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沛媛大概是給郎欣妍指了方向就折回廚房來幫楊景行準備杯子了，趁機小聲商量：“要不要回禮？”
楊景行還沒想到呢：“回什麼？”
何沛媛要算賬：“他那兩瓶多少錢？”
“一千出頭，茶葉不知道。”
何沛媛果斷：“就拿瓶紅酒，反正喝不完，免得再這樣。”
楊景行簡直驚喜：“有老婆真好，我去看看。”
何沛媛哼：“你別管，等會我上去拿，就有綠色葡萄園那個。”
楊景行跟上思路了：“合適……”
見主人家端來三杯茶兩瓶果汁，郎欣妍連忙踩垃圾桶扔擦手紙，又問一下正在跟父親回顧課堂的餘嘉嘉：“芒果和番石榴，你要哪個？”
“都可以。”餘嘉嘉真是坐得端正：“謝謝阿姨。”
郎欣妍也是禮貌的：“謝謝。”
楊景行這種假大師臉上就醜人多作怪，倒是已經能稱之爲藝術家的何沛媛依然溫婉：“炒得挺好的，你飯店的更好吃。”
楊景行沒覺得：“很好嗎？”
餘爸爸又握女兒肩膀：“這纔是真正的大師課，什麼是大師……謝謝，太感謝了。”
奶奶沒說，不過趙一一已經養成自己回想分析做錯了什麼的好習慣，也可以幫幫叔叔，你是不是偷吃零食了？那有沒有拿了東西沒放回原處？
何沛媛還是忍不住：“嘉嘉在學校跟王詩蕾玩沒？”
不光幼兒園保安和老師認識楊景行，療養院裡的護理更是熱情歡迎：“來了，難怪早上要理髮。”
餘爸爸苦笑，還是聊藝術吧：“今天，更真切感受到楊老師的音樂智慧，所受感動遠超聆聽奏鳴曲，震撼不低第一第二交響曲，特別榮幸……”
楊景行笑：“謝謝家長肯定。今天不聊了，明天還上學。”
丁桑鵬客氣：“不用，都好就好。”
楊景行欣慰就該這樣嘛，就該一代更比一代強，能被下一代超越是上一輩的功勞和光榮。
楊景行點頭：“媛媛阿姨說的很對，她也是鋼琴演奏家了。”
郎欣妍驕傲：“我喜歡和爸爸談心。”
楊景行還：“謝謝分享。”
何沛媛雖然覺得有點道理但是提醒男朋友不在外面宣講，從他嘴裡說出來會讓人覺得很不誠懇，比如，如果某個很漂亮的女演員公開說希望能出現比她更好看的新生代，還不得被罵死？
女朋友又探頭後，楊景行也終於過足癮了：“好了，今天就到這裡，辛苦了。”
女兒嘻嘻，餘爸爸就真有點掛不住了：“講得太跳躍了，太活了。週末都在準備基本功，沒想到會講成這樣……”
餘爸爸還自責：“我沒她爸爸那麼多時間……”
餘嘉嘉的嘴脣離開瓶口輕輕抿：“我覺得楊老師是一個音樂圖書館，一個音樂遊樂園，有我最喜歡看的和最喜歡玩的。”
郎欣妍熱情鼓勵：“餘伯伯你比我爸爸媽媽的薪水加起來還多！”
餘爸爸連忙推辭：“不用不用，偶爾一次已經很難得，非常感謝。”
何沛媛得明確責任：“主要是嘉嘉自己有很多好想法他，老師也要尊重學生的觀點。”
楊景行激動得一拍巴掌：“這才叫稱讚呀，發自內心就是不一樣，我心花怒放。”
郎欣妍要問老師：“那我還可以來嗎？”
要不是時間太晚，餘爸爸好像也不是那麼輕易妥協的人，那就拿着吧。到門口再客氣幾句，何沛媛又鼓勵餘嘉嘉。
“盼盼這段時間有磨礪，不錯。”楊景行站起身：“我明天還開會先走了，倩池出來一下。”
不過送男朋友下樓後，何沛媛又不計前嫌了，今天還沒好好親親呢。親到不得不拜拜了，何沛媛纔想起來：“老公，你爲什麼要對餘嘉嘉那麼好？”
“也還好。”何沛媛彙報一下情況，重點是大家還在以劉思蔓那一段華彩搞創作，如此如此。
餘爸爸不笑：“何小姐必然是感受最深刻的。”
發現四零二今天基本就是旁聽不發表音樂意見，製作人就卯足勁發揮，樂手錄音師也要出把力，甚至網站編輯也要發表看法。
餘嘉嘉用力點頭，爸爸也很大度：“跟她媽經常聊天。”
郎欣妍這會都沒精打采得低沉了，但還是不忘問一句：“我呢？”
楊景行擠眉弄眼擺手要帶壞人家小孩子，餘嘉嘉嘻嘻。郎欣妍好像困了都笑不起來，畢竟九點半了，不過看玩伴把鍵盤蓋放下了又要調節凳子，她還是義氣蹲下要幫忙擰幾圈。
餘嘉嘉連忙起身深深鞠躬：“老師辛苦了。”
不過下半場更偏重技術一些，說是小姑娘也畢竟是十歲都有何沛媛肩膀高了，何況爸爸就在旁邊看着，楊景行也不好老是打探人家的思想情感。人都是喜怒哀樂嘛，楊景行就多多提點示範各種曲子中的各樣深淺濃淡色彩，看得出琴童也是能接受到不少的。不過這樣一來楊老師就變得很囉嗦了，好像還有點顯擺，跟小學生顯擺。可是現在家長難當呀，餘爸爸也得全程端坐聽得聚精會神。
丁桑鵬關心：“三零六現在忙不忙？”
星期二，楊景行這勞碌命早上七點就出門了，幹什麼呢？去接趙一一送她上幼兒園。趙一一記得這是叔叔第一次送自己進園，提醒等會要跟保安伯伯打招呼喲，跟老師早上好喲，還有呀，奶奶在上一個早放學那天生你的氣了以後不要你了，可是今天不讓你知道她生氣了或者已經不氣了。
哦哦，家長就小學生快點。
何沛媛怎麼回答呢：“……她現在挺好的，我跟她說您念起她了。”
丁桑鵬高興：“比家裡還好。”
餘嘉嘉假惺惺提醒：“爸爸又客氣。”
楊老師的總結比較細時間比較長，何沛媛是聽不下去輕手輕腳出去了。小學生和攝像師繼續堅持着，但也有點坐立不安了。
楊景行哈：“嘉嘉苦練多少年了，你還不服氣？”
十點半不到就到浦鋼二村，長輩本來挺高興女兒終於回家，一聽說大袋子裡是朋友送何沛媛的就嚴肅了，這可要好好看看。
楊景行其實不用何沛媛戳也看到放在玄關隔斷上的酒了，拿過來：“嘉嘉幫爸爸拿着。”
餘嘉嘉也會蹦：“我想再彈一段我自己的想法。”
何沛媛鼓勵：“每個人都是，只要你從演奏中得到了快樂就是演奏家。”
範雅麗比女兒更嘮叨，楊景行真是忍不下去了：“您別怪媛媛，送我送她都一樣，他們話說到那了媛媛也不好再推辭。”
“每個人方式不一樣。”楊景行解釋：“我跟嘉嘉是好久沒聊過了，如果經常交流就沒這麼多說的，肯定還是跑動獨立雙音八度。”
郎欣妍瞭解：“她喜歡芒果，我拿這個。”
餘爸爸還是不甘心：“教得好，講得好！要是每個老師都能這樣講課，能有一半的水平……”
餘嘉嘉不好意思：“我不是演奏家。”
男人都是鐵石心腸，何沛媛瞥臭無賴一眼就不說什麼了。
郎欣妍對自己的上半場表現是肯定的：“我能不能坐近點了？”
餘爸爸放慢理線速度估摸：“我讓她媽幫忙問問老師吧……明顯的困難也沒什麼，不過是單親家庭，班上有五六個單親家庭，有活動我們也只能去一個。其實我覺得不是很必要，孩子應該能接受的。”
楊景行叫人：“嘉嘉你爸又客氣了。”
關上門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快進屋提東西出發吧。何沛媛挺讚歎餘嘉嘉真是出乎所料，讓楊景行也吃了一驚吧。挺奇怪的，在何沛媛想來更好的生活不是應該讓人成熟得更晚一些嗎，窮人的孩子才早當家呢。
何偉東默默點頭，何沛媛就不開心：“誰跟你一樣？”
何沛媛點頭：“學習要有自己的體系，每個人不一樣，我覺得他的建議有些是有道理的，舒曼的小提琴曲很值得聽……”
何沛媛笑：“女孩子都一樣。”
丁桑鵬這種年紀這種地位，心裡可沒那些粗鄙淺薄了，聽何沛媛說很喜歡這種清淡飯菜，他就高興了，用那很有大師氣質很老成穩重又略顫抖無力的聲音說：“齊清諾也喜歡吃這個菜。”
常老師比自己大嗎？楊景行卻只敢點頭：“儘量少點人次，現在不合適，以後機會很多。”
“好好！”餘爸爸很是讚歎：“太不容易了，我跟你爸爸說，一級特級表揚。”
何沛媛噘嘴，然後又擁抱：“謝謝老公，謝謝老公陪我出去玩，謝謝老公給我做飯。”
不過青兮一個小音樂編輯怎麼也擺起譜來？也坐在那裝出個遺世獨立的樣子，想跟老闆平起平坐嗎？還時不時瞟一眼，比誰坐得更有氣質嗎？
餘爸爸連忙收設備：“嘉嘉謝謝楊老師。”
楊景行自己犯賤：“知道你想什麼，別掩飾了。”
楊景行幫忙收下三腳架：“這臺三四萬吧。”
楊老師是不輕鬆呢：“還送她回家。”
護理純粹是打招呼，丁桑鵬的房間裡飯菜都準備好了，不過老人還在桌前看書，得楊景行認真攙扶才能走上十來步到小餐桌邊慢慢坐下。何沛媛也稍微搭把手，順便跟老人解釋其實準備這週末去家裡看望的，可是平京那邊來電話了，也好，早一天開工早一天收工。
楊景行建議學生：“要多跟爸爸媽媽交流，爸爸雖然不會彈琴但是他們三十幾年的人生中積累的下的很多情感都比音樂美麗，尤其是對你們的愛。”
丁桑鵬眨巴眼睛：“不用……”
何沛媛就跟大人說：“他印象挺深的，如果學生有什麼困難想幫一幫，或者有機會提供點什麼支持，但是又不想太直接了。”其實是她自己，楊景行纔沒這麼好心呢。
餘爸爸點頭：“對對，我和她媽也要重新做功課，還要多學習多思考。今天我也上了一課，纔想明白演奏家的思想比音樂感情更重要。”
“嘉嘉不用弄。”何沛媛還是哄小孩：“果汁沒喝完記得拿上。”
餘爸爸還是不敢得罪地點頭：“對，她有時候，可能從開始學琴，以前的老師說的天賦主要就是想法上的，所以跟喻老師就很投緣。”
何沛媛欣悅幫老人盛湯：“您胃口好就好。”
餘嘉嘉有點受不了地：“喜歡。”
楊景行好怕怕：“奶奶有沒有說我做錯了什麼？”
餘爸爸笑：“公司的二手，不過基本上沒用過，我一萬六拿了。”
何沛媛都替現在的小孩子覺得幸福，她那時候父母雖然也是嚴格要求但可沒像嘉嘉爸爸媽媽這樣全方位陪伴，更重要的是情感尊重。
楊景行好笑：“還來？不覺得無聊？”
楊景行點頭：“好，下次叫嘉嘉邀你。”
楊景行還要去錄音部看看，週末有知名歌手突擊用棚，付飛蓉正好休息了兩天，今晚八點再開工。
餘嘉嘉不驚奇阿姨知道自己同學，點頭：“有時候玩，她比較內向。”
最值錢的應該就是蟲草，雖然兩盒也就兩百來根但是品相都很好挺大個頭，當今的行情怎麼也要兩三萬，鹿茸這麼多……
何沛媛挺關心：“我帶話，叫她來看您。”
一聽老闆說以後沒有特別必要不要帶同事來錄音棚，黃倩池就皺眉不高興了：“今天才第二次，我想讓大家輪流來體驗一下，這裡是最能感受到才華分量的地方，常老師同意的。”
耄耋老人聽說年輕人的這種不幸真是很嘆息，劉思蔓是很優秀的二胡演奏家呀，大家要多關心她，同事之間要互相愛護。丁桑鵬很可能是還是打着國寶的旗號搞八卦：“齊清諾還好不好？”
楊景行也是突擊檢查，喲喲，不僅樂手歌手製作人都在，黃清池還帶來了青兮和左文海，她這個音樂主管編輯很把自己當回事呀。不過楊總也不好當場發作，點點頭繼續吧。
楊景行覺得是多面的吧，餘嘉嘉的成熟也只是在一個小方面，音樂領悟力的確很不錯，或許以後能走上創作路線，當然可他可不能給家長這種建議。
收好東西就告辭了，小學生各自帶上沒喝完的，餘嘉嘉又謝謝，家長再道辛苦：“你們也早點休息。”
何沛媛拳頭捏起來又忍住了，只是瞥臭無賴一眼。
何沛媛再鼓勵琴童：“因爲你自己也很棒，領悟力很好。”
大人們好笑，不過餘爸爸還是要督促一下女兒：“回去以後要多看多想，先把楊老師今天講到的重點融會貫通，但是不要不要忽略老師講的次要點，那是下一步更高的目標。”
郎欣妍也是好強，連連點頭搖頭瞌睡都沒了：“我願意，我喜歡聽。”
何沛媛熱情：“嘉嘉今天好棒呀，還有蘋果香蕉味的要不要？”
楊景行再喝口茶就不管別人了：“休息好沒？繼續交流。”
何沛媛還不幹了，揪人。
郎欣妍咦嘻往沙發上一滾又連忙坐起來，思路很跳躍地問夥伴：“你還喜不喜歡犬夜叉？”
楊景行不能裝啞巴呀：“天氣好了您到民族樂團去曬曬太陽。”
餘爸爸略有遺憾：“家長會都是她媽媽去，不過家長羣裡都誇這個孩子，字寫得漂亮，班主任幫學生建立信心比較多。”
餘爸爸也謝謝，又苦笑：“我剛開始還跟得上，後面就不行了。”
何沛媛呵：“也還好。”
“不麻煩，你們都好我就很高興了。”丁大師終究是個男人：“齊清諾坑也覺得不方便來看看我。”
何沛媛驚訝：“不會的，您放心吧。”
楊景行搖頭：“沒有沒有，您老別操心了……”
這丁老頭，差點害死後生了，要不是楊景行明天一早還要趕飛機，要不是何沛媛的例假就在這兩天，這事可沒這麼簡單。
何沛媛也難呀，真給齊清諾傳話？不傳？傳？不傳？怎麼辦呀！？哼，再也不去看老頭子，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