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二天依舊早早起牀, 收拾屋子，爲繼母和姐姐們準備早餐。
一整日，她們都在爲舞會上該穿什麼爭吵不休。
夜幕降臨的時候, 馬車再一次, 將她們拉到那座華麗的城堡。
我就着壁爐的火光篩選豌豆。
一顆, 兩顆, 那雙含笑的淡藍雙眸突然闖入腦海。
三顆, 四顆，“你明天還會來嗎？”
五顆，六顆, “請一定來。”
七顆，八顆, “我等你。”
……
言而無信, 有違我做人的原則。
於是, 我又回到了這裡。
如果昨晚的一切是一個美麗的夢，那麼, 想再做一遍，應該不過分吧？
“你終於來了！”他似乎等了許久，看見我來鬆了口氣，隨後，笑出一道皎潔的月牙。
“看看我爲你準本了什麼。”他二話不說地牽過我的手, 將我帶到一輛華麗的馬車前。
馬車是橡木做的, 漆了白漆, 由四匹白色駿馬拉着。拉車的馬伕, 着一身藍白騎裝, 比宮裡的護衛穿得都好。
還來不及說什麼，已經被他抱上馬車。
“去參加舞會, 我的公主。我等你。”他說罷，在我的額上輕點一下，揚長而去。
我有些無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額。他還真是不客氣！
車廂寬敞，座椅上擺了一套精緻而漂亮的禮服。
我看了自己身上的灰色衣裙一陣，終於還是將漂亮的禮服換上了。
馬車已經在走，不過行得相當平穩。
我穿好禮服，想了想，將束起的金色長髮放下。
整裝完畢，我發現似乎少了什麼。
低頭。對了，鞋子。
我身上還穿着父親留下的黑色皮鞋，穿出去會笑掉人的大牙。
正猶豫間看見車廂座椅上有一個暗紅色的匣子。
我捧過來，小心打開。
裡面安靜地躺着一雙水晶鞋，透明的，閃閃發亮。
我將它們拿出來，把腳放進去。
正好合適！
我想，這一定是魔法。
四
馬車在宮殿門口停了下來。
車伕跳下馬車，紳士地將我扶下馬車。
這也許，是我這輩子最引人注目的時刻。
華麗的馬車，優雅紳士的僕人，還有這一身漂亮得有些過分的豪華禮服。
我在這樣的注目中步入舞會大廳。
我看見了繼母和兩位姐姐，她們也在看我，目光裡有太多的豔羨。
我想，她們大概是沒認出我來。
然後，我看見了他。
撥開重重疊疊的人影，他正朝我走來。
人羣像波浪一般，在他身邊盪開，再以他爲中心，聚攏。
他在我面前站定的時候，人們正好圍成了一個圈，將我們圈在當中。
他微微俯身，朝我伸出右手，“可以請你跳支舞嗎，美麗的公主？”
我笑了。
將手放在他的手中，我回道，“當然，尊貴的王子。”
他亦笑了，執起我的手，帶我步入舞池。
樂聲響起，他帶着我，在燈火輝煌的大廳裡旋轉。
空氣裡微微的酒香，光影閃動，人聲沸揚。
音樂慢了下來，他托住我的腰，淡藍的雙眸望進我的眼眸。
“你真美。”他說，“你一定是今夜最耀眼的寶石。”
我咯咯地笑，將扶在他肩上的手拿開，伸出一隻手指，指指他微帶癡迷的眸，而後，指了指自己的心，笑道，“可我的寶石，不在這裡，而在這裡。”
他愣了一下，隨即粲然而笑，“是我錯了。我該說，你擁有，這個世上，最耀眼的寶石。”
舞廳裡的大鐘，開始咚咚作響。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
我停下舞步，“抱歉，我必須走了。”
“等一下！”他愣了一下，疾步追上。
我已跳上馬車，回身朝他微笑，“尊貴的王子，真正的紳士不該勉強女士晚歸。”
他定在當場。
馬車催動，到我離開皇宮。
我匆忙地將身上的禮服換下，穿回我原來的衣服。
馬車在迎接我的地方停下。
我跳下馬車，匆匆地說了聲謝謝，狂奔回家。
這一次比上一次更驚險，我剛剛在壁爐裡躺下，繼母和兩位姐姐便推門而入。
“天呀，我沒見過這樣完美的人。王子今天晚上就只跟她一人跳舞！我們看來沒什麼希望了……”
我打個呵欠，跑得急了，真的好睏。
又做夢了。
夢裡，王子在我身邊跪下，在我的腳下，套上一雙水晶鞋。
猛然驚醒！
夢裡那人，正在旁邊，微笑看我，手中拿着一隻水晶鞋。
我急忙從壁爐裡坐起來。
父親，繼母，兩位姐姐，還有當朝國王，竟都聚集在壁爐邊，灼灼看我。
那人朝我笑，對我道，“昨夜你跑得太急，弄丟了一隻鞋子。”
我低頭一看，足下只着了一隻鞋，昨夜，他爲我準備的鞋子，而另一隻，正握在他的手裡。
卻見他，在衆人的目光中，爲我套上另一隻鞋子，而後，二話不說地將我抱起，轉向國王，“父王，我找到了，可以穿上這隻鞋子的女孩。”
高高在上的國王愣了愣，隨後莊嚴宣佈，“三天後，我爲你們完婚。”
他開懷地笑，俯身看我。
我藉着倚近他的動作，咬牙，低聲問他，“這到底怎麼回事？”
“沒什麼。”他笑着朝我眨眨眼睛，用只有我們才能聽到的聲音在我耳邊低語，“我不過，在鞋子上，做了些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