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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卡塞爾學院的確是一個很能讓人擁有歸宿感的地方,你認爲你已經是他們的一份子了。”
“起碼他們發我工資。”
......
“現在你已經沒有依仗了。如果你們今天是抱着以激怒我和整個秘黨爲目的而來的,那你們也的確做到了。你們要戰爭,我們就給你戰爭。”
“你以爲我們會爲戰爭到來後悔麼?不...這是我們的使命。”
......
淡薄的日光照在棕黑會議桌面的的錄音上,挺括西裝着身的老人站在窗邊,閉着眼睛雙手環抱着臂膀,藏在波濤聲下面錄音悄然無息地在寂靜的會議室中播放着,身側白色的紗簾被海風吹得微微飄揚,拂過他的西裝臂側的衣角,溫柔地像是少女被風親吻的裙襬,後面藏着的不是春光,而是這棟白色的孤獨堡壘外波濤菲諾耀眼奪目的盛夏。
白色的海水泡沫衝擊着黑色的礁石,海的那邊有渡輪的輪廓駛過,輪廓後地平線上是島嶼的影子,島嶼上是山,山外又是海,海外又是山。海上,山上,綠葉上,好像一切都被夏天蓋上了一層刺眼奪目的光暈,唯獨昏暗會議室中的人們,似乎烈陽再盛也怎麼都照不亮這些男人和女人們的臉龐。
這裡是波濤菲諾,意大利的一處海港小鎮,景色優美,尤其盛夏時最佳,如今時當7月尾聲,是海鷗和日光齊鳴的時節,於是這裡每一寸的土地都散發着慵惰和靡靡的氣息。
在60年代以前波濤菲諾都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漁村,直到某一天以加圖索黑幫爲倚靠的電影投資人帶着犀利的目光游到了這片土地,取景拍下了一部令人肝腸寸斷的愛情片,霎時間這個漁村自此變成了度假天堂,林立起了高級的酒店和餐廳,令無數明星和拍攝愛好者流連忘返。
爲其帶來經濟復興的加圖索家族也擁有了這片土地絕對的話語權,每一任的鎮長都會帶着厚禮趕到那片莊園,坐在桌面的那頭拘謹地像個還在穿短筒襪的孩子,鎮長們謹慎又唯諾地向桌面後的男人提出未來十年任期裡的宏圖偉業,再獻上禮物和忠誠,如果能親吻到對方的手面,那則代表着未來十年任期的無憂。
近十年來,卡塞爾學院校董會的會議都在這個擁有絕對話語權的海港小鎮進行着,居民和友人們也總能在特定的時節看見一輛又一輛的頂級豪車,沐浴着奪目的日光,向着山頂上那白色的堡壘駛去。車輛的數目也總是恆定的,最多時七輛,少時不低於六輛,有時甚至還能見到豪車之下的山地車,蹬着山地車的人呼哧呼哧地爬着陡坡被一輛輛車超過,最後駛入堡壘之中再無聲息。
現在的時間是7月25日,酷夏,一年一度的校董會議提前召開了,貴客們提着夏季正美的裙襬姍姍而來,照例走進那間無論夏季光線再明亮也依舊昏暗的房間,坐在各自擺放着銅鈴的棕黑色會議桌前,目光投向那無論歲月流逝多快,多長,面容也依舊不變的老人臉上。
如果是往常,老人首先會進行一次長短適宜的致辭,總結曩昔秘黨們爲屠龍事業做出的貢獻,混血種們向着終結龍族時代的終極目標又昂首挺進了多少步,然後是照例的寒暄,吹捧,最後再在一杯馬天尼的碰杯中開始討論真正的‘大事情’。
可今天的會議沒有這些冗雜、繁瑣的過程,甚至沒有助興慶功的那杯馬天尼,有的只是一支黑色的長方形錄音筆,靜靜地放在會議桌的中心。
當所有人(缺席者外)坐攏望向桌首時,抄手在西裝口袋裡的老人就探出身子按下了了錄音筆的開關,播放起了不久之前遠在中國濱海城市一座歌劇院裡的一次對話。
每個校董都聽得那麼認真,坐在椅子上的身背挺拔地像衣服裡插了標槍,前半段錄音時,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那麼的平靜,當最後的預言脫出時,響徹在空洞的會議室裡,就像海浪拍碎在了礁石上,在堅硬黑礁的表面留下了在日光照耀下微小卻格外清晰的痕跡。
直到一聲玻璃的尖酸碎響和驚呼聲後,槍響大作混亂滿地,錄音到此戛然而止。
昂熱從窗邊走到桌旁伊麗莎白·洛朗校董的身旁,在對方惘然和思索的時候,伸出手拿回桌面上的錄音筆按下關閉按鈕。
這時,各位校董們纔回過神來,三男二女,臉上寫着一樣的思索,杵着柺杖的手兀然捏緊,停滯在手中的佛珠開始繼續碾動,黑色面紗下的脣角緩慢繃緊,與身後的侍從長久對視最終垂落不語...看起來比起往年的致辭,現在的這一段錄音比美酒還要醇厚令所有人都提前進入了狀態。
“這是一個月前,發生在中國的一次執行部任務中的音頻記錄,錄音由弗羅斯特校董提供。”昂熱坐回了自己在主座位將錄音筆放在手下,向右側桌前的弗羅斯特微笑點頭,“執行部的一位專員在完成編號‘A090607’任務時遭遇的經歷,錄音中的主體女聲爲疑爲任務目標的疑犯,男聲爲執行部專員。”
“現在執行部執行任務時都會全程錄音記錄麼?”一個穿着夏季騎行服的中年人搖鈴問,值得一提的是在屬於他的銅鈴旁卻是放着一個山地車頭盔,看起來很透氣也很昂貴,毫無疑問能坐在這裡的人只能是校董之一,儘管他看起來像是自駕遊的山地車愛好者。
“一般沒有,但特殊情況下會有,這次就是特殊情況。”昂熱臉上含着溫煦的笑,看向了校董弗羅斯特·加圖索。
“執行部近年來的行事風格越來越囂張了,我認爲對這種乖戾的作風應該進行一定程度的遏制,其中必須建立第三方勢力涉入其中,不排除在學院中新設類同執行部的組織。”弗羅斯特搖鈴,面無表情地說。
“爲了遏制東廠於是新設西廠?”昂熱淡笑,“可無論什麼廠子,它們都是爲了秘黨做事的,自己牽自己的鼻子,左手打右手可不是什麼明智的事情。”
“原來執行部還是秘黨的秘密機構?我以爲它早已經成了卡塞爾學院校長和他手下獵狗的一言堂了。”弗羅斯特說。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卡塞爾學院的體系由初代校董們創建,如今經過了百年的考效沒有出現任何問題,沒有漏洞的制度不需要任何錦上添花,執行部現在只有一個,以後也只會有一個,戰場上手裡握着的刀子並不是越多越好,我想各位都理解這個道理。”麗莎校董搖鈴。
其他校董都向着聲援昂熱的這位新校董投去視線,曾經坐在這個位置上的還不是這個年輕的女孩,而是一個跟校董裡那兩位老人一樣年紀的紳士,只是很可惜意外帶走了他的命,如今坐在這裡的成爲了這個當昂熱女兒都顯得過於年輕的孩子了...不過昂熱對待她的態度也的確跟對待女兒一樣就是了,也難怪會有膽子公然嗆聲話語權一向最大的弗羅斯特。
“我支持伊麗莎白校董,執行部只能有一個,現在我們的話題應該是這段錄音,而不是內訌,請執行人明確我們這次長老會會議的主題。”杵着柺杖的老人搖鈴,聲音低沉得像是結着鐵鏽的粗管上低音號。
老人口中的執行人說的正是昂熱,除開卡塞爾學院的校長以外,昂熱還有一個身份數倍於前者的身份——面前五位校董以及一位缺席校董聯名推出的秘黨代言人,他行走在混血種的社會中正是代表了整個秘黨的顏面,所以他形式高調囂張,在紳士外表的裡子裡滿是強權和蠻橫。
昂熱不再看弗羅斯特了,弗羅斯特也不看他,看起來兩人在會議上起爭端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昂熱的關注點轉在了杵柺杖的老人話中,淡笑着說:“長老會會議麼,有趣的是錄音中的那個女人也提到了相同的詞眼,她說‘黑色的皇帝篡位封王威名遠播的時候,長老會的時代已經過時’。”
“‘長老會’?這是個新發現,如果一經證實,可能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可以爲我們瞭解龍族文明的步伐向前邁出一大步。”中年男人摸着自己的山地車頭盔若有所思地說。
“但很遺憾的是就我們對龍族文明的瞭解,對‘長老會時代’這個模糊不清的詞彙無法從任何方面上得到有力的考證。”昂熱說。
“你提到了這個錄音出自執行部的一次任務,我想了解這次任務的詳情。”校董會上一直沉默的少女在於身後西裝筆挺的侍從對視後,轉頭看向昂熱說。
“一次涉嫌鍊金物品的非法交易集會,由身份不明的主辦方舉辦,出席的賓客魚龍混雜,意圖撿漏的混血種,商業大亨,資本家,以及來自中國的古老混血種世家們。”昂熱說。
“賓客之間的身份跨度好像有些大,還有普通人在場?”中年男人說。
“不少,大部分的鍊金物品正是這羣普通人通過各方面的渠道找到的,所以這才被我們定義爲了‘非法集會’。”昂熱說,“我們的專員查封了非法集會的現場,鎮壓了所有親至現場的賓客。”
“鎮壓?我在錄音裡聽到了槍聲。”杵着柺杖的老人說,“執行部又一次大開殺戒了?”
“有一支身份不明的僱傭兵小隊闖入了現場,想搶奪某樣展品。”昂熱解釋。
“現場有混血種世家的後代,他們裡面有傷亡麼?這種事情處理不當是會引起巨大麻煩的,極可能上升到國際糾紛。”老人問。
誰都知道中國的那些古老世家們體量巨大,但卻因爲窮於內鬥的緣故向來不輕易往外擴張勢力,但每當在有外敵損害到他們集體利益時,他們幾乎都會毫不猶豫地將刀尖朝向外面捅過去,無論對方是誰,藏在哪裡。
對於那些混血種世家,秘黨向來都是敬而遠之的,如今卻避無可避地將那些人的後代牽扯進來,就不得不讓校董們的態度嚴肅了起來。
“沒有,他們很幸運,因爲當時控場的是現在執行部的王牌。”昂熱微笑,“非法集會的現場除了施暴者外幾乎零傷亡,你永遠可以相信我們執行部的王牌。”
“執行部的王牌?你是指你挖掘出來的那個孩子嗎?這次的任務是他在處理?”老人點了點頭,“我聽到過他的一些傳聞,但不多。”
“我想各位都應該從自己的情報來源多少得到了一些情報,都會有那麼點印象。”昂熱含笑頷首,他從身邊推過了一份文件到校董之中依次傳閱。
校董們接過文件翻開後,首先就看到了那個男孩的照片,而後是在信息部中標記着‘S’級機密的任務檔案,裡面事無鉅細地寫着男孩從事過的一切任務活動,校董們手指如點鈔機般快速地翻閱檔案,視線掃描在每一行字和每一張貼圖上瞳孔都顯得有些縮緊。
“林年,一個優異得過分的年輕人,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經我的影子。直到今天他一直都做得很棒,不是嗎?”昂熱淡笑着說,“正好,我們這次會議的主題就是圍繞着他展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