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開始縮水般的變細,隨後是閃耀着綠色熒光的水泡在皮膚上鼓起,細小的,宛如髮絲的觸鬚在傷口周圍像是珊瑚的捕食腕,呈放射性晃動着。
而正中央閃着綠光的水泡,也逐漸在被血絲布滿表層後,猛地破裂開來,露出其中令人呼吸困難的怪異鉤爪。
是肉質的,但段飛幾乎感覺自己的心臟要從胸口蹦出來。
難以言說那……“附生物”的形狀,總而言之,很血腥骯髒。
“這只是單隻手臂的情況,你可以想象,當感染者全身都是如此,甚至在接近胸口與盆骨的區域更加恐怖時,負責管理的人會如何決定。”
“殺光所有感染了龍血的人,高溫焚燒,不給那造成感染的微觀生物存活的機會。”
羅浩在一旁面無表情的補充,他也擡起了自己的雙手,似乎是在回憶那段可怕的時光。
“等等……!”段飛從一開始就隱約覺得不對,現在更是因爲他們的說法直接爆發,滿腔疑問的開口:“那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而且第二階段的龍血計劃研究人員裡沒有你們的名字!當時野戰隊是和你們共同進行交接的!爲什麼我會不記得你們?你們在編造謊言嗎?”
儘管葉秋在手臂上營造出的情況已經代表他不會是個正常人,甚至在剛纔那另一個少年與他合二爲一時就已經說明他的不正常。
可是他究竟是什麼?
他們……究竟是什麼!
“能活下來,是因爲小秋,他莫名的獲得了那感染的青睞,就像是網上爛俗的末世小說那樣。不過,那個感染源早就走了,離開的方式不明,但也多虧他,我們纔算是免除了被追殺的命運。”
“你們這樣越說我越亂……”
段飛晃了晃腦袋,突然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挺了過來,剛過上舒適生活,又要被那個該死的計劃打亂時,葉秋突然坐到了自己的腿上,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彷彿想從自己的眼中看出什麼。
他的手臂已經恢復正常的模樣,但就這麼直接與他接觸,段飛還是有些發憷。
“閉上你的眼睛,我用我的方法告訴你發生了什麼。”
將信將疑的閉上了眼,心說就算想害自己也不至於到這才下手,結果還沒等這念頭從腦海中過去,就被涌入眼前的畫面給蓋過。
彷彿夢境中走馬燈一般的速度,卻更快,記得也比夢更清晰。
睜開眼,房間已經恢復了原樣,羅浩走了,而葉秋則是躺在沙發上,全縮成一團,像是睡了。
事件很怪異,那作爲龍血來源的人起先十分配合實驗,但在之後有幾個軍區領導來與他說過話之後,他就開始不滿,直到有一天,上級安插在實驗人員中的奸細決定以一場意外破壞這個對他們沒有利益的計劃。
感染髮生了。
好在及時的封鎖讓感染未能傳播,但基地中的人是無一倖免,爲了實驗人員憤怒的“他”殺死了與這件事情有關的所有領導,隨後沓無音訊。
倒是葉秋,得到了一個像是幻覺般的提示,教導他需要如何去做。
龍血計劃是以那發現於【數據機密】地點的神秘生物血液與組織,實現完全無排斥反應的人類機體強化。
如果華夏掌握了這個技術,那便又是一次國力的提升,但有一些人爲了私利破壞了計劃的完整性。
導致實驗體出逃,高層人員遭受屠殺,而參與實驗的技術人員三萬七千八百九十二人,全部失聯。
這是官方語言。
事實上的他們,就是這個基地中參與建設的工程師與負責執勤的戰士。
他們忘記了自己曾經遭受過感染,但還記得被拋棄的事情,所以他們渴望復仇。
但曾經的清洗,關於龍血的結論研究不全,無法在人體上進行實驗,只有最開始改造成功的羅浩,還有之後在感染中陰差陽錯成爲了擁有同化人類能力的葉秋。
葉秋的同化不穩定,也難以掌控,只能對喪失主觀意識,但依舊保持健康身體與完整潛意識的人進行使用,也只有當時昏迷不醒的段飛符合條件——若是沒有他,恐怕段飛現在也還在醫院躺着。
巧合串聯着巧合,就變成了如今的情況。
基地裡的人都很健康,因爲體內殘存的“龍血”,儘管不會造成二次感染,但他們都要比普通的特種部隊稍強一些。
段飛現在算是明白了,爲什麼自己身上會出現那些絕非普通人能夠擁有的能力,醫院的檢查,又爲何會認定自己有身體上的疾病。
三萬餘人,是一股強大的力量,足以完成他們口中的復仇……
只是,向誰?如果曾經的負責人都已經被那最初的實驗體給殺滅的話。
將視線放在那躺在沙發上睡得香甜的葉秋,段飛提起那已經裝好的電腦與嶄新的衣服,站起身準備離開。
他要去找找羅浩在哪,再問問這個所謂的“龍血”對自己有什麼負面影響,沒想到打開門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遍地睡着了,身上冒着光的工作人員。
是一種類似於剛玉在暖光燈照射下反射出的光暈顏色,每個人身上都有,照亮了整個漆黑的基地,睡得橫七豎八,彷彿根本沒有宿舍的存在似得。
“喲,你醒了?”
羅浩靠在一個巨大的培養罐上,看着手中的工作平板,無奈的搖了搖頭:“讓你見笑了,龍血感染的副作用,貌似只有我們三人不會受到影響,你不是奇怪這些大罐子是做什麼用的嗎?我現在告訴你,爲了消除這種光線一旦降低,就會一個個倒在地上當螢火蟲的狀況!”
“那爲什麼我們不會有事?”
段飛雖說覺得是有些困了,但他確實不會像是這些人一樣倒在地上橫七豎八的。
“大概是因爲龍血對身體的影響吧,你要走了嗎?車庫裡有車,自己刷卡去開。”羅浩完全沒有挽留段飛的意思,從懷中掏出一張磁卡,雙指夾着,送到了段飛的手中:“喏,你的ID卡,以後出入這個基地就靠它了,認卡認人,缺一不可。”
段飛接過了那張看起來和身份證沒什麼兩樣的卡片,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反倒是蹲在距離自己最近的人身邊,輕輕的掰開了他的眼皮。
瞳孔漆黑,沒有鞏膜的白色。
整個眼瞳都是漆黑,彷彿黑洞一般純粹。
“每個人都是這樣?”
不敢相信的站起身,段飛疑惑的盯住羅浩的眼睛,咂嘴道:“你這不是沒什麼變化嗎?”
“你也沒有,但是,他們作爲受到感染後重新被治癒的患者,他們對光線的敏感遠超你的想象,僅僅是通過視覺來判斷。”
似乎是覺得自己說的有哪裡不對,羅浩搖了搖頭,換了種說法:“準確的說,還和其他的很多因素有關,只是最重要的還是光線,你是打算走還是不走?留在這的話,我們就默認你是願意加入復仇的了。”
這話說得段飛有些不樂意,他往羅浩身邊的罐子上一靠,不滿的問道:“聽着好像你們打算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還感覺那麼不待見我呢?”
“不待見倒談不上。”
雙手抱胸,羅浩嘆了一口氣,望着未完工基地遠處的岩石層,糾結的說道:“就是我們復仇的對象大都是當初怕事的領導,這搞不好是要背上罪名的,你現在生活和我們不同,我們是已經脫離了正規,你卻還有平靜的生活可過,最好別踏進來。”
“只是我們不甘心,不甘心讓你作爲唯一的倖存者身處事外什麼都不清楚,這才讓小秋那小子把改良過的龍血注入到了你的體內,不過放心,你自己也能感受到自己身體的變化,該怎麼做,你也是清楚吧?”
“別這麼傷感,可是要是作對了,那可是把罪大惡極的犯人拖下馬的好事情,只是我現在確實和你說的一樣,還想享受享受平靜的生活,就這樣,多保重。”
擡起手裡的ID卡,段飛和那張自己十年前照得稚嫩面龐對視許久後,回頭補充了一句:“要是有什麼問題,記得找我,我能幫就幫,你們在明面上,總歸還是得有幾個幫手的不是?”
“那倒是真謝謝你了,車上有導航地圖,這裡是山區,你開車小心點。”
車庫裡看上去適合開到市區的車就只有一輛吉普,看上去是特意爲自己預留的。
段飛把ID卡在門口一刷,側身鑽進車門,把自己的筆記本放在副駕駛上,深吸了一口氣,GPS導航的屏幕亮了起來,這鬼地方的地形圖根本就是段飛未曾見過的。
不過自己怎麼說也是坐飛機來的,總不會距離市區太近……
看上去,自己要開上一段時間咯!
基地裡,原本睡着的葉秋突然翻身坐起,打了個哈欠,舔了舔脣,踉蹌着按開房間的封閉門,睡眼惺忪的開口問道:“他走了?”
“走了,你怎麼不睡久點?現在才凌晨一點。”
“你還說我,自己不睡覺在這守着。”葉秋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明顯是睡得不夠舒坦。
“你沒跟他說城市裡可能有其他龍血感染者的事情?”葉秋揉了揉脖子,沒等羅浩給出迴應,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無所謂的晃了晃腦袋:“唉算了,反正按他的能力,估計打敗那些失敗品也挺容易的,而且最近也沒發現有其他單位出現對吧?”
“有你這個戰鬥狂在,它們哪敢冒頭。”