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犬雖然統一,彼此不再爭戰,但青草未生,饑荒依舊,金狗大汗登上汗位第一天,商議的第一件事,便是出兵天朝打春荒。
玄信歌舞昇平,金狗卻已揮兵入關,數十萬精騎如一羣餓紅了眼的飢狼,烏壓壓撲過來,所到之處,人畜一空。
玄信給架上朝,聽了軍報,失聲叫道:“不能吧,孤登基這才幾天啊,五犬怎麼就來了啊。”哇的一聲,竟然在朝堂上號啕大哭起來。
白雲裳一直住在寶林寺,玄信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分封四霸,歸燕第一,紅雪第二,淨海第三,三吳第四,而朝政幾乎就完全掌握在歸燕王和枯聞夫人手裡,歸燕得利最多,紅雪等三霸口服心不服,暗流涌動,白雲裳竟是脫身不得,玄信在朝堂上大哭的消息傳來,三神僧搖頭感嘆,白雲裳卻想到了戰天風,想到了西風城頭那張迎風勁挺的悍惡的臉。
“玄信只要有他一分的潑悍,五犬絕不敢有半隻腳踏進天朝繮域。”白雲裳心頭暗歎,忽地又想到了馬橫刀,心中低叫:“馬大俠,把傳國玉璽還給玄信,可能真的錯了,錯了啊。”
玄信哭,白雲裳嘆,歸燕王在枯聞夫人鼓勵下倒是信心十足,紅雪等三霸不服,他知道,枯聞夫人更知道,枯聞夫人的意思,藉着五犬入侵,好好的打個大勝仗,三霸自然就服了,此後就真正可以睡安心覺了。
歸燕王信心百倍,讓玄信下詔給三霸,出兵勤王,共抗五犬。
紅雪出兵二十萬,淨海也是二十萬,三吳十萬,歸燕調兵三十萬,合計八十萬大軍,號稱一百五十萬,出白虎關迎敵。
金狗大汗率五犬精騎一路撥關破國,沿途四十餘國,竟無一城可攔五犬一步,白虎關西七十里,五犬精騎一頭撞上諸候大軍。
是日天色詭異,日缺一角,相師稟報歸燕王,此爲天狗食日,而五犬大汗名字正叫做金狗,天象有利於金狗,戰必不利。
歸燕王頗有兩分梟霸之材,並不把天象的變異當一回事,下令迎戰。
歸燕王將中軍,紅雪王將左軍,淨海王將右軍,三吳掠後,當日西風城外,雪狼王以精騎突後陣而使諸候大敗的教訓,白雲裳記憶深刻之極,說了給歸燕王聽,因此歸燕王才特叫三吳軍掠後。
但金狗並沒有派精騎從後突襲,他採用了一種極其古怪的打法,二十多萬大軍全體猛攻歸燕王的中軍,對諸候軍左右兩翼全然不顧,恍似兩翼四十萬大軍不存在一般。
金狗這種打法,若碰上勁敵就十分危險,中軍只要一僵持,敵軍左右兩翼包抄過來,大軍立馬就會給包了餃子。
但諸候軍並不是勁敵,尤其四霸同牀異夢,歸燕王本與紅雪淨海兩王約好,金狗攻左則右應,攻右則左應,攻中間則左右齊應,其勢如常山之蛇,靈活策應。
但金狗大軍猛攻歸燕王中軍,紅雪淨海兩王卻按兵不動,兩王抱的都是一個心思,歸燕勢力最大,先讓他跟金狗拼一下,若拼個兩敗俱傷,自己再來收拾殘局,那時即能打退五犬,又折損了歸燕元氣,可說是兩全齊美。
兩王再也想不到,他們的這點小算盤,正落在金狗算中,原來金狗來得雖急,卻先遣玄功高手入天安打探了天朝情勢,知道了四霸間同牀異夢的事,更知道歸燕王得利最多,此時也最賣力,而紅雪等三霸心懷忌恨,必有觀望之心,只要一舉擊破歸燕王,諸候軍立敗,所以才採用了那種怪異的打法,全軍猛攻歸燕王。
歸燕軍根本不是五犬精騎的對手,而歸燕王在陣中數次展動令旗召喚左右兩翼而毫無動靜後,立刻就慌了神,急令後撤。
說是撤,其實兵敗如山倒,兩翼觀望的紅雪淨海兩王,還做着坐山觀虎鬥的好夢了,一眨眼歸燕已是全軍潰敗,這下兩王也慌了神,跟着敗退,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三吳本來擺在最後,這時逃起來自然更快。
歸燕王在玄功高手保護下,一直逃回天安城,枯聞夫人聽說百萬大軍一擊而潰,驚怒交集,她雖是一代宗師,此時卻也是六神無主。
歸燕王下令棄守天安城,裹挾天子退往歸燕城,他的想法,五犬再兇悍,也不可能深入內地,況且歸燕國內還有二十多萬大軍,只要天子在手,仍可挾天子而令諸候,枯聞夫人想想也有理,便依了他,帶了玄信和百官,連夜過江奔歸燕去了,一城百姓,盡數丟下。
紅雪淨海等三王得知歸燕王裹挾天子去了歸燕,都是急怒大罵,恨自己手腳太慢,沒能搶得到天子,這時也沒有了辦法,各自歸國,一座天安,棄如敝履。
只白雲裳一人呆立城頭,仰天痛叫:“馬大俠,錯了,我們真的錯了。”
次日,五犬大軍衝進天安城,燒殺搶掠一番,隨後退去,這一路洗劫,已足夠五犬度過春荒了。
此一役後,歸燕元氣大傷,紅雪淨海立時生出不臣之心,五犬一退,兩王幾乎是同時遣使到歸燕城,請天子重回天安,兩國將派大軍護衛,這話說白了,就是要從歸燕手中把玄信搶過去,自己挾天子而令諸候。
歸燕王自然不幹,以天安城被五犬燒燬,無宮殿安天子,一口拒絕。歸燕王仍想拉攏三吳來壓制紅雪淨海,但三吳王吃一塹長一智,不但不幫着歸燕王說話,反遣使來,說要迎天子去新修葺的三吳城小住,把歸燕王氣了個半死,卻又毫無辦法。
玄信短暫的統一局面就這麼結束了,雖然紅雪淨海等三霸表面上仍是奉的天子正朔,並沒有什麼另立天子之說,但四國明爭暗鬥,內亂之象已成。
戰天風和壺七公一直在江湖中晃盪,尋找蘇晨,小半年過去,卻是半點消息也沒有,也並沒有任何人找上戰天風,到後來戰天風都迷糊了,那樣的絕頂高手,如果沒有任何目地,抓蘇晨去做什麼呢。
有一天他突然想到個理由,對壺七公道:“是不是有一世外高人,或者天外仙人無敵神人什麼的,偶爾見到晨姐,一看她面相,蘭心惠質,驚爲天人,所以帶了她去,要傳她絕世神功呢。”
他十分興奮,壺七公卻當面一口:“呸,你小子演義看多了吧。”
戰天風其實也就一說,事實上知道不可能,不過和壺七公笑笑罵罵的,心裡倒是沒有那麼悶了。壺七公其實也知道他心裡不好過,而且還有點子犯賤,罵他他還開心,所以也是毫不客氣。
這天傍黑時分,戰天風打了只野兔烤了,壺七公有得吃,對他的手藝倒着實讚了兩句,說笑一回,夜色漸深,兩人盤坐練功。
子夜時分,戰天風忽地感應到靈力的波動,睜開眼來,卻見壺七公也同時睜開了眼睛,戰天風功力這時比壺七公已高出許多,但老偷兒天生賊耳,聽力遠異於常人,沒有感應到靈力波動,卻先一步聽到了掠風聲。
那人由西南方來,往東北方去,剛好在戰天風兩個坐息處的百丈外掠過,而從靈力的波動來看,這人是個高手。
戰天風兩個也不知這人到底是什麼人,也不動,只是睜眼看着,那人越飛越近,身子從夜色中鑽出,戰天風眼睛霍地一亮,那人竟是鄧玉寒。
鄧玉寒如飛急趕,全沒留意百丈外的山坡上有兩個人在眼鼓鼓看着他,眨眼飛過,壺七公看向戰天風:“這小子趕喪似的半夜裡飛跑,必定沒什麼好事,咱們反正是亂逛,不如跟上去看看。”
“好。”戰天風點頭:“不過不要太急,這小子功力不低,太近了小心給他發覺。”
這話惱了壺七公,大哼一聲:“這天下能發覺我天鼠星在跟蹤的人,還沒生出來呢,你小子就把心安在腸子裡,跟着老夫來吧。”
他這話還真不是吹牛皮,戰天風自也知道,打個哈哈,拱手道:“行啊,一切惟你老馬首是瞻,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壺七公翻了一下怪眼,凝神聽風,稍頃,一揮手:“行了,跟上。”當先掠出,戰天風緊緊跟上。
兩人遠遠的吊着,隔得太遠,戰天風對鄧玉寒靈力的波動幾乎已難以生出感應,但壺七公卻完全不受影響,老賊耳朵之靈,戰天風不得不服。
這麼跟了一夜,到天快亮時,進了一座小城,鄧玉寒竟然找了一前旅館住了下來,戰天風兩個便也找了家旅館住下。整個白天鄧玉寒都沒有出來,甚至飯都是小二送到房裡吃的,戰天風和壺七公商議,壺七公哼了一聲:“這小子是怕出門給人認出來,嘿嘿,不敢見光,一定有鬼。”戰天風點頭贊同。
天黑後,鄧玉寒離店出城,繼續北飛,戰天風兩個仍是遠遠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