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掌聲
坐下後依然一片亭亭玉立的三零六迅速做最後調整,王蕊抱好琵琶,於菲菲握好琴條,高翩翩再稍微挪動一下椅子,何沛媛把一絲胸前的長髮捋到肩後,蔡菲旋以防萬一地輕輕試音……
三零六的每個女生都有或多或少的舞臺經驗,她們也集體在老音樂廳面對數百觀衆表演過,還自己組織過'露'天演奏會……她們不會怯場。
現在,十一個女生身着統一漂亮的服裝,聚光燈讓她們臉上的眼影脣彩更加鮮明美麗,頭髮都閃閃放光。看着前面樓上樓下滿座的觀衆,聽着細微但是混響成一片的議論聲,再瞄瞄舞臺邊雙手'插'褲兜身姿挺拔面帶笑容的楊景行,她們卻笑不出來了。
шωш_ tt kan_ ¢ ○ 齊清諾的表情十分平淡,只有眼睛放'射'着光芒挨個和姐妹們交流。柴麗甜微微點頭後,把笛子舉到了嘴邊。坐在最後面的年晴還有心情耍手花,只不過是躲在鼓後的。
齊清諾手起,柴麗甜小巧明豔的吹奏口型讓一線漸強的笛聲悠遠地響起,這笛聲溫柔婉轉,卻瞬時把臺下那些竊竊私語都掩蓋湮滅了。
柴麗甜給了大家一個完美的開始,早已握好弓弦的劉思蔓和邵芳潔也精確無誤的切入,音準音強無可挑剔,同樣是婉轉親和,卻又讓人期待。
僅僅是這十來秒旋律的呈現,臺下的好多觀衆就已經可以開始猜想或者期盼他們今天將聽到的東西,將和之前他們聽見“民樂”二字時所想象的內容很不一樣。
果然,接下來古箏,揚琴,琵琶……甚至架子鼓跟合成器,都在不知不覺中悄無聲息地加入,那麼自然貼切,美妙得神不知鬼不覺。
新穎而講究的織體超出了想象,二樓好些拿了賀宏垂恭送上的譜子後還沒看的專家名家們現在都翻開了那厚厚一本,可這裡燈光昏暗。
年晴的鼓槌在充滿力量的細胳膊之下上下飛舞,高翩翩按弦似乎要用上全身的力量,劉思蔓運弓拉得髮絲紛飛。齊清諾雙眼如炬,雙臂按鍵上身抖動……
柴麗甜之後是高翩翩,楊景行也不怕,還是用胸口輕微接觸的姿勢抱了一下,說:“今天彈很好。”
這裡,架子鼓的表現簡直超脫了所有學生對它的印象和理解。鼓,原來也是可以這樣打的。當然,這肯定也得靠民樂樂器的襯托或者配合,不然那麼幹打的話肯定不會好聽。而且,架子鼓的力量應該是搖滾,現在臺上這種未免有點不過癮。
在丁桑鵬努力站起的時候,掌聲先從樓下響起。丁桑鵬被身邊的人扶直站正後,二樓的人差不多都起立了,大部分開始鼓掌。
說光了臺詞的主持人保持着笑容站在三零六旁邊,陪着聽了十幾秒掌聲後,男主持人又開始隨機應變了:“在這裡,代表三零六謝謝各位同學各位老師的熱情鼓勵。吳曉啊,你剛剛在後臺說要三零六簽名的,把握住機會也幫我要一張。”
王蕊抱着琵琶在對身邊的邵芳潔嘿嘿樂,突然她就一眨眼,兩滴淚水擠了出來。邵芳潔不但不安撫,還別過臉了不看。
前奏進行到一半,樓上樓下上千觀衆的目光幾乎都停留在了舞臺中的那片美麗之上,看着於菲菲手中的琴條輕快起落,高翩翩的手指前後飛舞,二胡左右開弓,年晴舉重若輕………
還好,觀衆們都在震驚中,沒人爲這個高'潮'鼓掌。接下來,何沛媛的美麗柔和跟三絃的鏗鏘有力一起慢慢調節觀衆的情緒,讓他們慢慢地,不知不覺迴歸情緒基點。
於是那女主持人上臺,神清氣爽喜笑顏開地走到三零六身邊開始說臺詞:“真是美麗女孩美麗的音樂……”
後臺是龔曉玲和導演帶頭鼓掌,那些也等待期盼着今天屬於自己掌聲的人紛紛給面子。楊景行也擡手了,雖然臺上的女孩還沒空看他。
楊景行笑:“我不能恩將仇報。”
從熱情再次進入到舒緩懷舊後,揚琴休息了,和聲繼續進行。突然,和聲幾乎全部消失了,揚琴陡然再一次強化登場。那種瞬間的落差完全沒有古典樂的深邃和講究,可聽覺上的衝擊卻讓人無法避免,旋律上簡直可說是在“煽動”觀衆的情緒了。
這三個小節結束,好幾個姑娘的額頭已經冒汗了,可她們得趕快準備接下來的結尾。
再就是於菲菲,這姑娘好像覺得特別可樂,笑個不停地和楊景行擁抱了避開衆人目光。然後是年晴,她還是酷酷的,只願意伸一隻手拍拍楊景行的後背。
零星但是很熱情的掌聲有些刺耳,不過由高翩翩奏起的古箏動機馬上就讓掌聲停止了,並且把氛圍調節了回去。這纔剛開始呢。
這就是一場聽覺盛宴,似乎每一個音符都是前所未見的,似乎三零六給每件樂器的每一個音符都賦予了新的生命和含義。柴麗甜在這方面尤其做得好,幾乎把作品的精彩表現到了淋漓盡致。
就剩下和龔曉玲說話的齊清諾了,龔曉玲也樂呵:“該你了。”
龔曉玲看看楊景行,拍他的肩膀:“去吧,你也該爲她們喝彩。”
三絃帶入的是全曲的尾聲,像是總結,像是祝福,像是鼓舞……反正就是那麼結束了,一點也不像個結尾,讓人不敢相信,不願接受。
從樂曲前所未有的逐漸恢弘後,臺前幕後的上千聽衆們,不管男女老少,那些禮貌的注目或者淡然的審視都越來越少了,大家都開始溫和地傾聽,感受,好像並沒被那內涵豐富的恢弘挑撥起激動的神經。
二胡部分也只有短短三分鐘,可是從頭到尾奇妙樂思的運用和結構都是嚴絲合縫。那超出想象的多個旋律線條,織體構成,各種歌曲手法的運用幾乎都是無可挑剔。前面有些部分是能改編歌曲或者獨奏的,而這一部分會讓絕大部分人無從下手,否則就是自討沒趣。
楊程義點點頭。
這掌聲,就像是夜裡的大雨打在芭蕉葉上,乾淨純粹。那一雙雙眼睛,就像是兒童,純潔無暇。
接着,就要慢慢進入高'潮'了。各種配角出其不意的切入,帶領着二胡旋律逐漸走向激昂。
情緒表情確實是慢慢轉換了,在於菲菲的琴條之下,那件有着數百年曆史的樂器表現出來的除了讓人無法剋制聯想起的文化和情懷之外,還有時代的活力和憧憬,有青春的力量和熱情。
風度翩翩的男主持人又說話:“三零六,再次謝謝大家吧。”
丁桑鵬說:“都很不錯。”
讓好多人沒想到的是接下來架子鼓當起了主角,而且樂曲快速的進入狀態讓他們根本沒有時間擔心想象架子鼓該怎麼樣別出心裁地精彩,就開始享受了。
三絃的情緒完整而具體,並沒那麼深奧,好些聽高'潮'聽得瞠目結舌的人也慢慢鬆弛了下來。
古箏剛剛結束,笛子又騰空而起,然後是三絃……越來越讓人情不自禁的節奏裡,大家一次又一次地用出乎意料的方式不斷衝擊高'潮'!
女主持人附和:“對呀,多麼熱情的掌聲,謝謝大家。”
就算是意猶未盡,可是古箏部分慢慢結束後,臺下又響起了零星的掌聲。楊景行身後也有人輕輕意思了兩下,換得楊景行回眸一笑,嚇得同樣是大男人的對方連忙迴避。
楊景行主動走過去,還是準備採取那種禮貌的姿勢。齊清諾微微仰頭,下巴就擱在了楊景行的左肩上。
楊景行對觀衆神鞠躬後又向左轉,面對着十一個女生,再一次九十度鞠躬。看來舞臺不光需要音樂,還需要煽情,臺下的掌聲就跟《就是我們》的高'潮'一樣,瞬時又朝上衝了一截。
“鞠躬,走吧。”楊景行好像捨不得把那些笑容和別人分享。
齊清諾右手擡過楊景行的左臂,左手從楊景行腰邊穿過。楊景行也只能複製這樣的姿勢。
此時舞臺上的氛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原本淑女溫和的三零六姑娘們個個精神抖擻,面'色'緋紅。
現在的音樂廳,現在的三零六,給人視覺和聽覺的感受都是全新的。楊景行和龔曉玲在場邊聚精會神欣賞或者監督着三零六的表演,等古箏當起主角後,導演也不忙活了,站在龔曉玲這邊陪同欣賞。
大家笑,高翩翩說:“是我們謝謝你。”
似乎這樣的情景在音樂學院也不是那麼噁心,周圍居然沒人吐。
可是主持人謝謝三零六的聲音被持續的掌聲打壓了,他們嘹亮地說完了半分鐘的臺詞後,觀衆席上一點變化沒有。在三零六集體深深鞠躬後,臺下依然是整齊的站立,掌聲還更密集了。
龔曉玲和賀宏垂一致表揚過楊景行在這一部分所表現出來的才華橫溢和誠懇態度。前面那些動人感人,遇見莫須有的罪名難免被說是賣弄,這是要說楊景行在這一部分買賣弄才華,只會被別人譏笑。
楊景行也挺高興的,對女生們說:“謝謝。”
真誠的努力,真誠的熱愛,演奏出真誠的音樂,這些真誠的掌聲女孩們受之無愧。沒有誰臉上有害羞的神'色',三零六這十一個女生和上臺的時候一樣,依然不卑不亢,不喜不悲,也不動。只是好像燈光亮了,她們更亮!
對大部分聽衆來說,旋律是最貼近自己更容易欣賞的。楊景行顯然瞭解這一點,所以他目前爲止的作品在這方面都是再接再礪精益求精,《就是我們》尤其如此。
何沛媛比較嚴肅,雙手在楊景行後背迴應了一下:“謝謝。”
高翩翩說謝謝。
全體起立的觀衆讓掌聲持續着,沒有增強沒有減弱。這場景對音樂學院的老師和學生們來說都不陌生,就算少數人沒有身臨其境過,至少也在電視上看過。不同的是,今天台上站着的是十一個青春美麗時尚的女孩,她們身邊擺着沒有經歷過這種場景的樂器組合。
齊清諾原地不動,看着楊景行,似笑非笑:“我們能不能留着?”
臺上的十一個女生的胸口都微微起伏,臉上自然的緋紅格外好看。柴麗甜放下了笛子,劉思蔓還握着弓,高翩翩手還停在弦上,何沛媛雙眼直視前方,年晴也和大家一樣沒啥表情,齊清諾垂下了雙手看着鍵盤……
臺下的每件樂器甚至每個人對臺下的觀衆來說都是那麼熟悉,可是今天他們聽到的音樂卻那麼陌生。奇怪的是,和這個陌生人第一次見面就讓人覺得那麼親切,那麼想要親近,那麼想要了解她的全部,她的美麗,她的氣質,她的內涵……
半個小時就這麼過去了,沒有餘音繞樑,音樂廳裡鴉雀無聲。
大家似乎'摸'清規律了,沒有掌聲了,都正猜想着接下來是哪件樂器登場呢,齊清諾的雙排鍵卻模擬小號,用一個較長的引子把樂隊帶入了作品的過度部分。
並不是瞬間的迸發,卻也馬上有了天高地闊的感覺。接着是一個短暫的下沉,可馬上古箏也化繭成蝶了,卻飛舞得像一隻雄鷹……
古箏部分的旋律雖然始終有一種懷舊的感覺,但是仔細分析,自和聲進入後,古箏的旋律就開始走向活躍,節奏感愈加明顯,線條越來越時尚化。就像是一種小心翼翼的嘗試卻取得了非常成功的效果,越來越動聽。
不管主持人的笑容如何燦爛,音樂廳裡的掌聲沒有任何變化,站着的人們基本是紋絲不動。
可是這種情緒很快就沒了,因爲年晴把主角讓給了兩把二胡。二胡部分好像讓龔曉玲有點擔心,她自我安慰:“不會出問題。”
大部分對這種“煽動”買賬,好多人伸長了脖子挺直了腰桿……可是等待他們的是又一次意猶未盡。
齊清諾帶領的三零六沒有退縮過,她們有成功的信心和決心。帶着十幾年的努力,兩個月的苦練,她們登上這個舞臺,她們堅信自己會獲得掌聲。
楊景行走上臺了,可他似乎並沒像學校論團所說的那麼不找人待見,掌聲並沒減弱,也沒人罷站。
接下來是電吉他,這簡直讓龔曉玲和賀宏垂也預想不到。蔡菲旋抱着楊景行的好琴,穿得那麼時尚女人,也是淑女地坐在椅子上,感覺和搖滾完全沒關係。
女主持人笑着點頭:“是呀,我一定不會讓她們跑了。我相信一定還有很多人有和我一樣的想法。”
樓山樓下所有人都看着舞臺上的,十一個站着的美麗女生儘量和觀衆們眼神互動,偶爾也互相看看。樓下的七八百學生好像是要給樓上的留下個好印象,大家都站得端正,巴掌拍得熱情乾脆。沒人出聲,沒人交頭接耳。
先是遠遠而來的緩沉鼓點逐漸加強,這也能讓大家意識到他們的耳朵接下來很可能要經受一陣洗禮。跟隨着鼓點而來的是略感悲情的二胡,還有齊清諾的小號短暫劃破長空。
楊景行輕輕摟一下劉思蔓的肩膀:“辛苦了。”
王蕊懶得囉嗦,撲上去抱住了楊景行,頭臉在他肩上,雙手在他的背後貼得很緊。
樓上,丁桑鵬周圍的人看着他,好像是擔心他年老體衰支持不住,可老人乾瘦的雙手不比別人拍得慢。老人也不說話,就是一直看着臺上鼓掌,每拍一下巴掌身體幾乎就要搖晃一下。
除了音'色'上傳統的感覺和情懷,觀衆們得到更多的是臺上女生們用努力和天賦表現出來的充滿新鮮感的美妙旋律。如果說作品前面的部分還是在給觀衆施加或者強調這種感覺的話,那麼笛子部分就已經開始深入引導聽衆去享受這種感覺了。
賀宏垂也說過二胡部分是《就是我們》最具有藝術價值的段落之一,是全曲的精神中心,是作曲者意志最深刻的體現……所以劉思蔓和邵芳潔多少個晚上加班加點的練習,現在有了效果,也有了回報。
說是過度承上啓下,其實也能算一個再呈現,總結和展望。歸納表現了前面的內容,並預告接下來的。
觀衆席上已經沒人坐着了,所有人都在拍手,掌聲並沒'潮'水那麼洶涌,但是很堅實清脆,那些吹口哨的也消停了。只有掌聲!
不過大家都很快適應了,聽着其他樂器和電吉他的配合,原本格格不入的音'色'在旋律的幫助下那麼緊密貼切,連二樓那些老專家們也是一臉新奇表情。
這一次,和聲是和旋律一起進入的,但是樂曲的進行沒有讓已經更加滿懷期待的聽衆們失望。
然後就沒人投懷送抱了,王蕊顯然怕自己被抓住把柄,換回本來面目催楊景行:“你不懂主動點!”
可能這就是臺下那羣人孜孜不倦所追求的,一點點小動靜卻讓掌聲猛然洶涌起來。抿着嘴的高翩翩笑了一下,然後低頭落淚,被身邊的劉思蔓撫肩安慰。可能是爲了給朋友打掩護,郭菱也和於菲菲擁抱……
還好過癮的很快來了,在兩把二胡和一把琵琶的配合之下,年晴越來越充滿幹勁,一陣急速的節奏表現出了她紮實的基本功,也讓觀衆們的神經和情緒瞬間高漲了一下。
丁桑鵬不看身邊人幫他翻好的譜子,繼續用那張蒼老的臉上唯一有精神的雙眼看着臺上,右手哆嗦着戴上厚厚的老花眼鏡。
突然,一直表現優異的高翩翩彈錯一個旋律音!這個錯音在楊景行和三零六自己聽來肯定都異常刺耳,不過對觀衆的影響並不大。而且高翩翩沒有一錯再錯,她並沒有去迎接齊清諾的目光,依然專注演奏,行雲流水地撥弄出兩個月以來練習了無數次的動人旋律。
齊清諾依然淡定,扭頭看臺邊躲着的楊景行一眼,笑了一下。其他女生也看過去,都得到楊景行的笑容迴應。
樓下的學生們是逐漸起立,逐漸鼓掌,逐漸吹口哨……都不是很整齊,但是慢慢趨向統一。
讓大家新奇了一陣後,吉他在短暫的solo中把樂隊帶入下個部分,真正的高'潮'。
每一件樂器的協奏部分都有或真或假的高'潮',而大部分都是讓人意猶未盡的那種,古箏部分也不例外,因爲這些意猶未盡都要留到後段真正的高'潮'部分再爆發,而且是爆發之上再加爆發。
王蕊嘿嘿:“你們倆!要多抱會。”
可能是整個音樂廳裡最樂盲的楊程義和蕭舒夏都開始享受了,楊程義現在的表情說明他絕對沒有在腦海中糾結生意上的那些複雜糾結。蕭舒夏也定定看着臺上,好久沒問丈夫到底哪個漂亮了。
楊景行被好幾十雙眼睛盯着的,可他的臉皮已經厚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先後輕輕擁抱了不歡迎也不拒絕但是臉上都有笑容的幾個女生,都互相說謝謝。
明亮的燈光下,十一個女生站成一排,好多還抱着自己的樂器。之前她們從這裡傳播出去的美妙音樂贈與了上千人,現在一千人的掌聲回饋過來,可她們似乎覺得這千篇一律的打擊音並不難聽,還聽得很認真。
楊景行笑一笑,又說:“我也謝謝你們。”
導演突然想出了好辦法,推楊景行:“去帶她們下來,嚴重超時了!你們機會還好多好多!”
三零六看情況就準備謝幕了,大家集合朝齊清諾周圍一下。
劉思蔓和邵芳潔沒有讓所有人失望,兩張弓拉得行雲流水。認識和不認識的同學,聲樂器樂的老師專家,教授她們的恩師,幕後的作者,身邊的搭檔,都被開始那一個半分鐘的二重奏薰陶得如癡如醉。
王蕊抱了兩秒後略微鬆開,仰臉對楊景行說:“怪叔叔,我知道你爲我們做了很多,真的謝謝你。”
事實上樂曲也是這樣,效果器沒那麼重的金屬味電子味,旋律溫和得讓人不理解作曲者爲什麼要在這裡用電吉他,蔡菲旋彈奏的樣子也是讓人不明白她爲什麼要學電吉他。
連鎖反應,柴麗甜不笑了,眨巴着眼睛剋制住表情。何沛媛變得更加淑女,低頭看腳下一會後再擡頭,柔順的頭髮一陣飄動。
前臺的掌聲終於被主持人竭盡全力壓了下去,兩位支持人臨時加了些誇讚三零六的臺詞,不知輕重地說她們是音樂學院的驕傲。
此前,除了那些被邀請的老師和躲在北樓偷聽的學生之外,沒什麼人完整地聽過《就是我們》。然而偷聽的畢竟是少數中的少數,大部分人都只是聞其名不聞其聲,聞其聲也只是一些小片段。
讓大家感受了前所未有的三分鐘後,二胡部分意味深長地結束了,根本沒人要鼓掌喝彩。
各件樂器代表'性'的主題或者動機在前奏裡呈現得並不是那麼清晰而獨立,因爲作曲者要爲了前奏的整體和諧'性'考慮,更是爲了動聽,爲了吸引耳朵。但是這個起落飄逸,結構靈動的樂段任然給了聽衆一個紮實的想象基礎和廣闊的情感空間。
和聲的配合更是讓人耳目一新,琵琶的和絃配合,笛子和二胡的旋律襯托,古箏出其不意的點綴……沒有了鑼鼓喧天的大型民樂似乎讓人難以適應,可那美妙卻又無法割捨。
隨着更多的表演者加入導演的隊伍,楊景行身後周圍地人越來越多,後臺也徹底安靜了下來。大家或坐或站,似乎都忘記了自己的緊張和期盼,思緒表情都隨着前天的音樂而去了。
柴麗甜還沒開始一會,二樓的丁桑鵬老人就擡起了乾瘦的右手,其實也沒擡到那麼高,但是說話很用力:“很不錯,很不錯!”
這種激昂並不是音高或者節奏上的,而是逐漸鋪陳開的恢弘表現出的深沉的情緒力量。龔曉玲曾經說這種表層的恢弘之下其實是暗淡的,是傷感的,是無奈的……而最裡層卻又是博大的,深邃的,充滿希望和激情的。
聽衆們聽'潮'澎湃,根本沒有機會隨着三零六起起落落,幾乎一致停留在最高點,聽之任之地感受着音樂廳裡迴響着的一個又一個奇蹟。
柴麗甜出'色'圓滿地完成了任務,放下笛子的那一刻展現出的淺淺笑容讓觀衆席前排的男男***都看得發呆。
似乎臺下的已經看膩了,十一個女生互相之間的眼神交流越來越多。齊清諾有若隱若現的笑容,劉思蔓比她燦爛得多,年晴酷酷的,柴麗甜甜甜的,高翩翩抿着嘴……
校長立刻迴應:“這是馮教授的學生。”
前奏的結尾是一個漸弱,最後只剩下一線遊絲的笛子聲悠揚地飄遠。臺下那麼多觀衆也有不瞭解情況的,這個前奏結構的完整'性'和首尾的呼應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是樂曲結束了,於是有人開始迫不及待地鼓掌。
現在賀綠汀音樂廳裡的聽衆們就是被臺上傳播開來的一個又一個的精彩樂思,一段又一段的旋律帶領着,暢遊在音樂的海洋裡,海水溫暖而清澈,甚至微甜。
王蕊沒要人拉扯就鬆開了楊景行,自動讓到一邊。劉思蔓立刻替補了上去,但是他沒王蕊那麼主動,只是說:“我呢?”
女生們也笑,笑得出笑不出都笑,含淚也笑,耍酷的也要笑,幸福是笑,感動也是笑。
幾乎每個人都鯉魚躍龍門一次後,是集體的迸發。這個迸發只有三個小節,但是力度確實全曲的最高點,那感覺就是要用音樂的力量去挑戰天地萬物。
前奏的整體越來越豐滿,旋律線條雖然有序交織,可蘊藏的那麼多精彩和動人又讓好多人耳不暇聽,進而更加期待。
三零六還是坐着的,看着臺下的師兄弟姐妹們地屁股紛紛離開椅子,然後仰視發現二樓的老傢伙們已經是全體全體鼓掌了。
王蕊可不管那麼多,抱着琵琶就往還比她矮的邵芳潔身上依偎。
古箏的協奏部分用龔曉玲的話說就是“用傳統的寶貴力量去突破新的境界”,前面的獨奏部分的旋律明亮而懷舊,但是隨着主題的變奏跟和聲的進入,樂曲的行進方向又一次給了觀衆驚喜……
接着,就是其他人紛紛登場,基本上每個音'色'都是有單獨旋律的,但是這些旋律都簡潔而且錯綜排列,所以整體並不紊'亂',還和前面的二胡部分情緒呼應一下。
王蕊眼睛星光閃閃地把接力棒遞給了柴麗甜,柴麗甜不負衆望,笛子的音'色'依然那麼明亮純正。
王蕊放下了琵琶,衆目睽睽之中朝楊景行伸手:“我要福利!”
在後臺一直和學校交響樂團老師以及首席們喋喋不休的張家霍現在也住嘴了,因爲沒人理他了。
這下輪到二樓的蕭舒夏淚光閃閃了,可她還是記得:“真該帶王卉她們來!”
胡琴結束後,連零星的掌聲也沒了。整個音樂廳裡,除了臺上的十一個女生在熱情而專注的演奏,前面的觀衆和後臺準備着的演員都變得那麼安靜了。
前所未見的節奏型,前所未見的搭配,年晴輕柔的鼓點毫不客氣地表現着隱忍的力量,在同伴一次又一次的美妙邀請中,隱忍逐漸綻放,但是並沒有爆發,而是把那些力量平和地釋放出來。
不管是表層的恢弘,還是恢弘之下的暗淡,又或暗淡之下的希望,這一切都是靠旋律跟和聲來表現的,更重要的是二胡的旋律。
龔曉玲曾經誇張地說過,《就是我們》整首作品中衝滿了妙不可言的樂句樂思,讓人一次又一次不斷地體會聽覺上的愉悅和感動。確實,如果楊景行把這些東西稍加改編,估計可以寫出好幾首讓甘凱呈拍掌叫絕的流行歌曲。
齊清諾現在似乎很沒主見,又深深鞠躬,其他女生連忙跟上。可是她們也沒用,觀衆還是不買賬,甚至變本加厲,儘管後面已經有人開始搬運雙排鍵什麼的下臺了。
儘管掌聲還在繼續,可女生們再集體鞠躬後,還是在主持人的熱烈歡送下跟着楊景行下臺了。後臺又是一陣由龔曉玲和一些女生們的好朋友帶頭的掌聲。
其他女生立刻忽略了周圍的恭喜表揚聲,都看是監視王蕊得了什麼樣的福利。不過可能是人多顧忌朋友面子,沒人出言諷刺。
除了臺下觀衆矚目,臺上的女孩們也都或笑或笑中含淚地迎接楊景行。楊景行走到齊清諾身邊後駐足,面對觀衆,九十度鞠躬。
可是女孩們現在都知道,那些掌聲中沒有那些是特別給齊清諾或者何沛媛的,那些眼神中沒有那些是專門看“美女組合”的。這片持續不斷的掌聲,是她們用努力得到的承認,不是靠美女的噱頭,不是靠音樂的取巧。
再接下來就是琵琶引領風'騷'了,依然是靠超脫繼承的旋律和新穎的織體制勝。王蕊完全沒有平時那種故意的忸怩作態,那麼端莊淑女地抱着自己心愛的樂器準確地撥彈出沒一個音,音樂中充滿了她看起來並不具有的感'性'和內斂。
劉思蔓眼神示意齊清諾,齊清諾這纔看觀衆席,然後率先站了起來。其他人早等着的,立刻起立。
女生們不看臺下了,都看着楊景行,看他臉上的笑容,和他嘗試隱藏笑容的動機,似乎眼睛中還有感動。
琵琶的高'潮'部分比較真,這讓好些樓下的觀衆不管不顧了,小面積不禮貌的掌聲起碼持續了幾秒鐘才停止。
然後是何沛媛,楊景行說:“加油。”
大家一起,在鼓點的帶領下慢慢前進,緩板,慢板,快板,交響結構之下,越來越強的節奏感之下,當旋律和節奏都鋪墊到不得不發的之後,最先破繭重生的是琵琶的主題變奏高'潮'……
如果樂曲前面的大部分已經讓聽衆們喜出望外的話,二胡部分開始他們就要歎爲觀止了。
剛剛休息了半分鐘作於的於菲菲在一個自然美妙的過度後擡起了手中的琴條,開始自己的表現。
臺上接下來就是郭菱唱主角了。如果說古箏部分的作曲手法可算新穎,那麼胡琴部分簡直就是大膽了。郭菱才前仰後合地拉了半分鐘,二樓的專家們都不交頭接耳了。全新的感覺,美妙中似乎還帶着一種不安。不過這種不安漸漸地就消失了,因爲作曲家對整體把握得很好,那種大膽依然收放自如。
後臺的掌聲結束得很快,除了龔曉玲和導演恭喜楊景行之外,其他人也沒啥表示。可是前面的掌聲已經持續半分鐘了,導演表歡喜邊叫主持人:“上去上去……好的開始,繼續加油!”
楊景行一點也不給面子,一動不動。
這個看起來很熱情很投入的擁抱持續了好幾秒,楊景行說:“謝謝你。”
齊清諾手上用力,笑:“成你的福利了。”
福利確實讓人嫉妒,現在周圍很多目光表情就說明這一點。
齊清諾主動防守,可楊景行還不滿足,又看向龔曉玲:“謝謝龔教授。”
龔曉玲可就有風度得多了,主動和楊景行輕輕擁抱,笑得好和藹地鼓勵他繼續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