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重工,第四十層。
一座大廈上四十層這個高度已經算是很高,上不接天,下不着地,就連供水都需要三次供水,有些時候甚至會出現水壓不足,甚至停水的可能。
只要沒有上下層裝修的情況,居住或者工作在這裡的人會享受到在這個繁華都市難有的寂靜,四十層的高空就算打開窗戶,城市的喧囂都會被風揉碎在遠處的雲彩裡飄飄忽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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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地方很適合喜好安靜的人居住,前提是你沒有孤島恐懼症。
可在源氏重工,第四十層這個位置並不是供給本家成員居住的樓層,員工的宿舍樓在源氏重工以外別的地方,所以第四十層擁有者有別於居住外的其他用處,這裡面也同樣需要它得天獨厚的安靜因素。
...譬如說,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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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重工,四十層,臨時審訊室。
房間的窗戶打得很開,一點也不黑暗密閉,沒有電影裡那種幽閉駭人的氣氛,由於高度問題這裡的採光特別好,陽光從落地窗外灑入照在椅子上白石隆浩的身上火辣辣的,全身的皮膚都被曬得紅腫灼痛,而他整個人在這種陽光下也顯得昏昏欲睡,但卻死死地張開着眼睛盯着窗外日光下明媚卻與自己的未來完全無關的城市。
房間內很安靜,安靜得讓人心生寧和,於是睏意就像爬上鐵欄的陽光一樣爬上了白石隆浩的腦海,他的眼皮像是塗了沉重的膠水一樣不斷地向下沉去,可他知道一旦自己的眼睛合上了等待自己的就是死亡。
在椅子上他的手腳被捆了個嚴實無法掙扎無法動彈,而在他的脖頸上被戴着一個黑色的鐵項圈,在項圈上綁着一個雙頭叉,叉子一頭頂着下巴、一頭撐在胸骨上,強行讓他的腦袋向上用力仰着,略微的垂首都會讓雙頭叉刺進胸骨和下巴。
這些王八蛋簡直不是人!
這是白石隆浩這兩天來腦海裡唯一循環的話,他被綁在椅子上戴上這個處罰的玩具後已經整整四十八個小時沒有閤眼了。
他從清醒就發現自己坐在這裡,腦海混亂了很長一段時間,想起了自己在昏迷前發生的事情,想要低頭去看腹部被貫穿的刀傷,下顎卻陡然出現了刺感,若不是他反應快,下巴連帶着喉結就得被直接刺穿。
他第一時間就試着掙脫椅子的舒服,但卻發現自己渾身上下使不上力氣,然後才發現自己的左手手腕上被刺入了輸液針,他的肌肉像是萎縮了一樣軟綿綿地無法發力,平時能一拳砸開鐵門的力量現在就連動動手指都是極大的挑戰。
在慢慢接受了現在的處境後,惶恐立刻就佔據了他的大腦,一開始他想要大聲開口說話跟綁自己來的人交流說話,祈求交換一點人權,但根本沒有人理會他,整個房間裡就像只有他一個人一樣,整個樓層都像是一個孤島,除了流落到這裡的他以外就只有窗外暴曬的陽光和城市了。於是他才慢慢意識過來,能給自己戴上這種刑具的傢伙根本沒把自己當然,所謂的人權自然也是個笑話!
第一個二十四小時裡,窗外的東京是個陰天,他坐在原地保持着仰頭的動作支撐過去了第一天,而在第二天的時候黎明日出的陽光昭示着他即將受到的苦難。
第二個二十四小時,前十二個小時是陽光的暴曬,落地窗外毫不削弱的光線照在他的皮膚上像是刀子在舔舐表皮,很快他的身上就出現了曬傷的痕跡,炎症導致的發燒也讓他整個人渾渾噩噩了起來。
第一次被叉子刺傷後他感受到的是劇痛,隨後一股莫名的興奮感佔據了他的大腦,他立刻就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隨後他才逐漸反應了過來架在他下顎胸骨上的叉子塗了東西,根據效果來推斷大有可能是從古柯葉裡提取出來的藥物。
只要刺傷得越深,上面藥物起作用後白石隆浩就越會越來越興奮,精神頭越來越高漲,連假寐休息都做不到,每一分每一秒地清楚感受着這種非人的煎熬。
慘無人道的刑罰...白石隆浩差些都要絕望了,聲嘶力竭地吼着:你們到底是誰?蛇岐八家的人嗎?你們不能這樣,就算我是犯人我也是有人權的,我做錯了什麼送我去監獄和法院而不是在這裡動用私信!
可沒有人理會他,他所有的聲音都隨着窗戶飛到了四十層樓外的高空,迴應他的只有令人崩潰的孤島死寂。
在第三天開始時,就算有着強大血統支撐的身體也開始逐漸垮掉了,他的眼睛裡血絲遍佈,整個人憔悴得像是短壽了幾十年的壽命,皮膚因爲曬傷過度而呈現出了暗紅色的色澤,嘴脣乾裂得全是結疤的血痂,原本正常勻稱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下來,左手連接的輸液針爲他提供了少部分的液體,倒也沒有直接被渴餓死,但也差不多了。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雙頭叉依舊沒有完全刺穿他的下顎和胸骨,求生意志讓這個男人硬生生地頂住了飢渴難耐、暴曬和疲倦,因爲他知道一旦自己被雙頭叉刺穿,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在以上的苦難後還要面臨着傷口化膿腐爛以及各種致人死地的併發症。
把自己綁來這裡的人他也在這段時間裡猜到了一些眉目,在來到這裡之前他經歷過的最後一場戰鬥是直面那個擁有熔岩般黃金瞳的怪物,而那個怪物自報家門是“執行部”的人,而就他知道的擁有這個部門的人在日本只有一個,那就是站在黑道巔峰位置的“本家”。
自己得罪的是本家,而本家的做事風格他也算是在逃亡中瞭解頗深了...這羣人根本不是要審訊他,而是要他死得難看,要讓他在悔恨和崩潰中一步一步地丟掉自己的命!
在得出這個答案後直接加速了白石隆浩的心理防線決堤,可在最後他也還是強撐自己沒有自暴自棄直接垂下首自殺,因爲早在做好跟蛇岐八家作對的準備時,他就給自己找了一個強大的靠山,他也相信着這個靠山會來救他,把他從這個無間地獄中搶出去。
也就是這一個信念,支撐着他活到了現在。
...
嗞呀,門打開了。
“早啊。”
“早,你的咖啡。”
早起值班的專員推開了門走進了觀察房,給坐在椅子上的同事遞過去一杯咖啡。
“謝了。”接過咖啡的另一個專員點了點頭,轉動椅子的同時淺嘗了一口,扭頭繼續看向玻璃後空蕩蕩的,只有一張椅子和一個人的房間。
“你說他在想什麼?”站在椅子旁的值班專員捧着自己的咖啡看着單向玻璃後受苦的白石隆浩忽地問道。
“還能是什麼,坐在這裡的人想的都是同樣的問題,我是誰,我在哪兒,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椅子上的專員懶洋洋地說道。
“雖然我們只是奉命守住他不讓他自殺或者真的死了,但我還是有些好奇這傢伙到底幹了什麼事情被這麼玩?上一個被綁到這裡來的傢伙好像是得罪了櫻井家主吧?他又是得罪了什麼人?”捧着咖啡的專員好奇地問。
“不清楚,反正局長送他來的時候只叮囑了一聲別讓他死了,瀕死的話救回來繼續綁在這裡,也沒說什麼時候放他下來。”椅子上的專員聳肩說。
“局長親自送來的?我靠...原來是得罪少主了啊。”站着的專員摩挲着咖啡發出嘖嘖的聲音。
“不過我聽說這傢伙跟猛鬼衆有些關係,少主不讓他死了,大概意思就是之後有時間會審問他吧?”椅子上的專員思考着說。
“那我倒是希望那時候他還能說得出完整的話來,別過早崩潰瘋掉了。”
“那就得希望這傢伙精神強韌一點了,畢竟就這兩天的話少主大概是沒空上來的。”
“少主又在忙什麼?我不是聽說上杉家主已經找回來了麼...”
“就是找回來了事情纔開始麻煩起來了啊。”椅子上的專員嘆息。
“怎麼個說法?”
“你見過上杉家主嗎?”
“見過,我以前跟着風魔家主做事的,有幸作爲旁侍參加過醒神寺的家主聚會見到過八位家主,上杉家主就是那個多漂亮的紅髮女孩吧,年紀也不怎麼大...喂,等等。”旁邊站着的專員像是猛地想到什麼了,臉色瞬間就變得難看起來了,“你不會是想說上杉家主在外面被...”
“我不知道,也不是在說這件事。”椅子上的專員搖頭,“但我感覺這跟我要說的性質差不多?”
“你有話就說,別賣關子。”站着的專員壓低聲音,“我聽說上杉家主是被一個男人綁架走的,一綁就綁走了大半個月,人那麼漂亮一女孩子被人綁走不發生點什麼,說實在的我是完全不相信的...我不是說我想上杉家主被做什麼了啊,我只是純粹地在評判這件事情的疑點!”
“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我只跟你說一件事。”椅子上的專員低聲說,“上杉家主被找回來時是金髮的...”
“?”聽到這句話的專員愣住了。
“她的行李箱裡還被找出了一套白色的婚紗裙和一張千葉縣那邊拍攝的婚紗照...”
“嘶...”專員倒吸一口冷氣,滿目驚恐。
他知道在日本拿結婚照很容易,但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容易到蛇岐八家的某位家主身上去。
“聽說局長要瘋了,可能這個倒黴蛋被送過來的時候才被殃及池魚到了吧。”椅子上的專員感慨,“其實最匪夷所思的是,我聽說綁走上杉家主的那個男人還跟着上杉家主一起回來了,還要在我們這兒住一段時間...”
“???”專員徹底聽不懂了,滿臉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