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撤資的過程很平靜,他選擇了拿走20個億的資金、剩餘的50個億分50年逐期返還。
50個億,50年返還,一年北山集團要支付他一個億,依着北山集團當前的良好上升勢態,算是輕而易舉的了。
其實,高飛本可以選擇30年,或者更短的日子,哪怕是十年,相信沈銀冰也會答應。
不過他要真那樣做的話,沈銀冰會在十年中,緊巴巴的過日子,每年五個億的無回報支出,對於任何一個企業來說也是個沉重的包袱。
他選擇50年的期限,由此可以看出,他不想給沈銀冰造成太大的壓力,也算是對倆人之間的感情,有個很不錯的交代了。
——
顏紅回到辦公室後,就迫不及待的點上了一顆煙,站在窗前狠狠的吸着,望着窗外急速的轉動腦筋:小冰要和秦紫陽說什麼,還得瞞着我?
人的心態,總是會隨着某些事的發生而改變。
要是擱在以前,別說沈銀冰客氣的請顏紅迴避了,就算一個冷漠的眼神,紅姐也得乖乖的自己出來。
可現在,顏紅覺得她已經是沈銀冰最最親近的人了,就算髮生天大的事,倆人都該坦誠相見,協力對外。
她覺得,她有權利知道沈銀冰的所有秘密,就像她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心甘情願告訴沈銀冰那樣。
但沈銀冰的表現讓紅姐很失望,客氣的把她請出了接待室,這讓她有了種不公平的不忿,不長的時間內,就吸掉了兩顆煙。
兩顆煙吸完後,那種忍不住打哈欠、流眼淚極度睏倦的感覺,卻沒有絲毫改變,這讓她又開始痛罵孫老三。
在紅姐那張小嘴中,孫老三的十八代男女祖宗,包括七大姑八大姨都倒了血黴,被搞的是體無完膚。
可就這樣,紅姐也沒有絲毫解氣的感覺,因爲她無法忘記孫老三那張囂張的嘴臉。
今天凌晨時,灰頭灰臉的孫老三回到酒店後,紅姐馬上就伸出小手,和他要貨,可孫老三卻冷笑着說沒有,不但今天沒有,而且在未來的一個月內,都不會再向她和沈銀冰供貨!
這些日子以來,顏紅對忘憂粉的依賴,已經到了一個用語言文字無法描述的地步:她可以連續七天不吃飯,卻不想一天沒有忘憂粉!
小說中會出現那些吸毒者對毒品的依賴描寫:一個女性爲了能吸毒,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用所有能拿得出來的東西去換,包括金錢、房產、尊嚴,身體。
這不是虛的,是事實,顏紅是深有感觸,這才大半天工(以往都是每天早上起來後來一些粉)沒有嚐到充實的滋味,她就已經神魂不捨了。
可這樣日子,竟然要持續一個月!
顏紅無法想像,在一個月得不到充實的生活,會是多麼可怕。
爲此,她對孫老三怒罵,撕咬,甚至求他,但孫老三卻無動於衷,把她推倒在地上就轉身揚長而去了,再打他的電話,已經關機。
“這一切,都是沈銀冰自找的,你要想埋怨,就去找她吧!”
這句話,是孫老三臨走之前扔下的,所以顏紅在回到總部後,才那樣氣勢洶洶的質問沈銀冰。
顏紅知道,她現在有多麼難受,沈銀冰就會有多麼難受。
可這有什麼辦法呢?
又吸了兩顆煙,都無法阻止對忘憂粉的渴望後,顏紅煩躁的拿起一個水杯,狠狠砸在了鋼化玻璃上。
啪嚓一聲脆響,水杯瓷片四濺,其中一片飛過顏紅的額角,劃出了一道不大的小口子,有鮮血淌了下來。
“哎喲!”
顏紅疼的一咧嘴,下意識的擡手去捂時,卻又愣在當場:她發現,在身體受到傷害後,那張無法壓制的空虛,竟然得到了相當大程度的充實。
這個發現,讓顏紅登時狂喜:疼痛到底是分流了輕對忘憂粉的依賴,還是減輕了?
爲了搞清楚這點,顏紅在急匆匆找到一個刀片,來到洗手間內挽起袖子,在嫩如耦的胳膊上,輕輕化了一刀。
鮮血,攸地就冒了出來。
顏紅以前是暈血的,尤其是自己受傷出血後,都會有噁心、乾嘔的暈血症狀,但這次親眼看到鮮血從胳膊上冒出來後,卻有了种放下千斤重擔的輕鬆。
原來,疼痛的確可以減輕對忘憂粉的依賴!
幫、幫幫,就在顏紅爲這個發現而欣喜若狂時,房門被人敲響。
她趕緊用紙巾堡主傷口,放下袖子走出了洗手間,坐在辦公桌後面淡淡的說:“進來。”
進來的是蘇青,很客氣的說:“顏副總,沈總請您去接待室,參與與高飛的簽訂撤資合同過程。”
“參與和高飛……什麼,蘇青,你說和誰,和高、高飛?”
顏紅蹭地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蘇青口齒清晰的重複道:“是的,是和集團最大的股東高飛,高先生,簽訂撤資合同。”
這一次,顏紅相信自己沒猜錯,一張小臉瞬間慘白,身子晃了下問道:“你是說,高飛,高飛來了?”
“是的,就在接待室內。”
“真的是高飛?”
“的確是他,沈總就是這樣告訴我的。”
“他、他不是死了嗎,怎麼會來了?”
顏紅慢慢的坐在了椅子上,雙眼無神。
如果說顏紅當前對失去忘憂粉的害怕程度是100分的話,那麼見到高飛的害怕程度則是120分——她寧可遭受沒有忘憂粉的折磨,去通過自殘等極端方式來減輕痛苦,但也不想看到高飛。
她沒臉去見高飛。
當初高飛救下她後,她又想方設法的逃走。
如果倆人之間沒有那種關係,顏紅纔不會把他當回事。
可偏偏那是她的男人,精神和身體上的唯一男人,她辜負了那個男人的苦心,根本沒臉去見他。
看到顏紅一臉癡呆樣子的不吭聲,蘇青試着問道:“顏副總,你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去告訴沈總,說你無法出席這次簽字儀式?”
“是,是,我身體不舒服,我、我不去了。”
顏紅如夢初醒,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卻在蘇青答應了一聲要退出去時,站起來說:“算了,我還是去吧,馬上!”
顏紅真的不想去見高飛,可如果事後沈銀冰問起來,問她爲什麼不去見高飛時,她該怎麼回答?
難道要告訴沈總,說她已經和那個傢伙,發生過那種不要臉的關係?
在蘇北山活着時,她就給老蘇戴上綠帽子這回事,別說是斷了她的忘憂粉了,就是打死她,她也也不能說出來的!
所以她只能去,裝作沒事人那樣,不管高飛會怎麼對她。
等蘇青退出去後,顏紅又衝進了洗手間,對着鏡子開始打扮起來:“他原來沒死,真是太好了,可他這些天來都是在哪兒來着?爲什麼今天會出現了——哎喲,我的粉底去哪兒了?該死的!”
對着鏡子照了足有七八分鐘後,顏紅才踩着細高跟皮鞋,噠噠的走出了辦公室。
來到七樓會議室門口後,她擡手敲了敲房門,等裡面傳來請進的生意後,才推門走了進去。
進了屋子後,顏紅一眼就看到了高飛。
高飛臉上帶着和氣的笑容,眼神中沒有憤怒,沒有驚喜,只有平淡,就像你從你在小蜜家鬼混倆月回家後,看到你那個死皮賴臉都不和你離婚的黃臉婆那樣,笑容只是一種應付,很傷人自尊的。
顏紅的心猛地揪了下,接着笑着走了過去:“高飛,聽說你回來了,我就懷疑自己在做夢。能夠再見到你,真的很開心。”
以前顏紅和高飛在公衆眼中的關係,有些像姐弟,很隨意,所以沈銀冰在看到紅姐激動的和高飛握手時,並沒有覺得哪兒有不對勁。
實際上,就算紅姐和高飛表現出不對勁的地方,依着沈銀冰目前的精神狀態,也看不出來的。
“能再次見到紅姐,我也很開心,勞你爲我擔憂了。”
高飛和顏紅握了下手,正要鬆開手時,卻覺得她小手指在自己掌心,輕輕勾了一下。
男女在握手時,女方在男人收心勾一下的意義……很特麼的曖昧,就是她想和他睏覺的意思,傻瓜也知道。
傻瓜都知道的事情,高飛當然也知道了,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驚訝,隨即笑呵呵的鬆開了手,請顏副總快坐下。
其實,顏紅在用小手指勾了高飛掌心一下後,心裡就後悔了。
她這個曖昧動作,就是有那種不純潔關係狗男女在大庭廣衆之下,最遮人耳目的暗示動作,純粹是本能上的反應,不受身心控制,就像人渴了要喝水那樣自然。
顏紅後悔,是因爲怕高飛更看不起她,更生她的氣:你特麼的還有臉和我玩這個呀?昂?當初哥們費盡心思的救你出來,你卻逃跑,甘心去做人傀儡!
所以在後悔的同時,顏紅也飛快的瞥了高飛一眼……卻沒有在他眼中看出憤怒,只看到了驚訝,心中猛地一動:咦,他怎麼會是這種反應?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高飛和以前的高飛樣子、氣質、說話的聲音完全一致,顏紅都要懷疑,這個傢伙不是真的高飛了。
打個比喻,你拿着一塊肉骨頭去砸狗兒,狗兒的反應會是什麼?
現在顏紅就是那塊肉骨頭,可高先生這個啥,卻對肉骨頭砸過來而感到驚訝,不可置信的樣子,這也怪不得紅姐感覺不對勁了。
這個不對勁的感覺,壓過了顏紅剛纔怕見到高飛的複雜感覺,開始理直氣壯的面對他,仔細觀察他了。
高飛卻一臉的坦然,對沈銀冰說:“沈總,我已經仔細看過合同了,沒問題。”
沈銀冰嗯了聲,說:“那就簽字吧。按照合同上的規定,20個億的資金,我會在一個星期內,打到你提供的賬戶上。”
就在高飛和沈銀冰簽字的這個時間段,在京華某個僻靜四合院的書房內,也有兩個人在面對面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