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爲長臂猿的男子沒有應聲,拿着匕首迅疾的再次刺出一刀。他的動作半點都不花哨,奉行純粹的實用主義,乾淨利落。
乍看之下倒是沒有什麼,可稍微觀察一下就不難發現,‘長臂猿’這個名字用在持刀男子身上的確是十分貼切。
正常人張開雙臂,長度大致和身高相等。可持刀男子雙臂卻明顯長了許多,看上去十分不協調。
代號對於僱傭兵來說,重要程度甚至高過了名字。
就像是以前一些大俠行走江湖,總得給自己取一個響噹噹的綽號一樣。類似什麼鑽天鼠、入雲龍,最不濟也得是什麼母大蟲之類,總不會有人選一個‘長臂猿’這種聽了就會令人發笑的名字。
在綠蜘蛛的時候,段飛就有一個‘影’的代號。而長臂猿這個綽號則是他幫對方取的,當時他用中文介紹,還告訴對方屬於那種聽上去就很厲害的名字。
等到長臂猿意識到自己被騙,卻也已經沒有更改的機會了。也是因此,他也算是和段飛之間結了仇。
以前他一直都沒有機會,現在他和段飛完全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也是必然的了。
段飛再次錯開對方的攻擊,伸手朝着對方持刀的手腕抓了過去,“這麼長時間沒見面,就算不念舊情,聊兩句總歸還是可以的吧!”
長臂猿冷哼一聲,胳膊跟着翻轉,匕首直接朝段飛的手腕割了過去。
段飛立即鬆手,擡腳直接衝着長臂猿的小腹踹了過去。
忽然,‘砰’的一聲槍響在段飛背後響起。加裝了消聲器的槍聲雖然不大,卻也足夠驚動到周圍羣衆。
不過似乎並沒有人意識到是槍響,街上寥寥的幾位行人扭頭環顧,發現並沒有什麼異常之後,重新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用懶驢打滾躲這個看上去不雅,但着實非常實用的招式躲過這一槍的段飛從地上爬了起來,皺了皺眉,臉上的笑意也被鄭重的神色取代。
一個擅長近距離搏殺的長臂猿他倒是能應付,可要再加上一個,晚上就會比較吃力了。
綠蜘蛛竟然破例的派出了兩個人襲擊一個單獨的目標,段飛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驕傲還是頭疼。如果剛纔不是長臂猿違反常理的後撤一步,而且那個槍手的能力不如呂克,他現在或許已經中招了。
從地上爬起來的段飛沒有任何遲疑的朝長臂猿衝了過去,一拳襲向長臂猿的胸口。使用了內勁的一拳虎嘯生風,一往無前。
現在更讓段飛顧忌的並不是那個剛纔開槍的人,而是那個被他誘導回去的呂克。假如呂克沒有再次倒飛,那麼對方恐怕已經凶多吉少,可對方若是已經選擇了綠蜘蛛,那麼極有可能也就在附近,段飛根本不敢冒險。
長臂猿似乎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擋住對方,立即側身閃躲,而段飛也順勢和長臂猿交換了位置,儘量躲開了槍手的威脅。
砰。
槍聲再次響起,不過子彈並沒有對段飛產生什麼威脅,反倒是沒入了長臂猿腳邊的水泥地面上。
“注意點!”應付段飛進攻的長臂猿頭也不回的大吼。
段飛閃過長臂猿揮向他咽喉的一刀,欺身直進,拳頭直指對方腦袋。一旦被他得手,縱然沒有可能轟碎對方的頭顱,卻也足以徹底解決掉對方。
假如只剩下槍手一個人,對他來說也就不算什麼大麻煩了。
長臂猿顯然已經察覺到了段飛意圖,後仰身體閃躲段飛的同時,匕首直刺段飛的小腹。
就在段飛打算變招的時候,沉悶槍聲忽然再次響起。
這一槍出現的時機非但不能算是不好,反而可以算是妙到巔峰,因爲無論是段飛或者長臂猿,此時都抽不出時間去留意這一發子彈。
長臂猿的身體忽然一頓,顯然已經中彈的他非但沒有停手,反而用盡了全部力氣一樣,再度奮力刺出匕首。
段飛舉步維艱的向後撤出一步,閃開長臂猿臨死前最後一擊,動身躲在了身邊的門洞一側。
而長臂猿自知已經無力殺人之後,扭頭朝身後看去。不過還沒等他轉過頭,身體便已經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段飛低頭看了眼血跡斑斑的腹部,只能無奈搖頭。他雖然一直在提防槍手,甚至刻意和長臂猿調換了位置,但是他根本沒想到對方會推長臂猿做替死鬼。
子彈在鑽進長臂猿身體之後,彈片爆炸開來,就連他都遭受殃及。不難看出,對方早就已經想到了這一幕,甚至早就打算犧牲掉長臂猿。
而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綠蜘蛛中唯獨只有藥師而已。
普通的藥師研究的是治病救人的藥品,而這個在綠蜘蛛的藥師卻研究的是爆炸殺人的火藥。
段飛探出腦袋,不知道是如釋重負還是感覺到麻煩,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小巷口,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高大女人,手裡拎着一個奄奄一息的男人,緩緩走了進來,“如果你不想讓他死的話,最好現在就站出來。”
藥師!
活死人!
綠蜘蛛的女性成員僅僅只佔了男成員十分之一不到,寥寥三人而已。
不可否認,戰場上,男人無論是在體力或者受壓等其他方面,總歸比女人多出一些先天優勢的。然而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愈發顯得綠蜘蛛中三個女人的不俗。或許藥師除了在爆炸方面,其他地方都不如另外兩人,但是如果因爲女人的身份小覷對方,那就大錯特錯了。
藥師手上所沾染的血腥,即便是在綠蜘蛛中也能排進前三甲!她曾經在阿勒頗一場爆炸襲擊中,創下了單次兩百人的死亡記錄,其中三十餘人是當地武裝,其餘均是平民。
躲在門洞後面的段飛有些遲疑,開始衡量起了自己究竟應不應該站出去。
倘若讓他和藥師兩人單對單的廝殺,即便現在受了傷,他也有足夠的把握解決對方。可對方手中卻多了一個人質,情況也隨之變的麻煩了不少。
在綠蜘蛛中,大家基本上都是自力更生。倘若有人陷入困境,或者說有人俘虜了己方的人質,幾乎沒有人會選擇施以援手,落井下石的人倒是不缺。
如果是半年前,段飛面對這種情況肯定不會有半點猶豫,反而很可能會選擇給活死人呂克一個痛快。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脫離了那個身份,自然也不會用綠蜘蛛的方式辦事。而且他也知道,呂克會變成這個樣子,完全是因爲對方選擇了幫助他。
連續的三聲槍響已經讓周圍的羣衆意識到了不尋常,衚衕內一些膽子比較大的羣衆也都動身走了出來,不過當有人看到血腥一幕的時候,無一不尖叫着跑開。肩頭、小腹以及腿部分別受傷的呂克忽然開口,聲音虛弱的對藥師道:“你的槍法真臭,要是換我的話,他已經死了。”
“閉嘴!”長相比一般男人還要粗狂一些的藥師出聲。
“你還真是個白癡!”
呂克笑了笑,接着道:“你覺得他會因爲救我冒險嗎?”
藥師論起槍托,砍在了他正在流血的肩膀上。
“呃……”
呂克當即悶哼一聲,腦袋再次無力的垂了下來。
他撒謊稱段飛已經被他槍殺,回到綠蜘蛛。本以爲東窗事發需要一段時間,卻沒想到這個時間比他和段飛之間的預估快出太多。
好在他提前就已經開始準備退路,過程一直也進行的很順利。直到抵達,他這才意識到有人跟蹤他,進而雙方進行了一場交手。
中了一刀、兩槍之後,他迫不得以輾轉逃亡,卻始終擺脫不掉擅長追蹤的長臂猿。
期間他倒是也有機會反悔,情況雖然可能好不到哪裡去,但也不會比現在境況差出多少,充其量被對方安排去完成一場十死無生的任務,把命交待出去。
但鬼使神差的,呂克最後還是選擇了段飛。
藥師雖然是在威脅段飛,可她自己心裡其實都沒底。
段飛的能力她心知肚明,所以在這次的任務開始時,她就刻意選擇了一把大口徑手槍,以及經過加工的彈藥,後來她更是安排不知情的長臂猿纏鬥,準備犧牲掉長臂猿換取段飛的性命。
管中窺豹。
就連名義上的自己人,綠蜘蛛都爲了任務毫不遲疑的犧牲掉,其成員的薄涼程度由此也就不難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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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段飛現在已經更換了身份,但對方畢竟也曾屬於綠蜘蛛,而且還擔任過相當長一段時間的隊長,也就由不得藥師不去懷疑此舉的作用。
不過爲了這次的任務,她別無選擇。
倘若讓她獨自暗殺段飛,藥師覺得還不如研究一下如何能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國家實施一場針對段飛的爆炸襲擊靠譜。
想到這裡,藥師自己也覺得有些懊惱。如果剛纔的一槍能夠稍微低上一些,或者高上一些,又或者長臂猿能夠瘦上幾磅,那麼現在自己這個曾經的隊長估計已經倒在地上了。
然而,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那麼多的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