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曲麗媛相視一笑,我想,任務完成,我也該上樓了。不想她說,這麼晚了,你再上去會吵到他們的,你就在這裡睡吧。此語在我聽來不啻於天籟之音。她領我到了客房,指着右邊的牀對我說,你睡這裡,我臥室裡電線燒焦的味道太濃了,要讓它散發一下,我睡在旁邊。
我喜不自禁,心想,你想和我同房就直說嘛,用得着找這麼低級的藉口嗎?
風雨已住,月亮破雲而出,半輪殘月的清輝穿過格子窗櫺,流瀉滿室。曲麗媛側頭望了我一眼,眼中秋波流轉,說了聲,晚安,然後掉過頭睡去,不久就發出勻停的呼吸。
光陰在子夜靜謐地流逝。我困極,卻又忍不住胡思亂想,硬了又軟,軟了又硬,一宿都沒有睡好。
清晨時分,我覺得剛剛睡着,就被吵醒,曲麗媛穿戴整齊地站在我牀前,看上去容光煥發。她說,快起來了,七點半了,你要不要坐我的車一起去公司?
我說算了,你先走吧,我還要上樓穿工作服呢。
我們公司謠言兇猛,要是被閻大媽陳大榮這樣的人看見了,我倆就是一人一艘救生艇也要被他們的口水淹死。
牀頭櫃上我的手機又振動了,我剛想拿,曲麗媛搶先一步拿在手上,然後一字一頓地念道:好火費炭,好女廢漢。瑞子,你被魔女廢了沒?該起牀了。胡庸偉……
這個死老胡,真是好心幫倒忙。我爬起來要把手機奪回來,曲麗媛居高臨下地斥道,你們這幫人,怎麼一個個都這麼流氓?
我解釋說,我們這是在開玩笑而已,你不要當真。她哼了一聲,噼噼啪啪地按着手機鍵,給老胡回了一個信息,我不知道她發了什麼,心裡一急,拿被子圍在腰間,起來把手機搶了過來,連忙按查看,她剛發的是:他被切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曲麗媛把我的衣服從衣服架子上朝我扔過來,說,趕緊穿了衣服走人,我要走了。
我還在想誰被切了?哪裡被切了?因而沒有接住衣服,褲子掉在地上,蹦出一個東西來,是那個天殺的杜蕾斯,我真是欲哭無淚。
曲麗媛雖說有點白癡,避孕套還是認識的,她一見這玩意,嘴裡大罵一聲,你這個流氓,操起牀上一個枕頭朝我直撲過來,我連忙護着頭,撿起衣服,邁着凌波微步向衛生間裡躲去,關上門的一瞬間,枕頭被丫當兇器一樣砸過來,震得門框嗡嗡作響。
我穿好衣服走出來,曲麗媛已經走了。我打開房門探頭探腦地往外看,過道上沒人,我一貓身鎖上門溜了出來,樓下傳來攬勝那雄渾澎湃的引擎聲。
站在樓道上,晨光初現,微風輕拂,吹得我頭髮散亂,看着攬勝屁股冒出一溜黑煙轟然而去,我心中沮喪之極。
來到辦公室打開電腦,泡了一壺上好的福建大紅袍,以驅除昨晚沒有睡好的宿困。還沒來得及細品,閻大媽像一隻最後下地行走的母猿朝我走來,我暗叫不妙,這傢伙是喪門釘掃把星,這麼大清早的,一準沒好事兒。
果不其然。閻大媽把幾張單據往我桌上一放,牛鼻子哼了一聲,說,我順路,正好給你帶上來,新領導新氣象啊。幸災樂禍之極,說完得意地轉身走了。
毒氣還沒有完全消散,我捂着鼻子看單子,我日你妹哦,是四張罰款單!媽的沾光的好處沒撈到,罰款的噩耗卻不遠千里而來。事由是上月絡違紀,那三條體育新聞每則罰款100,那條黃色頁罰200,一共是500,每張單子赫然簽着曲麗媛龍飛鳳舞的大名。老夫幫丫滅鼠、修燈兼陪睡,還不收費,這樣的三陪上哪兒找?
我在天涯羣裡痛訴冤情,老胡他們和三個露點都對我表示了深切的同情,但不論我如何開導,他們就是沒有把錢送上來彌補我損失的覺悟,孺子十分不可教也。
看來只能採取堤外損失堤內補這一招了,我正要勒索老胡今晚請吃飯,一直暗黑的蝴蝶飛過滄海的頭像忽然閃了一下,頗有幾分“天空一聲巨響,老子閃亮登場”的氣勢,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誰讓你上班時間瀏覽黃色頁?只要你點擊了,絡監控就會有記錄,我只是在秉公辦事,你有意見,你可以找董事長。
曲麗媛突然現身,搞得我有點措手不及。戲子無義,婊子無情,領教了。
過了一會,見我們都不支聲,曲麗媛說,上班時間,你們不討論工作,在這郎情妾意男歡女愛的,太不像話了。我一會通知閻部長,讓絡中心馬上清理這一類聊天羣,如果以後被我發現還有誰創建這樣的羣,一律按公司制度嚴肅處理。說完頭像一黑,跟個幽冥似的消失了。
曲麗媛走馬上任行政中心主任,意味着,我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老胡打了個電話來,說,瑞子,你昨晚沒把她搞爽吧?你有負我們重託啊。
我說,是是是,我的錯我的錯,女人心海底針啊。
老胡說,無底洞,你沒填滿纔對吧?
我說,行了,別說了,公司裡不是虎穴就是狼窩,沒一寸淨土,說不定電話都有監控呢。我這就把羣給解散了,把那個軟件給卸載了吧。
老胡說,哎,也只能這樣了,晚上搞個悼念儀式吧,我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