中,就只爲報告事情的整個經過。
眼下,他們的暗線,已經成功地進入了任毅的身邊,而任毅,也終究甘心地爲他們所用……那麼,他們的手中,又多了一枚,舉足輕重的棋子......
棋子的最大作用,就是佔立一隅,在需要他出力的時候,不遺餘力......
邢藍的眸子裡,忽然有靜默的笑。是啊,誰又能想到,他安插進任毅身邊的棋子,並非那個絕色傾城的劍舞,而只是陪伴在劍舞身邊的小丫頭,枳兒......
枳兒,是端木錦最得意的手下,善易容,長袖善舞。所以,有她在劍舞的身邊,何愁大事不成?
他知道,枳兒會在最短的時間之內,離開劍舞的身邊,想辦法混入到任府之中去,然後,開始拉攏人心,進行他們的下一步計劃......
所有的一切,都報告完畢,邢藍站在花樹之側,將呼吸都小心地斂起,準備承受端木錦的怒氣。
要知道,可以令到任毅甘心俯首的那樣東西,在他們的手中,同樣也是至寶,所以,任毅纔有這一試探:“他日老夫會歸還主子……”
可是,不付出相應的代價,就收穫不到更多的利益。邢藍之所以說服端木錦捨棄那一樣至寶,關鍵就在於,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那樣東西,雖然在日後,起着深遠的作用,可是,若放在此時,卻不過是令人垂涎三尺的死物而已......
果然,手中的書卷,被重重地砸在晶瑩石雕成的石几上,年輕的賢王,已是臉色如墨。他重重地“哼”了一聲:
“哼,本宮就知道,他一不缺金,而不缺寶,獨獨缺的,就是這等可保他百年的護身符。所以,本宮就先碩王一步,奉上此物,若他再不乖乖聽話,本宮定叫他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本宮送出去的東西,自然也有辦法收回來……”
那樣的話,氣吞山河,那樣的語氣,宛如節鐵交錯。聽在邢藍的耳中,令他生生地震了一下。
遠來的茶香,輕輕地撲入鼻端,可是,那個靜靜地立在廊下的邢藍,卻覺得衣背,都溼透了......
孤注一擲啊,眼下此舉,就真的是孤注一擲了......
只希望,任毅此人,真有如此大的作用,真的可以牽制住翼王和趙丞相兩人......
“殿下,昨夜出宮……”等到年輕的王爺發泄完畢,邢藍才小心地再說了一句。這件事,至所以選在最後才說,是因爲他知道,在端木錦的心裡,更看重後者。
“怎麼了,是不是皇兄再調查?”賢王端木錦瞭然的問道,他就知道自己的皇兄不是那麼容易就倒下的.......
年輕文弱的帝王,溫文爾雅,禮讓下人,沒有人知道,這都只是假象。事實上,睿智,心機深沉......
可是,他的僞裝,太過完美,他的表演,太過逼真,相信“帝王睿智”這樣的事實,舉世人中,知道的不過三五......
“他的人查到什麼了麼?”端木錦容色不動,只靜靜地問了句。
這也是他的習慣,即便再關心的事,到了脣邊,也只不過淡之又淡,冷之又冷。
邢藍的身子,又再躬了下去,他答道:“皇帝的人私下見了翼王,然後又去到城外,見了一個叫若寒的年輕人……然後就回宮了,並未去過別外……”
“那個叫若寒的人是做什麼的?”端木錦皺了皺眉頭問道。
“沒有查到,只知道那個年輕人武功很高......”
“儘快查清。”
“是……”邢藍的身子,瞬間站直,他低低地應了一聲,然後就再沒了下文。
“那個紫玉郡主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到達風城?”
“紫玉郡主受傷嚴重,暫時還在月國與雪國的交界地的一處別院裡,至於什麼時候回到風城暫時還沒有消息傳來。”
“幫一下她吧!”想起那個在她面前受重傷卻不妥協的倔強女子,端木錦的心不知道怎麼就動了。
燈下,那個年輕的殿下,冷冷地笑着,冷冷地望着夜幕下金碧輝煌的宮闕殿宇,眉間一分一分地攏起。皇帝暗衛出宮,事情非同小可,可是,究竟出宮做什麼去了呢……不會只是爲了那個叫什麼若寒的年輕人吧......
若寒……只能說,這姓,真有意思......
邢藍不宜久留,端木錦揮手讓他退去了。然而,他就站在廊下,一動也不動一下。
遙遙宮牆,鎖了他的母親和愛的女人一生的年華,而他們這些所謂的王爺,不過是這宮牆之內衍生的囚徒而已,終其一生,都沒有辦法和那些尋常百姓一般,自由地生活,安靜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