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洛特撞在了牆壁上。
先是背部接觸牆面,後腦勺隨後空心牆上撞得砰的一聲,整個大腦懵然一片,如果是實心牆壁大概他下午的牙科預約就得推遲了,而是得先去腦科拍個腦部CT檢查有沒有腦震盪或者顱內出血。
五秒鐘的時間,這是蘭斯洛特的記錄。
其實在開始第二秒的時候,蘭斯洛特就已經被打得神志不清了,最開始腦門上中了一竹劍時,他的視線裡就已經沒有了那雙灼灼的黃金瞳,漆黑一片中只能聽見恐怖的風聲不斷襲向自己,抓瞎地格擋了幾個假動作後,就被一腳踹飛到了牆壁上落了下來。
這時倒地蘭斯洛特就已經爬不起來了,他劇烈地咳嗽死死揪住胸口的衣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一樣,被嗆得兩眼發紅,翻滾了兩圈硬是沒能緩解痛苦,直到一旁的曼蒂看不過了,跑過去拉了他一把幫他捋後背順氣。
“下次再來吧,一個月的時間緩衝期。”林年收起了竹劍,看了蘭斯洛特一眼說,“可以觀戰,但不能出聲或者打擾別人。”
獅心會和學生會的人都在竊竊私語,時不時看蘭斯洛特一眼,視線沒有鄙視或者貶低,因爲這場景簡直不要太正常了,每個人第一次都是這樣的,輸都不知道怎麼輸的,鮮少有人首次上場就能撐過七秒這個檻。
因爲七秒這個檻意味着能跟‘S’級真正意義上的過上兩招,而不是被瞬秒,也只有真正有資格過招的人才能在這個‘俱樂部’留下來,彼此切磋彼此成長,爲以後進入執行部時真刀實槍戰鬥廝殺做準備。
“還好還好,沒有被揍得太慘。”曼蒂把蘭斯洛特拖回到了原位置,看着他逐漸恢復了呼吸的節奏停下了咳嗽,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蘭斯洛特直到現在都還沒回過神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慘敗,雖然他已經做好了苦戰的心理準備了,可這哪裡是‘苦戰’,完全就是秒殺,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有些挫敗感很正常啦,學校裡這幾屆的學員誰沒捱過師弟的打?你還算好的了,有些女生直接被打哭了,還被師弟臭着臉趕出去了。”曼蒂看着蘭斯洛特惘然的臉色安慰說,“想加入俱樂部也不急一時,下個月再來吧。”
“俱樂部...?”蘭斯洛特之前就從學生會那個幹部的嘴裡聽到了這個詞,但苦於趕鴨子上架的情況沒問得出口,他壓根就不知道這裡有什麼俱樂部,卻莫名其妙地捱了一頓打。
“你不知道?”曼蒂瞅了他一眼,“那你來幹什麼的?”
“獅心會找他有事情。”蘭斯洛特指了指不遠處終於從地上爬起來休息好了的楚子航。
看着重新站在林年面前握住竹劍,儘管傷痕累累體力壓榨到極限,依舊點着黃金瞳的楚子航,曼蒂也才反應了過來,“你怎麼不早說?能在這個點找來這裡的我們基本上都以爲是想加入俱樂部的,之前還在奇怪爲什麼大一新生會找來。”
“這個俱樂部是幹什麼的?”蘭斯洛特垂目看向再度撲向林年的楚子航問。
“搏擊俱樂部...但我更願意叫它捱打俱樂部。”曼蒂看着瘋了似的出劍,挪移,閃避的楚子航,“從師弟之前搞的一次事情演化過來的,算是一個實戰愛好者的聚集地,立意是平時多流血,戰時沒血流。”
“知道執行部那些危險的任務嗎?在這裡的人,大多數在畢業後進入執行部都要面臨跟危險混血種對戰的情況,而危險混血種最致命的一點就是血統壓制,在對方黃金瞳的注視下你甚至都拔不出槍。”曼蒂看着在林年黃金瞳下艱難踱步,但最終還是被一腳踢在腳踝,一竹劍抽飛出去滾在地板上的楚子航說,“想解決這個難題唯一的方法就是大量的實戰經驗,體驗在被血統壓制的情況下戰鬥,而在座的各位基本上血統都是‘A’級,想要體驗這種感覺就只能找再上一步的超級混血種了。”
“也就是說,在場的所有人基本上算是學院裡實戰格鬥最爲頂尖的一撮人了...”蘭斯洛特反應了過來,再看向道館裡的學員們時臉色微微變了變。
“‘S’級願意騰出時間陪練真是好人啊...”蘭斯洛特低聲說,看向場內林年的眼神滿是欽佩和服氣。
“等你以後有幸撐過十秒加入俱樂部時交會費的時候你就知道他好不好了。”聽見蘭斯洛特的感慨,曼蒂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
“會費...?”蘭斯洛特一愣。
“想捱打還得排隊的,加入俱樂部後每天至少可以捱打三次,並且由‘S’級親自指導你實戰的時候容易暴斃的缺點,會費是每個月3,000美元,可以在線支付,也支持現鈔,概不賒賬。”曼蒂幽幽地說。
“3,000美元每天就可以跟‘S’級對練至少三次嗎?”蘭斯洛特陡然擡起頭眼中掠過意動,“‘S’級真良心啊!”
“弟啊...你是不是腦袋有問題。”曼蒂側着頭盯着蘭斯洛特嘆氣,“算了...能來這裡的人腦袋多半都有點問題,花錢捱打都那麼開心。”
“可學姐你不也在這裡麼?”蘭斯洛特看向曼蒂。
“我?”曼蒂一頓,臉上露出了糾結的表情,“你以爲我想在這裡?”
“師姐。”場中,楚子航再一次飛出去了,林年轉頭就看向了曼蒂,“該你了。”
“我肚子疼。”
被點名的曼蒂噌一下就站了起來,轉身就僵硬地要離開。
她快步走向道場的大門,忽然之間眼前一花,發現自己回到了蘭斯洛特身邊,眉毛驚得幾乎飛起來了,踏步又走,結果又斷片似的回到了原地,好像從來沒踏步過一樣。
林年就站在場中央抱着手看着她,眼裡的黃金瞳灼灼逼人,似乎想看看她要試多少次才罷休。
直到再度嘗試幾次後,曼蒂終於認命了,“師弟你無不無聊啊!”
蘭斯洛特一臉茫然沒看懂到底發生了什麼,曼蒂這時也已經一臉哀莫大於心死地轉身走向了林年,擼起袖子滿臉悲憤地準備慷慨就義。
“不是逃跑而是選擇接近我嗎?看起來師姐你已經做好覺悟了。”林年看着走到面前的曼蒂認真說。
“你惹怒我了!臭師弟!”
曼蒂忽然怪叫一聲飛起就給了林年一腳,林年一擡手就抓住了她的腳踝往後一扯,一個漂亮的一字馬趴一下就落到了地上!
林年挑了挑眉膝撞了過去,卻沒想到曼蒂靈活地一個側身倒,就以劈着一字馬的姿勢趴平在了地上,雙手再一撐地面旋身就是一個鶴旋蹴踹了過去。
“終於捨得減肥了嗎?換以前你鯉魚打挺都很難坐起來。”
林年後仰退了幾步避開了這凌冽的反攻,一旁的蘭斯洛特也看得微微後仰,沒想到曼蒂意外的能打。
“告辭!”曼蒂逼退林年後翻身起來沒有選擇進攻,而是毫不猶豫地轉身繼續落跑,目的明確。
“嘖。”
林年翻了個白眼,三步就追上了她,伸手想抓住她的肩膀,但對方又靈性地倒地上一滾雙腿纏住了林年的雙腿,一扭身想要壓迫林年跪倒在地。
林年直接壓倒向了她一拳砸了下去,嚇得曼蒂驚叫一聲鬆開腿滾地葫蘆一樣滾開了幾米,地板被震得砰響一下差些裂開了口子,避開這一拳後她又往前順勢一滾,站起來不忘初心地逃向大門口。
一旁的俱樂部會員們都若有所思地看着曼蒂的打法,沒有人露出鄙視的視線,因爲他們都清楚就算曼蒂打得十分狼狽,但卻確確實實地已經輕鬆撐過了七八秒了,就算現在就被擊倒十秒的時間也過了,遇見危險混血種的時候,打不過就逃,這種想法纔是最正確的。
“師弟你放了我!我跟你說了我畢業實習是後勤不是外勤啊!不需要抗擊打訓練啊!”
曼蒂邊跑邊殺豬一樣地叫,但還是被林年一個飛踹,踹撲在了地上,倒地落地過肩摔滾卸力,還是打不還手繼續悶着頭在場內抱頭亂竄。
林年每次加速撲上去,這傢伙都做好了捱打的準備,借力就在地上滾一圈,跟個滾地葫蘆一樣地被打得到處亂飛,抓手腕居然抓得一手溼滑跟摸到泥鰍了一樣...這尿性的傢伙居然提前在手腕上塗了食用油!
場邊的蘭斯洛特只能嘴角抽搐地看着滿場亂拱的曼蒂,一頭金毛披在背後跟個飛揚的小彩旗一樣欠扁得要死,但這傢伙卻就是硬生生撐過了十秒,把他剛纔的記錄翻了個倍。
但最後曼蒂還是被林年逮到了,一把扣住了肩部把她按倒在了地上,後背被膝蓋壓住疼得直求饒,“輸了!輸了!輸了!”
“十八秒。”記時的學員看了眼手錶說。
整個俱樂部裡不少人露出了欽佩的目光,少數還鼓起了掌。
“......”林年也頗爲頭疼地把曼蒂給放了,這傢伙爬起來就跑,滾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得規規矩矩的,吹着口哨看向別處。
月底這隻金毛師姐就得上執行部報道外出實習了,值得一提的是好巧不巧的是她的實習時間還跟她的生日重在了一塊兒,他這段時間也變着法子地想讓曼蒂有些自保之力,但似乎對方不怎麼上心,或者說技能點都點到逃跑上了,一跟他交手就腳底抹油,除非用關節技不然想逮到她還真不容易。
也不知道這樣下去是好還是壞,但退幾步說,打不過就逃起碼也算是明智的選擇,起碼林年瞪圓了黃金瞳想威懾她,她壓根都不帶正眼看自己的,一心跑路完全無視了‘S’級的精神壓制倒也是蠻神奇的。
“隨便你吧...”林年嘆氣了,他是真心希望曼蒂能多留幾手,實習的時候遇到危險都能成功化險爲夷,這也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場外趴着休息的楚子航又爬了起來,正準備走進場內的時候,林年卻向他擺了擺手,“今天你就先到這兒吧。”
“我還可以繼續。”楚子航低聲說,他的頭髮已經完全溼掉了,全是汗水的光澤,渾身像是洗了澡一樣熱氣騰騰。
“我知道,但在這之前你先去把你的事情處理了。”林年看了一眼曼蒂身旁的蘭斯洛特,很顯然之前一心二用聽到了他們壓低聲音的交談。
蘭斯洛特這時也站了起來,看向渾身傷痕累累的楚子航點了點頭,後者沉默了下才放下了手裡的竹劍,走向了走廊的大門。
“你,上來吧。”
在楚子航和蘭斯洛特走出去時,林年也指了一個學生會的體操部長,對方振奮地站了起來,一旁的部長們紛紛嘆息,似乎巴不得自己也是女的能優先捱打。
體操部長活動了一下筋骨就快步走進了場內,尊敬地鞠了一躬再閉上眼睛,睜開時卯足了勁兒點燃了黃金瞳準備接下來的單方面蹂躪,而這時她卻發現林年沒有像以前一樣衝過來就是一個蓄意轟拳,而是扭頭看着門外離開的兩個背影。
“會長?”體操部長嘗試着喊了一聲。
“哦,抱歉。”
林年這纔回過神來,扭過頭一記迴旋踢就踹得女部長格擋的雙手揚飛了起來,整個人倒飛出去了三米,被迫一個後仰撐手跳翻身才穩住了身形,站直時兩隻手臂上全是紅的,疼得眼淚花差點都出來了,但繃緊的臉上還是堅毅無比。
“......”真不該提醒他的,體操部長雙手發麻,苦着臉看着一步步走來的林年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