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家暗中緊鑼密鼓的操縱高飛後事,派出所有能派出的力量,去調查高飛的下落時,方小艇依舊沉浸在天倫之樂當中。
自從小凱撒莫名出現在面前後,方小艇失去兒子的痛楚啊,鬱悶啥的,都一掃而光,覺得這是老天爺的安排,或者說是彌補,要不然的話,爲什麼在孫子被追殺時,恰好被她遇到並及時從地上抱起來呢?
兒子不聽話,和當孃的對着幹,這的確是讓天下所有母親最煩惱的事,但當這個兒子給母親生了個孫子後——當兒子的在老媽心目中的地位,就會直線下降:你不認老孃就算,反正老孃現在有孫子了,不稀罕你!
同方小艇一樣,高健城在得知這個消息後,連夜就從嶺南那邊飛了過來:忽然多了個孫子,這可是天大的事兒,遠比忽然多了個爹,更能讓人激動啊。
當然了,方小艇在把小凱撒帶回家時,曾經一再囑咐秦紫陽等人,暫時別把孩子這事兒給泄露出去,因爲她還不敢保證,這孩子是不是高飛的骨血。
高健城連夜飛回京華的第二天,夫妻倆人就抱着孩子秘密去了某醫院,要進行dna親自驗證。
隨着科學技術的發展,現在的親子鑑證技術已經算是相當成熟了,幾乎不存在任何的錯誤。
上次在冀南,方小艇兩口子爲了確定高飛是不是他們的兒子,曾經進行過一次基因驗證了,所以她手上有高飛的dna樣本,只需檢驗小凱撒的就可以了。
檢驗結果就像方小艇想象的那樣完美:孩子的基因與高飛相同讀達到了99.9%,和高健城的各代基因對比,也高達99.3%,百分之一萬的證明,這孩子就是高飛的骨血。
化驗結果出來後,方小艇夫妻倆歡呼,摟着孩子痛哭失聲,大罵高飛:這個混帳,怎麼可以讓我孫子在外面呆這麼大才回家呢?
高家第四代大少爺的從天而降,讓方小艇兩口子欣喜若狂,從醫院出來後就跑到了高老爺子那邊。
老高同志可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可當眼前忽然出現個外國孫子,而且背景不凡後,還是楞了好久才大罵高飛,又把他重孫子摟在懷裡,狠狠親了一番後才感覺到了疼。
那個混血兒,有着非常牛比名字的重孫子,受不了老高的肉麻動作,在被狂親時,毫不客氣的揪下了他幾根鬍子。
就這,老高不但沒生氣,反而連連大呼:好孫子,這麼小小年紀,就幹老虎屁股上拔毛,了不起啊……
看到老爺子這樣高興後,方小艇兩口子才放下心來。
他們在來之前,可是很擔心老高會生氣的,畢竟小凱撒他娘是外國人,還是大資本家。
其實他們根本不清楚老人的心理:老高絕不允許他兒子會找個外國媳婦,但卻不一定會禁止孫子去禍害外國女人,正所謂一代人管不了三代事,兒孫自有兒孫福,隨他們折騰去吧。
當然了,老高忽然多了個混血重孫子這事兒,除了高家和幾個鐵桿朋友之外,別人還都不知道,他們也不會主動滿世界的宣揚,畢竟小凱撒的老外公,身份太敏感。
要說小凱撒也很聰明,纔不到兩週歲的小傢伙,見到老高後,又把妮兒告訴他的那些重新說了一遍,把‘高凱’這個名字說的猶未重。
老高欣喜不已:孩子可以是混血兒,但必須得姓高,這是老子我的後代!
有了孫子後,方小艇的生活一下子多姿多彩了,甚至爲了孫子的健康成長,從新購置了一套別墅,不和高雅住一起了。
方小艇不傻,早就看出高雅和高飛兄弟倆之間的矛盾了,擔心小兒子會喪心病狂,爲了打擊高飛傷害小凱撒,所以才和高雅分家了。
和孫子單獨過日子後,方小艇的生活多姿多彩了起來,這段時間就根本沒上班,就帶着小凱撒和幾個保鏢,保姆,滿華夏的遊玩了。
她要讓孫子見識一下祖國的大好河山,直到年二十八這天才飛回了京華。
按照高家的規矩,除夕夜這天所有人都要回到老高那兒,住一宿後第二天早起拜年,但今年——方小艇剛回家,高健城就告訴她說,老爺子今年不舒服,不想讓人打攪了,甚至都沒說看看高凱。
方小艇覺得很奇怪,不過也沒有多想,實際上她也很反感過年拜年啥的,真不如領着孫子隨便轉轉舒服的多。
春節過後,一直到了年初六,方小艇才帶着小凱撒去見了老爺子。
老爺子的氣色,的確不怎麼好看,但卻沒有丈夫說的那樣嚴重。
而且老高在看到小凱撒後,仍舊親的不得了。
小凱撒這些天跟着方小艇玩瘋了,沒呆多久就嚷着要出去,去大街上看龍燈。
方小艇無奈,只好提出告辭。
老高也沒啥不高興,只是讓方小艇在外面小心點,注意孩子。
在離開老宅時,方小艇看到張了張嘴,好像要說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說,擺了擺手讓她走了。
“爸他老人家怎麼了?”
出來老宅後,方小艇有些奇怪的問丈夫高健城:“我總覺得他好像有什麼在瞞着我似的,是不是你大兒子又惹什麼禍端了?”
如果他能繼續惹禍就好了,依着老爺子的能量,還真沒有擺不平的事,關鍵是他再也沒機會惹禍了——高健城心中發苦,表面卻不高興的擺了擺手:“行了,趕緊抱着孩子去玩兒吧,高飛這小子好好的呢,去哪兒惹禍?真是娘們脣,烏鴉嘴,就不盼着點好。”
方小艇雙眸一瞪,瞥了眼門口值班的武警,小聲威脅道:“喲,老高,你現在脾氣見長啊,竟然敢數量我了,是不是皮又癢癢的了,需要我給你撓撓了?”
小凱撒不知道這是高健城兩口子在打那個情,罵那個俏,跳着腳的喊道:“奶奶,奶奶,我的皮也癢癢了,你也給撓撓吧!”
值班的武警下意識的像這邊看來,就看到方小艇俏臉驀地通紅,立即意識到聽到不該聽的話了,趕緊別過了臉,蹦着臉一副我什麼也沒聽到的樣子。
“我的個乖崽崽哦,你纔不會皮癢癢呢。”
方小艇趕緊抱起孩子,白了高健城一眼:“走,奶奶帶你去看龍燈。”
目送方小艇抱着孩子出了衚衕,坐上保鏢開着的車子後,高健城才微微嘆了口氣,轉身回到了院子裡。
“你跟我來書房吧。”
高老爺子淡淡說了一句,緩步走進了書房。
別看高老爺子現在地位尊崇,隨便跺跺腳,腳下這塊大地就得震動幾下,但正所謂高處不勝寒,崇高的地位和非凡的身份,註定他不能像普通老頭那樣,每天能帶着孫子拎着鳥籠子去外面砸蛤蟆。
他只要走出這條衚衕,最少有四名以上的最高警備局的戰士(傳說中的中南海保鏢)跟隨,而且不管到哪兒,都得有人提前去哪兒做好安全工作——可謂是興師動衆。
這是待遇,也是負擔。
高人一等的待遇,是用相對的自由來換取的。
剛退下來的那幾年,老高還總是人老心不老的四處轉轉,但後來看到每逢他出去,身邊的警衛長都一臉如臨大敵的樣子後,也就覺得索然無味了。
老一輩的人,總是很顧忌身邊人的感受,不想用特權來干涉百姓的正常生活。
漸漸的,老高也就不再出門了,就像古代的大家閨秀那樣,二門不出大門不到的,遠不如陳破天活的瀟灑。
經過這麼多年的沉澱後,老高也就慢慢習慣了這種生活,每天在家裡種個菜,養個花,玩個鳥——連續幾整天不說一句話也是很正常的,唯有在生日、過年時,家裡纔會熱鬧一天。
這樣說吧,高老盼過年的心理,和幾十年前小孩子盼過年一樣。
高處不僅僅是不勝寒,還有別人體會不到的孤獨。
高家後輩還算了解高老當前的處境,所以每逢過生日,過年時,大家都會齊聚老宅,陪老人一天,他就能開心好久。
從去年剛進臘月開始,高家後輩們就商量該怎麼着,才能讓老人開心了。
只是誰也沒想到,高飛出事了。
如果只是高飛出事也就罷了,反正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慘劇,也不僅僅發生在普通老百姓家。
關鍵問題是,高飛那廝翹了也就翹了,偏偏留下了一堆的後事需要處理。
在這些後事中,該怎麼處理秦紫陽的遺腹子,無疑是重中之重的。
這件事,是絕不能曝光的。
爲了處理這一系列的意外,高老決然下達了今年不拜年的命令,高家的後輩、親朋好友和心腹之人,該怎麼忙活就怎麼忙活,今年就別來高家老宅湊熱鬧了。
高老爺子這麼大年齡了,腰板依然挺直,就像一座山,又像一把出鞘之劍,彷彿從不會彎曲那樣,可走在他後面的高健城,卻能感覺到父親已經老了:無論他怎麼保持當年在軍隊中的雄姿,後背都有了明顯的佝僂。
父親這麼大年齡了,還要爲兒孫操心,在最該需要人陪時的新年,卻選擇了一個人過——望着高老的背影,走在他背後的高健城,鼻子一酸,淚水淌了下來。
看到父親繞過書桌轉身要坐下後,高健城連忙偷着擦乾了淚水,臉上重新浮上淡定的笑容。
老高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建城,你大哥當初說的沒錯,你是性情中人,不能在真情流露時做出好的掩飾,不適合在官場上發展,看來你去做學問纔是正確的。”
高健城垂下眼簾,坐在書桌前的沙發上,笑了下卻沒說什麼。
看着這個性格內向,倔犟的兒子,高老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不過,你也有你大哥比不上的一面,比方當年你迎娶小艇的決心,如果換成你大哥就不會做到了。這一點,倒是讓高飛繼承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