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轉過身的秦玉關看着李劍鋒和他手下的那個士兵,輕聲問道:“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很喜歡在殺人時毫無證照?”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掛滿了疲憊,不等下意識在後退的李劍鋒回答,他繼續緩緩的說:“其實,沒有誰喜歡殺人的,哪怕被殺的那個人是多麼的該死。”
“不、不是……”李劍鋒只覺得滿嘴的苦水,他不敢正視眼前的這個上身滿是疤痕的人,雖然兩個人的年齡相仿。但對方頃刻間就秒殺兩個失去反抗能力的人,尤其是其中還有一個女人。這種嗜血的殘忍,還是讓他心裡生出了反感,讓他不自覺的開始對從羨慕他的槍法到尊重再到現在的排斥。
秦玉關擦擦手,繼續苦笑着說:“我知道你們是怎麼看我的,可我不在乎!”彎下腰從身子還在抽搐的大本一郎身上扒下他的上衣,隨手在半空中撲打了一下就披在身上,絲毫不顧忌這是一件死人的衣裳。眼睛盯着破廟外已經黑透的夜說:“我們華夏一直是個禮儀之邦,講究的是要有容人之量。可結果呢?結果就是被某些國家把這種謙讓的美德看作是一種懦弱!可以隨便找個理由就能堂而皇之的上門來欺負,並有充分的理由。”
“其實,我覺得讓他們接受我國的法律制裁還是比較合適些的。”李劍鋒不知道秦玉關想要對他表達什麼,只是按照正常的、平時所接受的理論來暗示秦玉關:你不該,也沒權這樣草菅人命。
聽着李劍鋒的這句話,秦玉關眼裡閃過一絲不屑,陡然冷笑着反問:“國有法律,這在解放前大家都知道,可別人有沒有遵從這些?沒有吧?他們這些騎在華夏人民頭上拉屎的東西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根本不在乎會有什麼法的存在!在他們眼裡,除了你可以任他欺負外,就是通過你的痛苦來獲取他的快樂了。”繫好襯衣鈕釦,覺得還算合身,這才擡起頭看着對面的李劍鋒:“偉人曾經說過:我是人民的兒子,我深深的愛着我的祖國和人民。我們軍人更應該明白,作爲一個軍人,守護的是什麼?是自己的人民,是自己爹孃兄弟姐妹!正是憑藉這股包涵着親情的鐵血精神,才讓我們華夏軍人在世界讓所有人面前都挺直了脊樑,讓所有人都對我們華夏側目!哪怕是在解放前蔣某人領導下的國民黨,你可曾聽說過他們在面對這些豺狼時放下手中槍和他們談道理?沒有吧?”
李劍鋒對秦玉關想表達什麼意思越來越糊塗,只是茫然的點點頭:“沒有,除了一個大漢奸汪精衛外,沒有任何一支國民黨部隊不戰就投降的歷史記載……他們都是合格的華夏軍人。”
“你知道這個就好。”秦玉關和一個小中尉費這麼多口舌,其實就是想他知道,軍人的職責就是守護,守護槍後面的父老鄉親,不要在自己的爹孃受到傷害後,還要迂腐的和他們講道理講仁慈,該殺的時候絕對不能心慈手軟,一次就得讓他們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很嚴重的,是他們不可承擔的。
秦玉關走過一臉茫然的李劍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連他們都知道在豺狼來時端起手中的槍,可你還幻想和他們講道理……我們的人民可以善良,但我們軍人在面對這些豺狼時要絕對冷血。嘿嘿……只有讓他們知道我們比他們想象的要兇狠的多,才能讓那些想佔我們便宜的人做夢時都怕。軍人,在面對豺狼時就要有軍人的冷酷殘忍。軍人的職責就是守護,不顧一切、不擇手段的守護好站在背後的人民!而不是你這種婆婆媽媽和豺狼講道理的……算了,你還年輕,還不明白怎麼去做一個好的軍人。”
軍人的職責就是守護!不顧一切、不擇手段的守護好站在背後的人民!
“不!”李劍鋒被秦玉關的這番話深深的刺痛,他一把拽住秦玉關的衣襟,瞪大雙眼幾乎是嘶吼着:“我不許你看不起我!我也一直把守護看成是我唯一的使命!!”劇烈的喘息着,鬆開冷漠回頭的秦玉關的衣襟輕聲辯解:“我也是一名華夏軍人,我也可以爲我的職責犧牲我的一切,而不擇手段……”
又成功的給一個幻想世界和平的小子**了。秦玉關笑笑轉過頭,大踏步的往外走去,眼裡滿是得意。
外面,除了七八個手拿微衝的戰士在守着那三具已經變亮的屍體外,整個山頭都靜悄悄的,彷彿連初秋的昆蟲和夜鳥都被這股血腥而震住,不敢再揚起優美的歌喉。
好像感覺有點冷,秦玉關縮了一下脖子,奇怪的問一個戰士:“怎麼那些警察還沒有來?”
戰士見一秒鐘內連開三槍就爆掉三個腦袋的心中偶像在問自己話,連忙雙腿一併:“報告中尉,我……我不知道!”
原來不知道三個字也可以說的這樣理直氣壯……
“秦中尉,是你在上山前吩咐不許任何人出入,我想他們應該在山腳下的公路上吧?”李劍鋒跟在後面說,此時他的口氣已經平穩,看來他已經接受了秦玉關的這套什麼纔是真正的軍人的精闢見解。
“讓你的手下進去,給那兩個死去的幾枚子彈嚐嚐,免得那些警察說咱們新時代的軍人槍法不準。”秦玉關嘿嘿一笑掩飾着自己的健忘:“順便堵住那些滿口仁義道德傢伙的嘴……”
李劍鋒一愣,但瞬間就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他這是在破壞現場,免得被某些人看出大本他們的致命傷後會大談什麼法律知識,笑笑說:“不用,我自己去完成就行了。”說完拎着槍轉身走進了破廟內。
幾聲槍響過後,李劍鋒走了出來,用槍把對着秦玉關揚了揚,表示一切搞定後,才吩咐手下把那幾個可憐的日本人屍首帶上,一塊下山……
山腳下的公路上,十幾輛警車的警燈閃爍,老遠就可以聽見有人在那兒和手握微衝的戰士在辯論什麼。
“小同志,我們軍警是一家嘛。你受上級的命令在這兒封鎖路口,那只是針對一般人嘛,可我們是警察啊,我們也有義務和責任去抓獲犯罪分子啊……唉,怎麼這麼給你解釋你還這麼倔犟呢?難道你不懂法律嗎?”有警察苦口婆心的在勸用槍口指着他們的戰士,勸他們爲身後的大隊警察讓開路口,允許他們上山。
“不行!首長有令,無論是誰想強行通過,一律格殺勿論!”回答警察的是冷冰冰的威脅。
“你!你……哼,我還不信了,這山還能由你們部隊說了算?”那個警察朝後揮揮手:“來呀,都給我衝過去,我倒要看看他敢咋樣!”
啪啪……幾顆子彈打在這個警察前面的公路上,濺起一溜藍色的火花,這就是軍人的回答。
啊!嚇得那個警察往後跳了好幾步,這才冷汗直流的顫抖着說:“你、你、你敢開槍?”
“這只是警告!要是再敢存着硬闖想法的話……”一個少尉擡起了手裡的槍,無聲的對着他點了點,槍口,在數輛警察的燈光下冒着梟梟輕煙。
“你、你知道後面是誰嗎?他是我們慶島市的展副市長!”
“我不管什麼站副市長還是坐副市長,我只是警告你,要是再在這兒羅嗦,休怪子彈沒長眼睛!”說完,少尉擺擺手,頓時,幾十把清一色的微衝槍口對準了這些手持五四式手槍的警察們。
“有話好好說嘛……這位同志,你說你是受了你們上級的命令,不知道是哪位上級呀?能不能告訴我他的名字?我打電話找他通融一下,畢竟我們警察也是爲辦案纔不得不上山嘛。”展三思見手對方要來真格的,趕忙從後面站出來勸解大家別衝動,他可知道這些軍人惟命是從的堅決,要是己方真的觸及了他們的底線,這幾十把微衝可不管你是不是什麼副市長。
好像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少尉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是秦中尉。”
“秦中尉?哪個秦中尉?我記得玉皇山部隊中尉不是姓李嗎?”展三思不解的問。
“對不起,無可奉告!”少尉冷冷的回答,槍口有意無意的點了幾點,示意他身子後退。
就在展三思琢磨哪一個秦中尉時,一個警察拉着他胳膊後退了幾步說:“展副市長,山上好像有人下來了。”
展三思擡起頭,果然,幾束手電筒光芒繞過一個彎道,接着就有十幾個人影影綽綽的出現在下山的路上。
“是警察,李中尉,告訴你手下別和他們起了誤會。”聽到山下槍響的人都加快了下山的腳步,秦玉關遠遠的看着那一溜溜停靠在路中央的閃爍警燈對李劍鋒說。
好!李劍鋒答應了一聲,小跑着對着前面高喊:“兄弟們,把槍收起來,都是自己人!”
兄弟們……秦玉關聽到這三個字後,頓時對李劍鋒親切感大增。他不喜歡稱呼自己的戰友爲同志,他更喜歡這個稍帶江湖草莽氣息的兄弟稱呼。因爲不管是論人們日常的看法,還是論根據書本上的知識,這個同志只是說有共同志向走到一起的人,而兄弟,卻是那個可以讓你放心的把後背託付給他的人。兩者關係的遠近,不管是在口頭上,還是文字形式中,都清晰的一目瞭然。
被這聲兄弟們的親切稱呼給感染後,秦玉關追上李劍鋒拍拍他後背說:“兄弟,告訴我你部隊的番號和所在具體位置,我向上面給兄弟們請功。”嘴裡打着包票,秦玉關心裡想:蘇寧的老頭子是軍委副主席,這點小事應該可以辦妥吧?
忽然聽到來自政治部的秦中尉要爲自己請功,李劍鋒激動的滿臉通紅,不顧正在下山的腳步有點急迫,陡然停住啪的一下敬禮:“謝謝、謝謝秦中尉!我們是駐慶島玉皇山部隊,隸屬冀南軍區54886部隊……”要是真受到來自政治部的嘉獎,不但他李劍鋒好處是說不完,就是整個玉皇山部隊都會被記上一次功。在和平年代,要是沒有什麼類似天災人禍的突發事件,要想立功是很難的。而且這種功勞可不是全軍大比武所得的勳章可比的,經過政治部頒發的軍功章,那是實實在在的戰功!
“呵呵,好說好說。”秦玉關笑呵呵的搖搖頭,示意他不要這樣激動:“只要有機會,秦某人是不會忘記自己兄弟的。”
怎麼聽着好像坐山雕在給手下馬匪許願那樣彆扭?聽秦玉關這種吊兒郎當的口氣,李劍鋒愣了一下,隨即心裡苦笑:也許他只是隨便說說吧……
少尉聽到李劍鋒的命令,帶着黑皮手套的手一擺,幾十把微衝嘩啦一下全部槍口朝天,被戰士們立於腿邊。少尉轉身對着走過來的秦玉關和李劍鋒敬禮,大聲喊道:“報告秦中尉李中尉,少尉王四海奉命阻攔所有進出山一切閒雜人等。現在任務已完成,請指使!”
“王四海這個名字,我記住了。”秦玉關輕輕的對他說道。
又是在拉攏人心讓我們空歡喜!李劍鋒撇撇嘴偷偷看了秦玉關一眼,對着喜形於色的王四海說:“傳我命令,收隊回營!”
“是!”
在一片不絕於耳的收隊聲中,秦玉關走過軍隊臨時設立的警戒線來到展三思面前,略帶歉疚的說:“展、展副市長,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不等展三思納悶他怎麼成了秦中尉了,頓頓後低聲說:“那幾個試圖反抗的歹徒被我們給擊斃了,人質已經順利解救出……還請展叔叔派人去交接一下。”
呃……你小子,剛纔還不允許我們的人上山摻合這事,現在又求我給你擦屁股了……展叔叔嘴角抽搐了一下,強壓住心裡想問問他怎麼成了秦中尉的疑問,低聲回答:“好吧,你不用管了,這兒交給我了。你、你先去醫院吧,秦太太現在在武警醫院。”
“謝謝展叔叔。”秦玉關低聲道謝。說完又回頭對李劍鋒點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在衆警察詫異的目光中,鑽進了他開來的那輛警察內,囂張的拉響警笛,掉頭而去。
在秋雨過後潮溼的夜裡,刺耳的警笛聲卻給所有在場的人心裡帶來了一絲溫暖,一種被守護的溫暖,不管他級別高低,是警察還是軍人……
自從一個受了據說是被獵槍誤傷的中老年婦女入住坐落在金城區的武警醫院後,身爲院長的劉子飛院長就忙了起來。一直到了晚上九點了,還沒有來得及下班,弄得老伴和女兒一個勁的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家吃飯。
先是一幫警察衆星捧月般的圍着一個穿着別的醫院病號服的女孩子聚集在急救室外堵塞了走廊,還沒有等護士門把他們疏散開,接着慶島市的展副市長又親自領着人來詢問傷者的情況。雖然他這個武警醫院院長是屬於部隊任職,根本和地方政府犯不上什麼牽扯,但卻離不開人家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尤其是治安方面。等他好不容易親自出馬和展副市長表示一定要盡最大努力搶救傷者,順便勸說那些圍在急救室的警察散開後,這才搖着頭心裡想着傷者肯定是市領導的什麼人的回到了院長辦公室。
可還沒有等屁股把真皮座椅坐熱,又衝進了一輛軍車,騰騰騰的跳下來幾個荷槍實彈的戰士,然後又把一個頭上蒙着藍襯衣的女孩子擡進了急診室。來送病人就送病人吧,是軍人就軍人吧,還偏偏手裡都拎着微衝,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嚇的前來就診是病人們都主動的給他們讓道。害的他這個院長,不得不的在打發走展副市長後再一次走出辦公室,好言好語的和那些大頭兵灌輸什麼叫先來後到的道理。
劉子飛可以和展副市長講道理,因爲大家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理智也比較成熟一些。也可以訓斥那些警察離開急救室的走廊,因爲警察嘛,都是人民的好公僕,是很明白事理的。可他不敢在言語中和這些手裡拎着微衝的大頭兵們在交流中有任何的衝撞。誰知道他們這些二十來歲的小夥子會不會藉着手裡微沖走火的藉口,給他這個有着從軍經驗幾十年的老兵一顆子彈嚐嚐?
這個險,是冒不得的,尤其是他們在沒有上級帶領的情況下。
後面兩人擡着那個女孩子,前面剛進大樓的每個人就急匆匆的嚷嚷着:醫生呢,醫生呢?邊嚷嚷還邊用槍四處擺活……典型的初生牛犢不講理的樣子。
“各位同志們,你們是不是先把手裡的傢伙收起來啊?這裡是醫院,不是前線的……”劉子飛院長把嚇得臉色有點發白的急診室主任拉到身後,和顏悅色的對那幾個嚷嚷着找大夫的大兵說:“不管來看病的是誰,我們總得一步步來吧?別人的病也是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